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喬家也是風光過的,但現在的喬家,已是破敗無疑了。人情冷暖自古皆有,無可厚非。


    隻是,看見曾經開朗活潑的喬喬,現在卻像換了一個人一樣,和喬夫人並肩沉默地站在家屬區,許若瞳隻覺得鼻子酸得不得了。


    對著喬父的遺像和靈位,鄭重地三鞠躬後,許若瞳慢慢地走到了喬喬的麵前。


    “喬喬,節哀!”


    喬喬掀眼看了許若瞳一眼,那眼神銳利而又冷漠,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


    她甚至連句“謝謝”都沒有說,卻道:“喬家不歡迎你,你走吧?”


    許若瞳呆住了,“喬喬,你……”


    喬喬怨她沒有把她和淩默宸的關係告訴她,她理解,所以,她一直打算等喬喬的情緒過去了一些,就找個時間和她好好談一談,把這個誤會解開。


    她相信,以喬喬的明理和她們曾經那麽深厚的交情,喬喬一定會原諒她的。


    她怎麽都沒有想到,喬喬居然會一直記恨她到如此地步。


    喬喬對許若瞳的受傷視若無睹,她的眼中不僅沒有一絲的搖擺,甚至還有強壓的怒火。


    “怎麽,被你耍弄了那麽久,難道你還指望,在你背後的那個男人把我喬家一口吞並後,我還要微笑著感激你現在的惺惺作態?”


    許若瞳振驚之餘,大腦總算還留著一絲清明,聽明白了喬喬話裏麵的意思。


    “你是說,兼並喬興的人,是淩默宸?”


    喬喬冷笑了一聲,迴道:“難道他吞並了你曾經好友家的公司,他都沒有告訴你一聲?還是你打算繼續在我眼前,演一出苦情的戲碼?”


    喬喬嘴裏的二字,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一樣,紮得許若瞳的心直冒血。


    許若瞳怎麽都沒有想到,有朝一日,她會對著她,親口把這兩個字冠在她的頭頂上。


    然而,對此,她卻無可辯駁。


    袁援站在許若瞳的身後,剛要插嘴解釋兩句,卻被許若瞳輕輕抬手,給阻止了。


    她理解喬喬。


    曾經,她家的楓竹被淩默宸兼並時,她對淩默宸也是恨得牙癢的,甚至直到現在,她偶爾想起幾年前的那些事,對此也依舊不能說,沒有一點點的介意。


    有些事,在麵對當事人劇烈的傷痛時,是沒有什麽道理可講的。


    而且,這裏是靈堂,死者為尊,這裏也不是適合講道理的地方。


    迴到車裏,許若瞳悶聲不說話。袁援和andy在她身邊工作了那麽久,多少都了解一些她和喬喬的關係。所以,都想著要安慰安慰她。


    “瞳瞳,一定是有什麽誤會,等找個時間,你倆聊開了就好了。”


    許若瞳隻是笑笑,卻並不答話。


    她心裏知道,隻怕她和喬喬的這個“誤會”,一輩子都可能解不開了。喬喬剛剛的那些話,其實就是與她徹底的決裂了。


    她越想越心痛,越想越難過,腦子一發熱,就從包包裏拿出了手機,撥通淩默宸的手機。


    然而,電話撥通,音樂響起,她卻又立馬掛斷了電話。


    她能跟淩默宸說什麽呢?


    質問他為什麽要收購喬喬家的公司?質問他為什麽非要把她和他的關係,公之於眾?


    她有什麽資格質問淩默宸?質問完了以後結果又能如何?


    突然之間,她有些能夠體會梅姨的心情了——那種想要改變和親愛的人的關係,卻又無可奈何、無從下手的絕望與愧疚!


    當初,若非她主動找淩默宸,淩默宸可能根本就不會注意到喬興公司。


    若非是她主動結束了和淩默宸的關係,淩默宸將他對她的怒火,轉嫁到了喬喬家的公司,或許,喬興公司現在還是屬於喬家的,喬爸爸也可能不會那麽快就離開了人世。


    她本意是想幫喬喬,結果卻是害了她一家。


    許若瞳正懊惱著、傷心著,手機卻響起,看一眼,居然是淩默宸迴過電話來了。


    看著手機屏幕上的那個“l”,許若瞳遲遲沒有劃開接聽鍵。


    以她現在的心情,她怕自己一旦接通了電話,就有可能會不理智地衝著淩默宸吼。


    袁援看到了許若瞳手機屏幕上的顯示,所以,有些搞不太明白。


    “瞳瞳,你怎麽不接boss電話啊?”


    許若瞳深吸了一口氣,又閉了閉眼,這才劃開了接聽鍵。


    “找我什麽事?”


    許若瞳努力地讓自己的情緒和聲音,都能顯得平和些。


    “沒什麽,就是想問問你,你是不是讓人把喬興公司給收購了?”


    電話那頭,淩默宸平靜地道:“是!”


    許若瞳的火,還是控製不住地竄了上來,不由自主就用了質問的語氣。


    “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喬喬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對我有火,就衝我發啊,為什麽要拿喬喬家的公司開刀?喬喬她們家哪裏惹到你了?”


    虧了喬喬還暗戀了你這麽多年!你這麽做,無異於是往她的傷口上撒鹽啊!


    當然,後麵的話她沒說出口,隻在心裏大吼。


    淩默宸的濃眉,微微皺了一下。


    他沒有辯解,因為他從來不屑於做辯解這類的事。


    他隻問:“你現在在哪裏?”


    許若瞳的腦子有點拐不過彎來。她問他為什麽要對喬家公司開刀,他卻問她在哪裏。


    “你問我在哪裏幹嘛?”


    淩默宸的眉微微一挑,“你不是說有火就衝你發嗎?我現在就有火要衝你發。”


    許若瞳啞然。


    “你……你什麽意思?什麽火啊?”


    “你說什麽火?”


    許若瞳隻覺得一萬頭小羊駝,從她的心頭甩蹄而過。


    “有病!”


    罵完,她毫不猶豫地就掛斷了電話。


    電話那頭,淩默宸氣得把手機狠狠地摔在了沙發上。


    他是真的有火,而且,是很大的火。


    在那個女人的心目中,他比不上楚寒,比不上幹媽,比不上發小,甚至,連一個閨蜜都比不上。


    她總是因為各樣的人和事來找他,而他,總是不計代價地幫她、護她。


    可是,他換來的是什麽?是她的怨懟。


    她因為各樣的人,動不動就對他吼,動不動就亂發脾氣。


    他們之間,欠債的人不是一直是她嗎?可為什麽最後一直付出的人是他,受傷的人,還是他?


    忙完了一天的工作,許若瞳迴到了902。


    一打開門,就看到了沙發上坐著的淩默宸。


    已經被嚇多次,她的心理能力已經被迫變得強大了。


    想起白天時在手機裏的對話,許若瞳的火又開始噌噌噌地往上冒了。


    然而,不等她開口下逐客令,淩默宸已經先聲奪人了。


    “告訴我,在你心目中,我究竟算什麽?”


    聞言,許若瞳先是一愣——他何來此問啊?


    緊接著,她心裏又是一慌——他是不是察覺到她的心意了?他是不是打算馬上就要對她嚴刑逼供了?


    於是,她立馬就忘了要質問淩默宸的事了。


    她在離淩默宸隔著幾米遠的拐角沙發上,坐了下來,


    “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麽問?”許若瞳應答得有些心虛。


    淩默宸掐了手裏的煙,咪了咪眼,然後掀眼看了許若瞳一眼。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許若瞳繼續心虛地答:“我是真不明白。”


    淩默宸身體往後靠了靠,坐直了身體,看著許若瞳,道:“在你眼裏,我是不是就隻是一個工具?有需要時,就拿來用用。一旦用完了,就扔到一邊。如果有一天,我對你不再那麽有用了,你是不是就可以當作從來不認識我這個人。嗯?”


    許若瞳有些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


    為毛,為毛他會這麽想啊?


    她從來就沒有把他當成一個工具來看待啊。


    在她的心目中,淩默宸就跟教堂裏的神、寺廟裏的佛一樣,高不可攀、深不可測。


    然而,她再往深裏一想,卻突然有些明白淩默宸的感受了。


    都說無事不登三寶殿,凡人都是有事了,才會想到要去廟裏拜拜的。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所謂的神佛,可不就是工具一隻嗎?


    她又再迴過頭來想了想,她與淩默宸這幾年的相處情況,這才發現,除了最近她意識到自己愛上了淩默宸的這幾個月外,以前,在她心裏她其實的確隻是把淩默宸當成了一個工具。


    往事已矣,她與淩默宸之間的一切是非恩怨,的確並非三言兩語就能說個明白。


    如今,她對他的感情,早已非當初那般淡漠。可是,這層窗戶紙她卻不敢也不該去捅破。


    然而,淩默宸眼下對她的質問,她又該如何迴應啊?


    許若瞳也看著淩默宸,眼中的神情一變再變,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淩默宸幾乎是眼都不眨地盯著她看。


    他從未如此直接而犀利地問過她,他覺得他已經到了非要一個確切答案的時候了。不然,他覺得自己都快要被這女人給憋悶死了。


    “我……我沒有把你當成一個工具。”


    說完,許若瞳很是虛弱地吐出了一口氣,又道:“我……我其實……”


    她想說,我其實心裏是把你當成了朋友的。可是,這麽說好像極其不妥啊。


    她有資格做淩默宸的朋友嗎?


    能做朋友的人,至少應該有點共同語言或是能夠幫助彼此吧?


    她有哪一點可以讓她能做淩默宸的朋友的?


    可是,除了朋友,她還能說什麽別的嗎?


    戀人?饒了她吧!


    淩默宸依舊眼睛不眨地盯著她,期待她能說出接近於他想聽到的答案。


    終於,許若瞳咬了咬牙——本寶今天就豁出去了,厚臉皮一迴!


    “我其實心裏早把你當成是朋友了,所以,有事時,我才會想到要請你幫忙的。可是,我怕你覺得我不配。”


    淩默宸眨了眨眼,繼續等。


    然而,什麽也沒有等來。許若瞳垂下了眼,既不看他,也不再說話了。


    “就是這樣?”


    許若瞳咬了咬唇,“嗯,是這樣。”


    稍頓,她又鼓了鼓勇氣,掀眼看了淩默宸一眼,道:“你願意接受我,做你的朋友嗎?”


    淩默宸毫不猶豫地否決了她的問題。


    “不接受!”


    許若瞳的肩膀立刻就是一垮——我就知道,我沒資格做他的朋友!


    哪知,淩默宸緊接著又道:“我隻接受你做我的女人!”


    聞言,許若瞳差一點就又衝動地想要炸毛。


    你家裏都有女人了。就算你錢多燒得慌,想要家裏紅旗不倒,外麵又彩旗飄飄,我沒意見啊,隻要你別來找我做彩旗就行了。反正,願意為你淩默宸隨風飄揚的彩旗,全世界各地都有得是,不缺我這一麵啊。


    在她即將炸毛之前,淩默宸站了起來。


    許若瞳立刻咽下了已經衝到了嗓子眼兒的話。


    淩默宸長腿一邁,幾步就走到了她的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你聽著,我向來不喜歡跟人討價還價。我和你,要麽是男人和女人的關係,要麽,就毫無關係。我不會強迫你,但你也不要再存有什麽可以和我做普通朋友之類的幻想。懂了嗎?”


    許若瞳仰著脖子,愣愣地看著麵前的男人。


    她好想迴他“不懂”,但又知道,即便她迴了不懂,淩默宸也一定不會解釋到她懂。所以,她索性就乖乖地閉著嘴了。


    果然,淩默宸也並沒有想要聽她說懂的意思,反正,他這人一向霸道獨裁慣了,不管別人懂不懂,都不影響他們必須按照他的話去執行。


    說完這些在他而言算是難得的解釋的話,他的人就已經打開了大門,離開了。


    許若瞳連忙後知後覺地站起來,追到了電梯間。


    但是,很巧又很不巧,可能是許若瞳上樓後,沒人按電梯,電梯一直就停在九樓。所以,等許若瞳追到電梯間時,淩默宸已跨進電梯,並且,電梯門已合攏關上。


    許若瞳親眼見到電梯操控麵板上,數字從9一路遞減到了-1。


    一周後,一參加完《杜拉斯的春天》首映式,許若瞳和李肖就登上了雲海直達紐約的國際航班。


    紐約,這是一座被譽於全球金融中心的城市,這裏有世界聞名的華爾街,這裏有世界上最密集的摩天大樓,集中了世界上最多、最有名的銀行和證券公司。


    一下機,一輛停在停機坪一角的黑色林肯車上,就下來了兩個人。其中一個許若瞳認識,正是淩默宸的司機兼貼身保鏢齊白,另一個是一位看起來年約五旬的婦人。


    那婦人是白種人,一頭金發,一絲不亂地的盤著。身上是小香當季新推的棗紅色羊絨短款風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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