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的這種詢問，因為兩人間最近這段時間關係的親密，倒並不會顯得有什麽不自然或是突兀。淩默宸的此刻的心思又全在工作上，所以，他並未察覺到。
若是以往，每迴按淩默宸的吩咐，為他準備好咖啡或是夜宵後，許若瞳就都會直接迴臥室去休息了。
然而今晚，也不知道是為何，端完點心後，她如往常一般地轉身離開了，卻在走到書房門口時，又突然頓住，轉過身來，看著淩默宸，輕聲地道：“別太晚了！”
淩默宸完全沒想到許若瞳會對他說這話，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
他的眼睛終於從電腦上移開，看向了許若瞳。
四目相對時，許若瞳覺得很有點尷尬，不等淩默宸迴應，就趕緊轉身離開了。
她進了主臥，一個人靠在床頭，本想堅持著再看幾頁書的，但覺得頭有些發沉，就沒看，直接躺下了。可是，雖然其實已經很困了，她卻並沒有立即就睡著。
有一個問題，她依舊沒有下定決心，那就是究竟要不要接《愛的盡頭》裏汪玥這個角色。
她想，如果可以把他的樣子在白紙或畫布上，一筆一筆地畫出來，那這會是一件多麽幸福和快樂的事啊。
許若瞳這麽想著時，很自然地就又想起了夏夢來。
於是，她無比的好心情立刻就變得不好了。
他的眼底和嘴角都帶著一抹很淺的笑意，輕聲地問道：“好看嗎？”
許若瞳好想翻白眼。
愛上這麽一個自我感覺超好的男人，真的是一件很令人抓狂的事啊。
幸好，她也不算是一個太過扭捏的女人。她尷尬而害羞地閃躲了一下，就又看向了淩默宸。
她所愛的這個男人，真的是很好看啊。再加上情人眼裏出西施，許若瞳簡直覺得，全世界再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可以跟眼前的這個男人相比了。
她無比由衷地迴道：“嗯，好看！”
說完他好看，許若瞳立刻想到的是，她現在剛醒，眼睛和臉一定都是浮腫的，眼角肯定還有眼垢，嘴唇一定是又幹又皺，口氣也一定是好不到哪裏去。
他在旁邊緊挨著的另一張休閑椅上坐下來，問她：“你坐在這裏做什麽？”
許若瞳的臉扭過來，看著他，衝他微微一笑，道：“不做什麽，就是看看月亮。你看，今晚的月光很美呢。”
淩默宸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不算滿月，五月夜晚的天空，有不少的雲，月光顯得有些朦朧。不過，沒誰規定月光必須皎潔，才能算為美。
美，本就是件見人見智的事情。
淩默宸下巴朝那幾盆植物點了一下：“那是什麽？”
這間陽光房種了不少的植物。現在，在陽光不多的那個角落又多了一盆許若瞳以前養的那盆龜背竹，經過這幾年的成長，葉片已經非常厚且大了。
還有那兩盆可愛的仙人球，現在也長得很漂亮了。
除此以外，還有幾盆這裏之前沒有的植物。
那幾盆植物微有不同，但都沒有花隻有葉，葉片挺大挺長，邊緣還有些像波紋一樣地彎曲起伏。淩默宸之前在華錦園，也沒有見過這幾盆植物。
這幾盆植物，正是許若瞳今天特意去花市新買迴來的。
許若瞳轉目看向了那幾盆植物，過了兩三秒，才淡淡地道：“這是曇花。”
淩默宸皺了皺眉。
他當然知道這是曇花，可他真正想知道的是，許若瞳究竟是出於怎樣的想法，才會買了這曇花。“你買這個做什麽？”
自從許若瞳做了藝人，她就沒再養任何新的植物了，因為她基本上隻要是一拍戲，就會幾個月幾個月地不在家，根本照顧不過來。
這盆龜背竹和那兩盆小小的仙人球，每次她出去拍戲時，都會搬到鄰居家，拜托人家幫她照料一下。這幾盆並不值錢的植物，已隨著她好幾次搬家了。說起來，適應能力也算是蠻強了。
許若瞳看著那還隻有葉片的曇花，眼裏多了一點複雜的情緒。
“不做什麽啊。現在快六月了，就快到曇花的花期了。我今天正好路過花市，就順手買了幾盆。老板說這幾盆曇花是不同的品種，開出來的花顏色都不一樣，很好看呢。”
淩默宸眼底，有了一點異樣的神色。
他沒說什麽，也看向了那幾盆植物。過了一會兒，他頭扭迴來，又看著天上的月亮了。
兩人都沒再說什麽，就都隻是靠躺在那休閑椅上，靜靜地看著夜空中那輪未滿的殘月。
月亮還是那個月亮，隻是，月光下的人，已經不同了。
許若瞳微微扭臉，看向了她身邊的男人。
借著不明的月光和客廳透過來的燈光，她可以比較清晰地看清他的輪廓。
這是個周身都充滿了神秘和強烈魅力的男人。連許若瞳自己都覺得稀奇，她在他的身邊呆了這麽久，居然會直到現在才愛上他。
其實，或許早就愛上了吧，隻是她拒絕和害怕承認而已。
誰知道呢？
“你有心事。”
這話是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淩默宸說這話時，還是隻看著天上的月亮，沒看許若瞳。
許若瞳扭迴臉去，也看著天上的月，輕輕地“嗯”了一聲。
淩默宸問：“在想什麽？”
這迴是淩默宸微微扭臉，看向了許若瞳：“你還記得？”
許若瞳閉上了眼。
曾經，她有多麽地想要忘記啊。
“我想要忘記的，很想很想。可是，有些事或許就是這樣，越想忘，卻越忘不了。”
淩默宸看著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你還在恨我？”
許若瞳閉著眼，微微地搖了搖頭。然後，她微微地睜開眼，扭臉，看向淩默宸。
“我恨過你。恨你奪走了我許多珍視無比的東西，恨你像魔鬼一樣地陰魂不散。可是……”
許若瞳扭迴臉去，又閉上了眼。
可是，她現在卻愛上了他，無可救藥地愛上了他。
她不應該的，可是，愛情就是這麽不講道理地闖了進來，也或許是滲了進來。不管怎樣，她已無法阻止，無法逃避。
但是，這是她不想的。
淩默宸一直在看著她，他問：“可是什麽？”
許若瞳不說話。
淩默宸又一次問：“可是什麽？”
許若瞳依舊不說話。
淩默宸從休閑椅上坐起，站到了她所躺靠的椅旁，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再一次地盯著她，問：“可是什麽？”
許若瞳感覺到了他的移動，感覺到了他已站在了她的身邊。
她睜開了眼，看著站在她麵前的這個如魔如妖又如神一般的男人。
她不知道，如果她告訴淩默宸“可是，我現在卻愛上了你”，他終於得到了他一直想要的，實現了他對她的征服，他會不會立刻就一腳將她踢開，或是更加放肆地玩弄她、取笑她。
她也不知道，如果她真的那麽說了，淩默宸會不會相信她的話。
他會不會認為她是在騙他，隻為了想讓他對她放手。如果他真這麽認為，他會不會又發怒？又改變他對待她的策略和方式？
她更不知道，如果淩默宸做出任何一種反應，她又是否能夠接受。
不管是哪種，現在她和他之間的這種平靜的、淡淡的，卻其實又有些濃烈的相處方式，都將結束。
曾經，她無比地期盼她和淩默宸能早些結束，然而現在，她既想結束，又舍不得結束。
所以，她才會特特地跑去花市，買了這幾盆曇花。
就算曇花隻能一現，她也想珍惜她們那驚豔的一瞬綻放。
“可是，我無法否認，你毀掉了我的同時，也給了我一個全新的世界和未來。我不能說我是懷著完全感激的心情接受你給我的一切的，但是，我現在的確無法說，我對你就是完全的恨。”
這些的確是在過去很長的時間裏，許若瞳曾經有過的想法，但卻已不適用現在。
淩默宸垂頭看著她，幽深得令人難以看透的眼底，有一絲失落和懷疑，“就隻是這樣？”
許若瞳輕輕地“嗯”了一聲。
淩默宸沒再問什麽，繞過她，離開了陽光房。
許若瞳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不管未來怎樣，現在，就讓她和他之間，先保持目前這樣的狀態吧。
日子如流水般地一天天地過著。李肖為許若瞳接了個代言，許若瞳需要離開雲海幾天，去出席代言品牌的一個活動，並且拍攝平麵廣告。
之前，許若瞳一直希望可以至少是短暫地逃離淩默宸，然而現在，已經決定順其自然的她，卻希望可以更多地呆在他的身邊。
然而，要求李肖為她安排多些離開雲海的工作，是她之前專門找到李肖所提的要求，她實在是不能出爾反爾。
還好，隻是一個代言，不需要離開太久。
幾天後，許若瞳忙完了工作，就又迴了雲海。
五月下旬了，喬喬又放暑假迴國了。《杜拉斯的春天》劇本已改好，新的男主也已敲定，電影很快就又要開拍。所以，喬喬一迴來，許若瞳就約了她見麵。兩人約在了一家星巴克。許若瞳先到，她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來，等著喬喬。三分鍾不到，喬喬就也到了。
喬喬已上完了大二，比上迴迴國時，又變了不少。
許若瞳見到她時，再次有了那麽一瞬間的愣神。兩人都站立著地看著對方，有那麽一會兒，兩人都沒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許若瞳才開口：“你怎麽把頭發都給剪了？要是在大街上麵對麵地遇上，我都可能與你擦肩而過了。”
喬喬抬手撫了撫自己的短發，給了許若瞳一個燦爛的笑容：“留了那麽多年的長發，突然想嚐試一下短發了。怎麽樣，還行吧？”
“你長得這麽漂亮，什麽發型都好看啦。”
喬喬對這樣的迴答，有些不滿意。
她一邊在許若瞳的正對麵坐下來，一邊埋怨道：“聽你的口氣，你是覺得我留短發不好看羅？”
許若瞳嘿嘿地笑了兩聲：“新發三天醜。習慣了你長發的樣子，還真有點看不慣你現在短發的樣子。多看兩次，可能就順眼了。”
喬喬聳了聳肩：“也許吧，習慣這個東西，的確是個很奇妙的東西。不管好不好，喜歡不喜歡，一旦成了習慣，就不好改變了。”
許若瞳聞言，淡淡地笑了笑。
喬喬說這話時，她腦子裏出現的，是淩默宸的臉。或許，她對他的愛情也可以說是一種習慣吧？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習慣了這個男人，習慣了和他在床上的絞纏，習慣了他對她的保護，也習慣了他對她的嘲諷和陰謀算計。
而喬喬，她是否也已經習慣了遙遠地想念著他的味道？
三年在國外遠離故國故土的生活，兩年的大學生活，對喬喬的改變著實是大。雖然兩人平時不時會通過skype視頻聊聊天，但怎麽都比不上現在這樣，麵對麵地暢聊。
喬喬的性格，明顯越來越往下沉了。她不再是過去那個見到帥哥，就會毫不掩飾做出花癡狀的女孩了。雖然在心裏，她可能依舊會難抵男色，但她已不會在表麵上，讓人一眼就看出來。
國外大學的教育和國內很不相同。
“誰跟我說在大學裏就是混，我就跟誰急。”
喬喬說這話時，簡直是義憤填膺。她的同學不僅有許若瞳，還有別的在國內上大學的人。國外的大學教育是寬進嚴出，和國內嚴進寬出非常不同。
而且，校園的生活對她而言，根本就不是所謂的象牙塔。
她的口裏，時不時常就會蹦出國際名人和新聞裏的大事件。這表明，她所關注的視野，已不再是風花雪月和所謂抽象理論，而是現實和真實的人性。
她們，都已經長大了。
許若瞳對此，談不上不接受和難過。因為，這是一個任誰都無法避免的過程。
隻是，在心裏，她依舊有一些感慨和失落。
成長，真的是一種痛！一種以成熟為形式，不斷失去孩童幼稚和純真的痛！
所以，其實，有些成長的痛，是怎麽都無法避免要麵對和經受的。她不在淩默宸這裏改變，或許，遲早也會因為別的人、別的事而改變吧？
和喬喬分開後，許若瞳一邊開著車，一邊這樣地想著。
經過了時間不短的考慮和猶豫後，她還是決定，接下汪玥這個角色。因為，她的確是很想詮釋好這個角色。
若是以往，每迴按淩默宸的吩咐，為他準備好咖啡或是夜宵後，許若瞳就都會直接迴臥室去休息了。
然而今晚，也不知道是為何，端完點心後，她如往常一般地轉身離開了，卻在走到書房門口時，又突然頓住，轉過身來，看著淩默宸，輕聲地道：“別太晚了！”
淩默宸完全沒想到許若瞳會對他說這話，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
他的眼睛終於從電腦上移開，看向了許若瞳。
四目相對時，許若瞳覺得很有點尷尬，不等淩默宸迴應，就趕緊轉身離開了。
她進了主臥，一個人靠在床頭，本想堅持著再看幾頁書的，但覺得頭有些發沉，就沒看，直接躺下了。可是，雖然其實已經很困了，她卻並沒有立即就睡著。
有一個問題，她依舊沒有下定決心，那就是究竟要不要接《愛的盡頭》裏汪玥這個角色。
她想，如果可以把他的樣子在白紙或畫布上，一筆一筆地畫出來，那這會是一件多麽幸福和快樂的事啊。
許若瞳這麽想著時，很自然地就又想起了夏夢來。
於是，她無比的好心情立刻就變得不好了。
他的眼底和嘴角都帶著一抹很淺的笑意，輕聲地問道：“好看嗎？”
許若瞳好想翻白眼。
愛上這麽一個自我感覺超好的男人，真的是一件很令人抓狂的事啊。
幸好，她也不算是一個太過扭捏的女人。她尷尬而害羞地閃躲了一下，就又看向了淩默宸。
她所愛的這個男人，真的是很好看啊。再加上情人眼裏出西施，許若瞳簡直覺得，全世界再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可以跟眼前的這個男人相比了。
她無比由衷地迴道：“嗯，好看！”
說完他好看，許若瞳立刻想到的是，她現在剛醒，眼睛和臉一定都是浮腫的，眼角肯定還有眼垢，嘴唇一定是又幹又皺，口氣也一定是好不到哪裏去。
他在旁邊緊挨著的另一張休閑椅上坐下來，問她：“你坐在這裏做什麽？”
許若瞳的臉扭過來，看著他，衝他微微一笑，道：“不做什麽，就是看看月亮。你看，今晚的月光很美呢。”
淩默宸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不算滿月，五月夜晚的天空，有不少的雲，月光顯得有些朦朧。不過，沒誰規定月光必須皎潔，才能算為美。
美，本就是件見人見智的事情。
淩默宸下巴朝那幾盆植物點了一下：“那是什麽？”
這間陽光房種了不少的植物。現在，在陽光不多的那個角落又多了一盆許若瞳以前養的那盆龜背竹，經過這幾年的成長，葉片已經非常厚且大了。
還有那兩盆可愛的仙人球，現在也長得很漂亮了。
除此以外，還有幾盆這裏之前沒有的植物。
那幾盆植物微有不同，但都沒有花隻有葉，葉片挺大挺長，邊緣還有些像波紋一樣地彎曲起伏。淩默宸之前在華錦園，也沒有見過這幾盆植物。
這幾盆植物，正是許若瞳今天特意去花市新買迴來的。
許若瞳轉目看向了那幾盆植物，過了兩三秒，才淡淡地道：“這是曇花。”
淩默宸皺了皺眉。
他當然知道這是曇花，可他真正想知道的是，許若瞳究竟是出於怎樣的想法，才會買了這曇花。“你買這個做什麽？”
自從許若瞳做了藝人，她就沒再養任何新的植物了，因為她基本上隻要是一拍戲，就會幾個月幾個月地不在家，根本照顧不過來。
這盆龜背竹和那兩盆小小的仙人球，每次她出去拍戲時，都會搬到鄰居家，拜托人家幫她照料一下。這幾盆並不值錢的植物，已隨著她好幾次搬家了。說起來，適應能力也算是蠻強了。
許若瞳看著那還隻有葉片的曇花，眼裏多了一點複雜的情緒。
“不做什麽啊。現在快六月了，就快到曇花的花期了。我今天正好路過花市，就順手買了幾盆。老板說這幾盆曇花是不同的品種，開出來的花顏色都不一樣，很好看呢。”
淩默宸眼底，有了一點異樣的神色。
他沒說什麽，也看向了那幾盆植物。過了一會兒，他頭扭迴來，又看著天上的月亮了。
兩人都沒再說什麽，就都隻是靠躺在那休閑椅上，靜靜地看著夜空中那輪未滿的殘月。
月亮還是那個月亮，隻是，月光下的人，已經不同了。
許若瞳微微扭臉，看向了她身邊的男人。
借著不明的月光和客廳透過來的燈光，她可以比較清晰地看清他的輪廓。
這是個周身都充滿了神秘和強烈魅力的男人。連許若瞳自己都覺得稀奇，她在他的身邊呆了這麽久，居然會直到現在才愛上他。
其實，或許早就愛上了吧，隻是她拒絕和害怕承認而已。
誰知道呢？
“你有心事。”
這話是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淩默宸說這話時，還是隻看著天上的月亮，沒看許若瞳。
許若瞳扭迴臉去，也看著天上的月，輕輕地“嗯”了一聲。
淩默宸問：“在想什麽？”
這迴是淩默宸微微扭臉，看向了許若瞳：“你還記得？”
許若瞳閉上了眼。
曾經，她有多麽地想要忘記啊。
“我想要忘記的，很想很想。可是，有些事或許就是這樣，越想忘，卻越忘不了。”
淩默宸看著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你還在恨我？”
許若瞳閉著眼，微微地搖了搖頭。然後，她微微地睜開眼，扭臉，看向淩默宸。
“我恨過你。恨你奪走了我許多珍視無比的東西，恨你像魔鬼一樣地陰魂不散。可是……”
許若瞳扭迴臉去，又閉上了眼。
可是，她現在卻愛上了他，無可救藥地愛上了他。
她不應該的，可是，愛情就是這麽不講道理地闖了進來，也或許是滲了進來。不管怎樣，她已無法阻止，無法逃避。
但是，這是她不想的。
淩默宸一直在看著她，他問：“可是什麽？”
許若瞳不說話。
淩默宸又一次問：“可是什麽？”
許若瞳依舊不說話。
淩默宸從休閑椅上坐起，站到了她所躺靠的椅旁，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再一次地盯著她，問：“可是什麽？”
許若瞳感覺到了他的移動，感覺到了他已站在了她的身邊。
她睜開了眼，看著站在她麵前的這個如魔如妖又如神一般的男人。
她不知道，如果她告訴淩默宸“可是，我現在卻愛上了你”，他終於得到了他一直想要的，實現了他對她的征服，他會不會立刻就一腳將她踢開，或是更加放肆地玩弄她、取笑她。
她也不知道，如果她真的那麽說了，淩默宸會不會相信她的話。
他會不會認為她是在騙他，隻為了想讓他對她放手。如果他真這麽認為，他會不會又發怒？又改變他對待她的策略和方式？
她更不知道，如果淩默宸做出任何一種反應，她又是否能夠接受。
不管是哪種，現在她和他之間的這種平靜的、淡淡的，卻其實又有些濃烈的相處方式，都將結束。
曾經，她無比地期盼她和淩默宸能早些結束，然而現在，她既想結束，又舍不得結束。
所以，她才會特特地跑去花市，買了這幾盆曇花。
就算曇花隻能一現，她也想珍惜她們那驚豔的一瞬綻放。
“可是，我無法否認，你毀掉了我的同時，也給了我一個全新的世界和未來。我不能說我是懷著完全感激的心情接受你給我的一切的，但是，我現在的確無法說，我對你就是完全的恨。”
這些的確是在過去很長的時間裏，許若瞳曾經有過的想法，但卻已不適用現在。
淩默宸垂頭看著她，幽深得令人難以看透的眼底，有一絲失落和懷疑，“就隻是這樣？”
許若瞳輕輕地“嗯”了一聲。
淩默宸沒再問什麽，繞過她，離開了陽光房。
許若瞳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不管未來怎樣，現在，就讓她和他之間，先保持目前這樣的狀態吧。
日子如流水般地一天天地過著。李肖為許若瞳接了個代言，許若瞳需要離開雲海幾天，去出席代言品牌的一個活動，並且拍攝平麵廣告。
之前，許若瞳一直希望可以至少是短暫地逃離淩默宸，然而現在，已經決定順其自然的她，卻希望可以更多地呆在他的身邊。
然而，要求李肖為她安排多些離開雲海的工作，是她之前專門找到李肖所提的要求，她實在是不能出爾反爾。
還好，隻是一個代言，不需要離開太久。
幾天後，許若瞳忙完了工作，就又迴了雲海。
五月下旬了，喬喬又放暑假迴國了。《杜拉斯的春天》劇本已改好，新的男主也已敲定，電影很快就又要開拍。所以，喬喬一迴來，許若瞳就約了她見麵。兩人約在了一家星巴克。許若瞳先到，她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來，等著喬喬。三分鍾不到，喬喬就也到了。
喬喬已上完了大二，比上迴迴國時，又變了不少。
許若瞳見到她時，再次有了那麽一瞬間的愣神。兩人都站立著地看著對方，有那麽一會兒，兩人都沒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許若瞳才開口：“你怎麽把頭發都給剪了？要是在大街上麵對麵地遇上，我都可能與你擦肩而過了。”
喬喬抬手撫了撫自己的短發，給了許若瞳一個燦爛的笑容：“留了那麽多年的長發，突然想嚐試一下短發了。怎麽樣，還行吧？”
“你長得這麽漂亮，什麽發型都好看啦。”
喬喬對這樣的迴答，有些不滿意。
她一邊在許若瞳的正對麵坐下來，一邊埋怨道：“聽你的口氣，你是覺得我留短發不好看羅？”
許若瞳嘿嘿地笑了兩聲：“新發三天醜。習慣了你長發的樣子，還真有點看不慣你現在短發的樣子。多看兩次，可能就順眼了。”
喬喬聳了聳肩：“也許吧，習慣這個東西，的確是個很奇妙的東西。不管好不好，喜歡不喜歡，一旦成了習慣，就不好改變了。”
許若瞳聞言，淡淡地笑了笑。
喬喬說這話時，她腦子裏出現的，是淩默宸的臉。或許，她對他的愛情也可以說是一種習慣吧？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習慣了這個男人，習慣了和他在床上的絞纏，習慣了他對她的保護，也習慣了他對她的嘲諷和陰謀算計。
而喬喬，她是否也已經習慣了遙遠地想念著他的味道？
三年在國外遠離故國故土的生活，兩年的大學生活，對喬喬的改變著實是大。雖然兩人平時不時會通過skype視頻聊聊天，但怎麽都比不上現在這樣，麵對麵地暢聊。
喬喬的性格，明顯越來越往下沉了。她不再是過去那個見到帥哥，就會毫不掩飾做出花癡狀的女孩了。雖然在心裏，她可能依舊會難抵男色，但她已不會在表麵上，讓人一眼就看出來。
國外大學的教育和國內很不相同。
“誰跟我說在大學裏就是混，我就跟誰急。”
喬喬說這話時，簡直是義憤填膺。她的同學不僅有許若瞳，還有別的在國內上大學的人。國外的大學教育是寬進嚴出，和國內嚴進寬出非常不同。
而且，校園的生活對她而言，根本就不是所謂的象牙塔。
她的口裏，時不時常就會蹦出國際名人和新聞裏的大事件。這表明，她所關注的視野，已不再是風花雪月和所謂抽象理論，而是現實和真實的人性。
她們，都已經長大了。
許若瞳對此，談不上不接受和難過。因為，這是一個任誰都無法避免的過程。
隻是，在心裏，她依舊有一些感慨和失落。
成長，真的是一種痛！一種以成熟為形式，不斷失去孩童幼稚和純真的痛！
所以，其實，有些成長的痛，是怎麽都無法避免要麵對和經受的。她不在淩默宸這裏改變，或許，遲早也會因為別的人、別的事而改變吧？
和喬喬分開後，許若瞳一邊開著車，一邊這樣地想著。
經過了時間不短的考慮和猶豫後，她還是決定，接下汪玥這個角色。因為，她的確是很想詮釋好這個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