他原本以為自己說出這些話會很困難,可是話到了嘴邊他才發現,承認自己對她有了感情其實並不難,難的是要隱藏這份情動。


    這份情動,就算捂住了嘴巴,也還是會從眼睛裏跑出來,他再怎麽遮掩也無濟於事。


    輕塵師父歎息一聲,“你可知她對你是何種想法?”


    黍離放在腿間的手收的更緊,長睫低垂,斂去了眸底的深沉墨色。


    是啊,這一切看起來不過是他自己一廂情願罷了,她從來沒有表現過甚至說過,是他動了情卻還妄想能和她長相廝守,卻沒問過她是否願意。


    年輕僧人的臉色頓時一片蒼白,他咬了一下舌尖將那股蝕心的疼痛壓了下去,眸色晦暗難辯,自欺欺人般的開口說道:“她亦然。”


    她曾經說過要滿足自己一個願望的,那麽他的願望是要了她也不算過分,無論如何,要他放手,是萬萬不可能的!


    “她是妖。”


    話音剛落,黍離猛地抬頭,眸子裏濃烈的猩紅轉瞬即逝,暗啞著聲音道:“師父……”


    她是妖,而卻是僧人,本該一心向佛,參悟大道,卻不料還是逃不過世俗的情愛,被牽絆的死死的。


    他曾經嗤之以鼻的所謂的愛情,看慣了世間的癡男怨女,殊不知自己也會有那麽一天,心甘情願的被一個人拴住所有心思,喜怒哀樂都給了她,就連一顆心,也雙手捧上。


    “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什麽嗎?若是遇到了,便遵循自己的心。”輕塵師父手中拿著一枚棋子,卻遲遲不落,他看了一眼麵前的人,無奈的搖了搖頭,“天意弄人。”


    還記得那時他把黍離叫到這裏來,親口問他可有放心不下的人或事,那時黍離是怎麽說的?他說,並無!


    可是現在呢,他紅著一雙眼睛,就連話語中都帶著茫然和無措,哪裏還有當初的平靜淡然?


    普陀寺上上下下都知道師兄黍離佛性高遠,悟性深厚,就連造詣也高了同齡師兄弟不止一籌。無因還說過,這天下都不會有讓黍離師兄眸光起波瀾的事。


    隻是誰又能知道,那女子還未化形的時候黍離便對她百般照看,無比珍視,現如今化形成功,更讓他一顆心都係在了她身上。


    可不就是天意弄人嗎?


    黍離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愣了一下,喃喃自語,“原來師父您都知道……”


    那時他並未將師父的話放在心上,眼下到了這個時候,他才恍然明白,師父竟是將一切都看在了眼裏。


    “走吧走吧!”輕塵師父衝他擺了擺手,光潔的棋子落在棋盤上,嫌棄的說道:“你在這裏打擾到我下棋了!”


    黍離起身朝他恭敬的行了一個禮,“弟子謝師父成全。”


    待年輕僧人的身影遠去,房間裏又陷入了一片寂靜,輕塵師父摸著花白的胡須搖頭,“哪裏是我成全……”


    終究是逃不過……


    岑予一去找黍離的時候他正捧著一本厚厚的經書看,她隨意的瞥了一眼,和在藏經閣那本一模一樣。


    “一一,”黍離見她過來,突然將書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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