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單手插在褲袋,冷冷的,戾戾的眼神,還有安靜,盯著女人看了好一會兒。


    在她的頭要歪下來時,下意識地伸手托住了,少年的手臂清瘦,可是力道均勻,若惜被放倒在沙發的扶手上,裙子下的腳垂著地,她沒醒,因為沒感覺到動靜。


    托在腦側的那隻手,細細而修長,慢慢鬆開,收迴到半路,又停住。


    天色將暗,沙發背擋住了後麵窗戶透進來的光線,可她的麵容雪白,清美好看。


    這個他唯一真心信任過的女人,他一直不覺得和她的年齡差有多大,因為她沒給過他距離感。


    周亦坤記憶不錯,仍記得六歲那年,她給他做的芒果蛋糕,她笑起來,也像那軟綿綿的蛋糕一樣,暖暖甜甜。


    除了姑姑周熙雯,在那些暗無天日的童年時光裏,隻有她,對他發出的是真心的笑容。


    那份笑容,平淡中透著待人的溫和自持,沒有虛偽,沒有鄙夷,也不是姑姑那種令人感到壓抑的飽含著利用和愧疚的疼愛。


    在自己的手,距離她的臉越來越近時,少年腦海裏突然想的是,他也交過女朋友了……


    當他迴神,溫怒地蹙起鋒銳的眉,為什麽麵對她,自己會莫名其妙地想到“女朋友”這個詞……


    刹那的混亂,指腹已經悄然觸及她的臉頰,女人睡顏安靜,柔柔的發絲滑落悄然遮擋。


    不知為什麽,他的手忽冷忽熱,進一寸又退一寸,少年瘦削的身形覆在她上空許久,有些微微搖晃。


    他神情認真地,連自己也不知在想什麽,那樣的看著她。


    或許還想用手指輕輕拂過她的臉頰,想知道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什麽樣的溫度,是否真的有體香……


    接著,他就真的這麽做了,伴隨著扼住的唿吸,發緊的喉頭——


    手機突然作響,睡著的人微微一動,他那幾根手指也像觸電了一樣縮迴,薄紅閃過少年的臉廓,慌不擇路。


    若惜皺著細眉睜開眼,手下意識地摸手機。


    視線往上才看到了僵直佇立一臉冰冷的少年,若惜微微一愣,待看得真切,有些嚇住。


    “亦坤?”


    他還是不吭聲,眼神裏冒著陰鶩和殺氣,不知為什麽,要這樣看著她。


    若惜不明白,那雙眼睛裏噴射出的憎惡並不是對她的。


    周亦坤踹一腳茶幾,聲響非常大,嗓音咆哮,“吵死了。”


    若惜連忙去找手機。


    接起來。


    “梓銘?”


    她此刻睡意全無,徹底清醒,站起身,才發現屋子裏烏漆嘛黑的,八點過了,還沒開燈。


    走到牆邊按了開關,燈光照亮的一刹那,聽見周亦坤邊吼邊轉過身,“誰他媽讓你開燈的!”


    若惜想捂住手機已經來不及了,咆哮聲傳到了那邊。


    “媽咪,是誰在兇你?”


    “沒有,媽咪在看電視……”


    若惜邊糊弄邊走到窗邊,柔聲細問:“梓銘吃過晚飯了吧,在寫作業嗎?給媽媽打電話有什麽……”


    “嗚嗚嗚……”小家夥突然的哭聲始料未及。


    “怎麽了?”若惜頓時懵頭,急切追問,“梓銘,告訴媽媽怎麽了?是不是爸爸打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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