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往那座劍山的路上,她眼中是一道道或凝實,或虛淡,或男或女的劍靈身影,這些劍靈有凝眉沉思的,有麵向她微笑示意的,有坐臥閉目沉睡的,有靈動舞劍的,亦有一臉不肖相互交頭接耳的……當然其間也有一些異獸,如麒麟、赤蟒、青龍、火鳳,還有麵目兇狠的妖魔模樣人物。遠處劍山之下,她更可見一條正在酣睡的赤金角大白龍。


    “呦,這次來個姑娘家。”


    “先天無垢軀,有點意思……”


    那些劍靈說話的聲音清晰落在紫顏耳中,卻並未拖延她走向那座劍山的腳步。


    在那座劍上之上,她認識了那名先前夢境中曾出現過的極美白衣男子。


    “神仙哥哥,這是您的地界吧,龍晴擾了您的清淨在此歉意一聲。您能送我下山嗎?我有些累了,也餓了。”


    這是她初見那白衣男子時說的話。


    她看到那男子微蹙眉,似乎對她叫他哥哥有些意外,眸中閃過一抹讓人不易覺察的華光過後雪白手掌隻隨意一揮,她的世界便又有所轉換,不過換來換去卻都是與那名男子一起的無聲場景。


    幽深山洞中他就跟在她身後看她無聊查數洞中石筍,看她頭頂個開口葫蘆小心翼翼的在石筍下接那一滴一滴落下的筍尖清水,看她在倒懸洞外以柳枝作劍武劍,看她於銀杏樹下冥想,為老柳樹修剪枝葉,或者坐於石桌前望天發呆……


    所有發生的一切都極為真實,紫顏更是就化身成為了那女子身臨其境。


    在一個小雨淅瀝的日子,她在倒懸洞口拿著一個食盒送去等站在那裏的白衣男子身旁時,才聽到了他那渾厚有力又極其動聽的聲音。


    “神仙哥哥,你是在等我吧,我帶了糕點,很好吃,你要不要嚐嚐?”


    “你怎知道我在等你?本君從不需吃這些俗物。”


    “神仙哥哥,你可會下棋嗎?我一會兒找你下棋如何?”


    “下棋!本君還真是好久未曾下棋了。”


    兩人在倒懸洞中下棋的場景安靜閑逸,被那男子大殺了幾盤過後,她起身看向他問道:“我觀你從不走出這倒懸洞口,可是不能出去?你之前從不與我說話,是不能說,還是不想說?”


    “自是本君不想說。”


    “你還真直接,我觀你器宇不凡,身上神威仙家氣質便是我的東哥哥都要遜你幾分。”她忽然靠近他上下細致打量了一番,仿若她從未真真正正好好看過他的樣子。


    男子則依舊是一副古井無波的表情。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我的名字?太過久遠了,龍神君……正陽?”


    “你既記不起了,那我便與你起個新名字吧。”


    “你要與本君起名字?”


    “你身有浩然正氣……”


    “浩然正氣?本君身上這是殺氣。”


    “……如日月之光……”


    “日月之光,那是本君的神力正在流失……”


    “明浩這名字怎樣?”


    “明浩……”


    “浩哥哥……”


    自從這一聲喚之後,


    那“浩哥哥!浩哥哥……”之聲在紫顏耳中便再未停止過響起。


    “浩哥哥,你看我給你帶什麽來了?是我親手烹製的哦,第一次下廚,不知道味道怎麽樣?你可不準挑剔啊……”


    坐在一塊巨石上的明浩“哦。”了一聲開始了對她送來食物的慢嚼細咽。


    “浩哥哥,你以後別再和人打架了,你老是這樣,我給你做再多的衣服也都不夠你穿啊。”


    明浩“哦。”了一聲一臉不以為然的接過她手中新衣。


    “浩哥哥,這些靈丹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從師父那裏討來的,下次你若是再受傷,我就不管你了。”


    明浩站在倒懸洞口吃零食樣正在口中卡蹦卡蹦嚼著靈丹。


    “哎,衣服又讓你弄破了,過來,我先給你縫上吧,你老是這樣真是讓人擔心……”


    明浩站去女子跟前,眼中少有的流落出一抹幸福『色』。


    “浩哥哥,你今日這副神情是不是又有人來招惹你了?”


    明浩微邪眸仰臉。


    “浩哥哥,師父的藏酒都被你喝光了。”


    明浩麵『色』如桃花,一手搖晃著空酒罐,意猶未盡的樣子。


    “浩哥哥,你這樣子真好看。”


    明浩微怔然,舉罐空抿了一口酒。


    日複一日,明浩第一次主動與她說了話。


    “龍兒,你每日頑劣,就不想早些飛升仙階嗎?”


    “此一世還未活好,飛升神仙有何用?”


    “做了神仙可得大自在。”


    “自在不自在都是本心,心若不自由去到哪裏無禁錮?我此生隻想與世無爭,便得一心人相伴到白頭,看盡這天下風景就好。”


    “你心中所求原來是這樣啊。”


    第一次她見到明浩受傷,那男子身上白衣條條縷縷,佝僂著的身體有些神形渙散,氣息微弱的躺臥在幽暗處。


    “浩哥哥,你怎麽了?該死的……傷這麽重。你等我……”


    她飛身跑出倒懸洞口的身影仿若是一道白『色』流螢。


    迴到洞中再見他時她隻說了一句:“這血菩提好難取啊,那火麒麟真是好兇……”之後便暈倒在他麵前,她脊背血淋淋現『露』出的白骨讓他雙眸中殺氣升騰。


    “龍兒,不要死!若是你死,我便衝出封印讓這整個天下為你陪葬。”


    “浩哥哥,血菩提你可吃下了?”這是她在他的懷中幽幽醒轉後問的話。


    “我得走了,你小心些,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她踉蹌走出倒懸洞口的一刹,有紫『色』天雷轟然砸下。


    “升仙天雷劫!該死!”


    在洞中閉目療傷的明浩猛然抬頭時候,她已然被三道天雷瞬間擊中,口吐鮮血暈厥過去。


    一幕幕各『色』場景,支撐著紫顏繼續探索前世自己所經曆一切的好奇之心。


    “浩哥哥!你看,我幫你練出了什麽?”她手中拿著一顆大珍珠般的金丹。


    “麒麟真靈丹!”


    “那火麒麟吃了太多血菩提練這顆麒麟真靈丹可是費了我不少力氣,不過浩哥哥你吃下這顆麒麟真靈丹就能凝出實體神形了。”


    “這可是火麒麟靈丹,你真舍得給本君?”


    “我為什麽不舍得?你是我的浩哥哥啊。而且我去獵那火麒麟就是為了你啊。對了,浩哥哥,這幾日你千萬別迴去劍山了,我聽師父說取劍會開啟,昆侖山來了九重天與凡界蠻荒、中州各地無數高手,說是連那天宮太子天霄與什麽滴仙宮美姬公主都來了,師父還擔心說怕也有妖魔混跡取劍會之中。”


    “憑他們也能傷我?”


    “來的人可都是此間天下的劍仙劍神。”


    “有老子在,此間天下也有人敢自稱劍仙劍神,真是活膩歪了。”


    “浩哥哥,我做了頂玉冠給你,我悄悄在冠裏雕了一條小龍,我覺得以你的氣度戴龍冠才能更添威武,隻是外麵有些規矩說不是皇家天子龍孫便不能戴龍冠,我刻於裏麵別人就看不到了,也不會給你平添麻煩。我來給你束發吧,雖然你這樣也好看,但我想你束上發會更好看。”


    她與他束完發。


    “嗯,應該再給你這身白衣配條腰帶,還有靴子。”


    以火麒麟皮做的腰帶與靴子穿去男子身上真的更添神威。


    “龍兒,你就不想去那取劍會嗎?”


    “不想。我查過那把龍神劍過往。上古神龍王是何其強大的存在,我何德何能敢去駕馭他,他曾是王者,自然桀驁,這天下間我都不知道有誰夠德行配擁有他。他因劫與天帝一戰敗即敗了,天帝真不該將他祭煉成劍禁錮了他的自由,雖然他當初桀驁難馴,殺戮太重,但他該有他龍神王的尊嚴。”


    “你的意思是天帝該殺死他?”


    “天帝該給他機會讓他戰死。”


    “戰死……你可知成為了神想死也不是那麽容易之事兒。”


    “浩哥哥,不如你去取那把劍吧。”


    “我……真是奇怪……”


    “奇怪什麽?浩哥哥,我與你說,我是見過那龍神王的,他就睡在劍山下,金角白身,我昆侖山整座劍山內便隻有他最惹眼,你應該也見過的對吧?浩哥哥……你想什麽呢?”


    “原來如此。”


    幾日的時間,紫顏與那白衣男子,或者說是龍神劍靈的過往差不多盡皆憶起,包括倒懸洞口處男子斬下了美姬一條手臂後對她說的認主誓言。


    “龍神劍誓,以吾之心,行汝之願,守汝之禮……”


    而紫顏卻與上一世的自己一樣,直到得了明浩神力才有所明白,又一次哭得一塌糊塗越發難過。


    “浩哥哥我不想你做劍,在我心中你也從來不是劍。”


    “我想與你在一起。”他那雙絕美的眸子中全是決然與愛意,就那樣看著她慢慢散去。


    “浩哥哥!浩哥哥!浩哥哥……你不明白……”


    女子手中握著那把震世龍神劍時複雜痛苦心情紫顏感同身受,心湖跌宕似有團氣攪悶其中,她想嘔血,想殺人發泄,那種無法言喻的難過感覺較之她每日所受的捶心裂體之苦還要強上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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