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臥室,妮可沒有開燈,身體像是瞬間被抽空了力氣,貼在了門板上,衣服擦著門板下滑,直到坐到了地上。


    右手緩慢地撫上左側胸口,緊緊按住,她閉著眼睛,咬唇屏住唿吸。


    可是控製不住,眼淚還是掉了下來。


    心裏像是被鑿開了一個洞,鮮血淋漓,涼颼颼的疼痛,一如寒夜裏刮過心髒的冰刀利刃,鮮活的血液已經沒剩多少了,都流幹了,僅剩的一點也都死了,被他剛才那番言語踐踏得再也不能泵動。


    她想起小時候,那個青春懵懂愛做美夢的年紀,看了一部偶像劇的浪漫婚禮,就會偷偷地把自己和他代入,幻想著將來和他的婚禮。


    那個時候也會幻想故事裏的情節,他們是名義上的兄妹,爸爸和他的媽媽會不會同意?


    但她又想,隻要哥哥也喜歡她,也像她愛他一樣地愛著他,即使沒有婚禮,即使無名無份,她也願意跟著他。


    心裏裝著美夢,便每天都幸福得心裏都冒出粉紅色的泡泡,被灌了滿口的蜜糖一樣,一直甜到心裏。


    後來一切都往相反的方向發展,痛苦掙紮了多年之後,她選擇去了那個距離f國最遠的小島,傳說,曾經第一個踏上那個島嶼的女人,就是因為心愛的男人離開了她。


    年初的時候,和威廉一起買書走在飄雪的街頭,在租住的公寓底下,看見了他。


    黑色的大衣下西裝革履,羊皮手套裏還提著出差用的商務筆記本,一臉的風塵仆仆。


    那時她已整理好心情,做出了決定,所以,她不認他,他卻執意要上樓。


    他在公寓住了一晚,好像有什麽話要說,可她不敢聽,因為他嘴裏的話從來都是插進她心口那把最利的刀子。


    那時候她真的是那種剜心的痛苦折磨怕了,硬是拉著威廉跟她睡在一個房間,演了那出戲。


    可能是覺得自己在他的眼底,形象早就跌到穀底,所以幹脆毀到最差,再也無可挽迴。


    不管他要說什麽,是關於那次車禍,還是為七年前的懷孕道歉,還是他願意彌補,她都不想聽,害怕聽到這些事情後麵掩蓋著的那些美麗的謊言。


    她不需要用他的愧疚來綁架他的感情,不想再讓彼此為難,累了,真的累了,就當是放彼此一條生路。


    不能在一起,即便是一而再的勉強,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畢竟,強扭的瓜不甜,她強求了好多年,才明白這個道理。


    第二天早晨,房門打開的時候,客廳裏已經沒有他的身影。


    妮可覺得那樣挺好,那樣的結果是最好的。


    可是今時今日,聽到他親口說出要結婚的消息,真的好嗎?


    不好,一點都不好,隻感覺心口剛剛拔掉了一把刀,又被插進了更為鋒利的另一把,很矯情是不是?


    她捫心自問,顧琳,這不就是你想要的麽,還哭什麽?


    可是,眼淚啊,它們歡快地流它們的,給不了她答案。


    隔著那道門,門外站著的男人,徘徊來去,始終守著,不敲門,也不走。


    仿佛門裏麵那低低弱弱壓抑的哭聲,成了這個世間最好聽的聲音。


    世界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不是天與地,或許隻是隔著一道門的距離。


    她不開,他也不進去。


    可誰也不想走遠,仿佛害怕走遠了,就真的再也迴不了頭,一轉身,就錯過了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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