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小光頭和青青兩姐妹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必死無疑,畢竟他們可是親眼看見一個至強者都奈何不得的未知東西,他們這樣的試驗品,還不是觸之則死?在那一瞬間,他們果然是身體被撕裂,然後連同意念都被撕裂成千萬縷,按照常理來說,他們斷然沒有存活的可能。


    烈日當空,耳畔傳來陣陣蟲鳴,鼻子中聞到了陣陣花香,小光頭極為艱難地睜開眼睛,隨後他看到了身旁居然還躺著兩個女人。小光頭已經沒有一絲力氣,他隻能默默地看著她們。如此過了片刻,青青兩姐妹也都是極為艱難地睜開眼睛,她們的臉色慘白,全身還在抽搐痙攣,咬牙切齒的模樣,顯得極為痛苦!


    親身經曆過身體被撕碎,意念進入萬劫不複的狀態,在其中走了一遭,這種感覺已非‘痛苦’兩個字可以形容了。不過,相對而言,小光頭的狀態卻要好很多,但在這個時候,已經沒有誰會去觀察這些東西了。


    如此過了良久,三人才終於恢複了一些氣力。而也就在這時,天空中猛然出現了數之不盡的小黑點,像是下餃子一般,降落下來。


    在場的三人都是目力極佳,他們很快就發現了這些小黑點,哪裏是什麽小黑點,居然都是人?無數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都是從高空上掉落下來!


    “不好,快跑!”青青的姐姐塗山氏大叫道。就算是她早已經是九尾大妖,但此時正是最為虛弱之時,她的狀態並不會比青青和小光頭好多少。這個時候,就算是一個小孩子拿著一塊石頭,估計也可以將她打倒,何況是從高空中掉下來這麽多人類,對於現在的他們,簡直可以用恐怖來形容!


    不過就在他們艱難地爬起來的時候,卻是見到了讓他們畢生難忘之事!


    隻見高空中仿佛下餃子一般的無數人,到了一定的高度,居然就開始爆裂。剛開始隻是十幾個人,隨著後麵的人越來越多,高空中開始上演了一出爆竹齊放的場麵。無數人爆裂,鮮血碎肉漫天飛濺,這些人明顯還處於昏迷之中,所以他們倒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不過哪怕是對於塗山氏這樣的大妖,看到這樣的一幕,也是全身雞皮疙瘩,目光呆滯,胸口發堵,就要嘔吐!


    青青尖叫一聲,更是再也不敢看了。


    唯有小光頭默默地看著這一幕,小臉上的肌肉偶爾也抖動兩下,但他的目光卻愈發堅定。


    “強者之路,殺人越貨,天降橫禍,三災六難,都是劫數,同時也是最好的借鑒。這些人和我的遭遇一樣,被當成了試驗品,但我活了下來,他們卻爆碎成漫天血雨。為了達到目的,一位至強者,舉手之間,犧牲數萬甚至更多人命,這就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眾生為魚肉!如今我還弱小,惟有一顆天上地下唯吾獨尊的心,才能平不平之事,才能殺該殺之人,才能破萬道之法!我要變強!”小光頭在這一刻,在他的心中,已經種下了一顆真正強者的種子。


    很快小光頭他們發現,這數萬人爆碎造成的一場血雨,原本非同小可,方圓數裏之地隻怕都要被染成血紅。但事實上,這些血雨很快就消失了,並沒有落下來。


    小光頭臉色有些不好看,這個世界和人間界簡直是沒有任何區別,烈日當空,藍天白雲,紅花綠草,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個世界比人間界的空氣都要清新得多。不過,這場血雨的莫名消失,讓小光頭感覺到這個世界和人間界的某種不同,至於哪裏不同,他暫時也說不上來。


    塗山氏的修為遠在小光頭之上,自然也感受到這一點,她也說不上個所以然來,不過她並不在意。因為她和小光頭的不同之處,在於她和青青都是在雷界中存活了無盡歲月的生物,早已經習慣了雷界的一切,反而對人間界的一切,早已經陌生。


    更何況,這個未知世界和雷界的本源也隱隱有些關聯,在這兩隻九尾狐妖看來,根本就是來到了另一個雷界,有著一種熟悉而親近的味道。


    小光頭沒有理會她們,他獨自走出這片花草地,放眼看去,卻見好一片山河!遠山青翠,連綿起伏,雲深霧繞,一條大江從雲霧中蜿蜒奔流而下;在大江之畔,一片又一片果園,已經碩果累累,果園深處,隱現三五處農舍或牧場,炊煙嫋嫋;地裏的莊稼已經收獲,田間陌上牛羊成群,有牧童吹笛。此時一艘烏篷船自大江上遊而來,船上三五人把盞而謠,隻聽一陣歌聲傳來:


    “一條大河波浪寬。”


    “風吹稻花香兩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聽慣了艄公的號子,”


    “看慣了船上的白帆!”


    “姑娘好像花兒一樣,”


    “小夥兒心胸多寬廣,”


    “為了開辟新天地,”


    “喚醒了沉睡的高山,”


    “讓那河流改變了模樣!”


    “這是美麗的祖國,”


    “是我生長的地方,”


    “在這片遼闊的土地上,”


    “到處都有明媚的風光!”……


    任何人看到眼前的大好山河,聽到這樣的歌聲,胸中鬱氣隻怕也會立刻通暢,心生向往。但小光頭卻是神色一變,有些吃驚道:“此地本該是處處殺機陷阱才對,再不濟也是刀光劍影,為何會出現此情此景?這是怎麽迴事?”


    身後傳來青青的聲音:“這有什麽好稀奇的,你也是小小年紀,本該天真無邪享受童真才對,卻心機狠毒,坑殺各門各派的高手如家常便飯。你本來是個小和尚,卻要做大魔頭,豈非是一個道理?”


    小光頭冷笑連連道:“尋常孽畜成精,少則千年,才能化人形,多則數千年,也未必能夠徹底開化!你這樣的智商,一看就是後者,哼!我本不屑來點化你,看在你無知的份上,佛爺與你說道說道。我且問你,你為何會來到這裏?”


    “你……你說誰是孽畜?”青青瞪眼。


    小光頭卻不理她,已自顧答道:“我們仨個,說到底,其實都隻不過是可憐蟲而已,被人當成試驗品,生殺任由別人主宰,才來到此地。這就是因為實力不濟,拳頭沒有別人大才淪落至此!我又要問你,你來這裏又是做什麽的?”


    “難道你是來這裏看風景的麽?”小光頭接著又自己迴答道:“顯然你和我有一點是相同的,到這裏都不是為了看風景。我要變強,需要的就是處處殺機陷阱和刀光劍影的環境,隻有這樣的環境,才能讓我快速成長起來。我隻知道,現在的我已經忘記了我是個和尚,也忘記了我自己是個小孩。如果眼下的世界是個大和平世界,我一輩子就會被困在這裏,永生永世都不能翻身,絕沒有任何僥幸的可能。人如果常年都生長在這樣的環境下,就會心生懶惰和懦弱,不求上進,久而久之,我們的結果無一例外,那就是被這種大環境所同化,淪為凡夫俗子。”


    “你錯了!”青青也是認真起來,她九尾狐妖一族即便是在上古神話時代中都是貴族,豈能輕易接受一個小和尚的說教?當下也是義正言辭起來,道:“一個世界要想做到和平已經極難,若已經達到大和平,那就已經是一個沒有殺戮,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的世界。你的東西看似有些道理,實際上已經誤入歧途。環境的任何變化,都是取決於人心的變化,如果這裏真的是個大和平世界,則處處都會有無限生機,人人都是良師。你隻知道火中取栗的道理,卻不知道,‘取’乃小道,‘火’才是根本。你不去領悟火的真諦,卻隻取火中一小栗,就好比用刀殺死一個人容易極了,但刀其實並不是用來殺人的,刀隻不過是工具。我們生存的環境也隻不過是工具,不能說我沒有用這把刀去殺人,我就用不好這把刀,是一個道理。”


    小光頭皺著眉頭,道:“刀之所以鋒利,正是因為吹毛斷發,觸之見血,才是根本之所在。”


    青青道:“擅於用刀的人,凡鐵也可破神兵,可見兵器的利鈍,取決於人。”


    小光頭道:“人如果懶惰,就不思進取,如果懦弱,就畏縮不前,如果人人懶惰,人人懦弱,這樣的和平,何來處處生機?憑什麽做別人的良師?領悟了‘火’的真諦又能如何?不過是掩耳盜鈴而已。”


    青青道:“如果出生在一個大和平的環境下,我為人人,人人為我,從懶惰中找到了幫懶惰的人走向勤奮向上的方法,從懦弱中使懦弱的人感受到希望,憑什麽懶惰和懦弱的人不能成為別人的良師?這就是火中取栗的火之真諦,原來你根本就不懂這個道理!”


    小光頭聽到這裏,猛然轉身來看著青青,冷冷道:“你果然牙尖嘴利,不過總有一天,我會證明我說的東西,才是走上強者之路的根本,而你所言種種,不過隻是空談幻想,沒有一點價值!”


    “強者之路千萬條,而小道始終是小道,成就終究有限!”青青本來是妖,此時也是有些真怒,這小和尚不但老神在在,而且一副盛氣淩人的作態,讓她根本接受不了。她寒聲說道:“既然你想證明你的說法,那你請自便!不過,下次你若想主動來我麵前證明什麽,最好還是先掂量一下自己,否則我會讓你知道什麽叫空談幻想,別到時候白白送命!”


    小光頭眼中暗露兇光,他隱晦地看了塗山氏一眼,最終將心中的殺意壓製下來,再不說話,掉頭就走!


    不過,就在這時,隻見那艘烏篷船已經順流而下,此時的船頭,一個戴著竹笠的農夫裝扮的老者高聲唿道:“小兄弟,還請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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