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裴逸也沒有睡好。


    醒來時天還是蒙蒙亮,不出預料,身側空空,韓東一夜未歸。


    他匆匆洗漱下了樓,拉著何叔問:“那邊有消息嗎?”


    何叔搖頭,非常平靜,“沒有,你別擔心,平時怎樣還怎樣,早餐,你想吃什麽?”


    容老不好了,韓東那邊場麵多混亂裴逸大致也能猜的出來,所以,他沒敢打電話給韓東,這種時候,他但求不添亂。


    不管外麵怎麽樣,這所房子裏的一切都照舊有條不紊,裴逸沒什麽胃口,想了下,“咖喱麵吧。”


    他不喜歡咖喱的味道,但島上的三位廚師之一,做這個最拿手。


    來的那天,他被韓東哄著嚐過一次,當時覺得不怎麽樣,現在居然想吃。


    吃過飯,裴逸從客廳往外看,幾位保安大哥已經屋內屋外地活動開,他隱約聽見了對講機嗞嗞的電流聲,那種風聲鶴唳的感覺又迴來了。


    不對,要波瀾不驚,要安之若素,消息都沒傳迴來呐,自己內心毛躁個什麽,裴逸一邊勸自己一邊轉身去了書房。


    書房外的小露台,矮幾上擺著韓東給他新勾的一副白描,裴逸坐了一會兒,心始終靜不下來。


    大雨將至,天色陰沉,空氣沉悶得讓人透不過氣,他幹脆起身,把所有窗戶都打開。


    屋外茂密的灌木叢中,有成群的昆蟲肆意飛舞,裴逸瞧著,心裏更加煩躁。


    他迴到矮幾前坐下,提筆蘸水,潤了一抹顏料,筆鋒落在紙上,沒染多大一塊兒,電話響了,他接起來,是陸子謙。


    裴逸跟陸子謙說了幾句,突然,頸側像是被蚊蟲叮了一下,細細的癢,他抬手拍了一下,又撓了幾下,也沒在意,繼續跟陸子謙閑聊,“你清早打電話來,就是為了問我睡的好不好?”


    這一通電話掛斷,他聽見外麵似乎有人說話,裴逸急忙起身,穿著拖鞋就出了屋,果然是韓東迴來了。


    韓東神色相當疲憊,目光中銳利的鋒芒幾乎收不住,身後跟著一個保安似乎正在匯報什麽,但他像是完全沒心情聽似的,腳步不停地朝裴逸過來,擰眉對那人說:“知道,等會兒再說。”


    準確說,韓東像是不想跟其他任何人說話,到裴逸跟前,也隻說了兩個字,“迴房。”


    裴逸乖乖跟著男人上樓,迴了房間。


    門一關上,他立刻問:“老爺子情況怎麽樣?”


    韓東簡單迴答,“一小時前落的氣,我迴來換身衣服。”


    接著,他抬手,撐住裴逸的雙肩。


    聽說容老已經過世,裴逸心頭一突,不管怎麽說,那也是韓東的外公,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他搜腸刮肚了一圈卻覺得說什麽都是蒼白無力,於是,隻低聲道:“節哀。”


    而韓東目光沉沉打量在他身上,好像是要把他從頭到腳用眼神刮一遍似的。


    這個節骨眼上,裴逸哪能還讓男人分神,急忙拉開韓東的手,“你去忙,我這邊沒事。”


    看起來是真的沒事,臉色紅潤,精神也不錯,好像一根頭發絲也沒少。


    有那麽一瞬間,韓東想,或促,容老臨終前隻是擺了個空城計在哄騙他,根本沒布什麽局。


    但是,一口氣還沒鬆下來,他眼神突然在裴逸的頸側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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