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默宸白了她一眼:“既然是去醫院,順便就全麵檢查一下。”


    頓了一下,他好像是氣惱許若瞳不知道顧惜自己,又加了一句:“你看看你,一個女人,都不知道該怎麽照顧和收拾自己。”


    許若瞳有點犯囧,好在出租車司機就一陌生人,下了車,誰也不認識誰。


    要真是那樣,她不就成了城池裏的魚了?


    淩默宸的臉,十分緩慢地朝許若瞳轉了過來,那雙妖氣十足的眼,簡直是發著綠光地在瞪著她。


    “你丫腦子燒迷胡了吧?”


    許若瞳嚇得打了個哆嗦。


    兇什麽兇啊?難道她說得不對嗎?


    許若瞳越想就越害怕,越害怕,臉色就越精彩,同時,她的身體還下意識地朝遠離淩默宸的方向,挪了又挪。


    淩默宸立刻發現了她的不對勁。雙眼又一次狠狠地瞪著她,但沒再說什麽。


    許若瞳對此的想法是:他越兇,就越是在掩飾。他不說話,是因為他心虛。


    淩默宸沒再理她,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像是通知什麽人,說他現在要去醫院,讓他們安排好。


    淩默宸要扶她,原本病怏怏的她,卻嚇得立馬像打了雞血一樣,很靈活地往旁邊就是一跳。


    淩默宸氣得直接是拎著她的後頸衣領,進的醫院大門。


    醫院大門口站著四個人,兩男兩女。


    四人見淩默宸拎著個女人的衣領到了,立刻就迎上前來。


    為首的是一名年約四十的中年男人,他恭敬地對淩默宸道:“董事長,都安排好了,請您跟我上樓。”


    董事長?梅姨沒跟我提過,說淩家還開了醫院啊?


    許若瞳立刻就有了一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不詳之感。


    她到了淩默宸的地盤,那還能落好嗎?


    但到了這,她除了乖乖地把自己擺在台子上,任醫生們對她全身進行檢查,她還能怎樣啊?


    一行人直上電梯,到達了特護vip樓層。許若瞳換上了醫院裏粉色的病號服,就開始接受各種檢查。


    一路上,醫生和護士在為她服務時,都是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凡是不需要重大設備就可以完成的檢查或取樣,她都隻需要往床上一躺,就有醫生和護士到她的床前來,為她提供貼心而周到的服務。


    這讓許若瞳覺得,就算她是罾板上的一條魚,那也是一條金子做的、明貴無比的魚。


    相關檢查結束,她被告之是嚴重傷寒,當前體溫為39度9,高燒,至少需要住院三天,視康複情況,或許需要更長時間。


    不出意外地,她胳膊上被紮上了針,吊上了水。然後,病房終於安靜了。


    已是深夜,病房的燈光開得並不算亮,就隻角落裏的一盞落地燈,還亮著。


    淩默宸正坐在那角落一張麵積不算大的轉角沙發上,依舊嚴格按照他一貫的珍惜零碎時間的優良作風,正單手撐著下巴,雙眼盯著筆記本屏幕在看。


    他今晚屋門都沒進,所以,筆記本電腦也沒來得及放下,就拎著許若瞳來了醫院。


    許若瞳發了一整天的高燒,這會兒,口裏幹渴得簡直如同塔克拉瑪幹大沙漠。


    可她正吊著水,不方便自己行動,眼前,又隻有淩默宸一頭在這,她隻能向他求助。


    “我想喝水。能不能麻煩你……”


    淩默宸的眼睛從筆記本屏幕,慢慢地轉向了她。


    然而,他的眼神,許若瞳完全看不懂。


    怨恨?掙紮?憤怒?不耐?迷茫?


    她不知道她又怎麽惹到淩默宸了。他為毛要這樣地看著她啊?


    為了不和他發生衝突,她隻好又道:“算了,一會兒我可以自己去倒。”


    再有半小時,藥水袋裏的藥水就該滴完了,那時,她就可以自己下床取水喝了。


    沒想到,淩默宸卻把筆記本從大腿上拿下來,站起,走到飲水機旁邊,取了個一次性的紙杯,倒了一杯溫水,朝她走了過來。


    許若瞳小心地坐起來,想要伸手去接那杯水,卻沒想到,淩默宸居然沒把水遞到她手裏,就隻是拿著那杯水,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他的眼神已不像剛剛那樣有那麽多明顯的情緒在裏麵,不過,也絕談不上是平靜如水。


    許若瞳不自覺地就縮迴了自己的手,微微抬著頭,愣愣地看著他。


    終於,淩默宸拿著杯子的那隻手,動了。


    不是把水遞到許若瞳的手中,而是,把水“嘩”地一下,潑到了許若瞳的臉上。


    水一下子朝臉上淋過來時,許若瞳條件反射地閉上了雙眼。


    許若瞳慢慢地睜開了眼。


    她沒有問為什麽,更沒有朝淩默宸大吼,就隻是呆呆地看著淩默宸,連臉上的水都沒想到要擦一擦。


    淩默宸轉身,快步走到沙發邊,拿起筆記本電腦裝入電腦包,人就離開了。


    許若瞳一直呆呆地看著他,直到聽到病房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依舊不明白,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一分鍾不到,護士長敲門而入,見到許若瞳的模樣,呆了一下,然後,她連忙在紙巾盒裏取了抽紙遞給她,又走到飲水機旁邊,為她重新倒了一杯溫水。


    許若瞳把水全喝了,護士長幫著她,換了件新的病號服,她就又躺下了。


    護士長離開前,微笑著告訴她:“有需要,可以隨時按鈴。”


    許若瞳說了聲“好的,謝謝”,然後,就雙眼癡呆地望著天花板了。


    她以為,淩默宸對她好像慢慢地沒那麽討厭了,她甚至偶爾會覺得,淩默宸對她好像越來越好了。


    可是,他居然突然又這麽對她了。


    既然如此,他又為什麽會立刻叫了護士長進來,倒水給她喝呢?


    為什麽啊?許若瞳閉上了雙眼,苦想著這個問題。


    雖然淩默宸平時沒事就愛訓她,但許若瞳還是能感覺得出來,淩默宸這人其實並非是一個小心眼的、愛睚眥必報的人。


    而且,他送她來醫院的一路上,她應該並沒有說或做什麽惹到他的事才對。


    就算她懷疑他有病是誤解了他,以他一貫的作風,他會挖苦她、嘲諷她,但絕不至於會做出對她潑水這種古怪的事來。


    許若瞳又仔仔細細地迴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況。


    她能感覺得出來,雖然淩默宸心裏有掙紮,但倒水時,他應該是真的想著要解她的渴的。


    隻是,當水端到了她的麵前來時,最終,他卻改變了主意。


    許若瞳想來想去,她能想到的唯一理由是,淩默宸很可能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令他情緒不受控的事。


    而他之所以會突然想起,原因是,當時他眼前的場景,可能令他想起了過去某一段令他很不愉快的迴憶。


    以許若瞳對淩默宸的有限了解,能如此刺激他情緒的那段迴憶,或許正是他這麽長時間都無法原諒梅姨與她的原因。


    那段迴憶很可能跟醫院有關,或許還跟高燒有關。


    隻是,在那迴憶裏,躺在病床上的人,應該是淩默宸自己。


    是當年他躺在病床上時,梅姨或是小時候的她也用水潑過他嗎?


    許若瞳怎麽想,都想不起來自己曾經用水潑過一個躺在病床上的大哥哥。所以,更可能的人應該是梅姨。


    可是,梅姨為什麽要用水潑自己生病的兒子呢?


    而且,就算真是如此,淩默宸也不至於僅僅因為這個,就恨上了梅姨和她吧?


    這背後,一定還有更為嚴重和可怕得多的事情。


    許若瞳想著想著,就迷迷胡胡地閉上了眼。


    半夢半醒、眼睛半睜半閉之間,好像有個粉紅色的身影過來,幫她拔了針,應該是藥水滴完了,所以,護士過來給她拔了針。


    她沒動,繼續閉著眼。現在是晚上了,本就該睡了。她燒得頭重,就又迷登登地睡了過去。


    今天白天在家裏睡得太多,半夜時,許若瞳又醒了。


    睜開眼,頭依舊發昏,但沒覺得有那麽重了。摸了摸額頭,燒已經退了不少。


    病房裏沒開大燈,隻開著一盞牆腳的小夜燈。昏黃的燈光中,許若瞳看到牆角的沙發上,躺了個人。


    是個男人。


    他麵對著她的方向而躺。雖然光線不明,但僅憑著模糊的線條,許若瞳就看出來,這個男人,是淩默宸。


    他……居然又迴來了!


    是不放心她一個人在醫院,還是,他又想到什麽辦法要羞辱她了?


    許若瞳翻了個身,側躺過來,靜靜地看著他。


    淩默宸以肘當枕,閉著眼,蜷縮著。


    這睡姿,讓許若瞳想起小時候看過的一尊睡覺童子的彩陶。


    隻是,那童子的睡眠是安寧詳和的,淩默宸的,卻讓人感覺,他即便是睡夢中,也是全身緊繃的。因為,他的眉,一直是緊緊皺著的。


    是睡得不舒服吧?


    大半夜的,他身上什麽都沒有蓋。一定是冷了吧?


    現在雖已進入四月了,在她之前拍戲的漠河,某些海拔高些的山頂依舊是白雪皚皚。在雲海,夜裏的氣溫也隻有十幾度而已。


    許若瞳慢慢地坐起來,走到角落處的櫃子裏,取了床薄被子,輕輕地展開,蓋在了淩默宸的身上。


    雖然她的動作已經很小心了,但被子貼上淩默宸身體的一瞬間,他還是微微地顫了一下,然後,他醒了。


    昏黃不明的燈光中,突然而醒的他,眼中閃著迷茫和困倦。


    待看清是她,他的眼神就又變了。


    許若瞳剛從被子裏出來,被他如此狠厲的眼神一盯,立刻就是一陣顫栗。


    聯想到淩默宸很可能會因眼前的情景,再次陷入到可怕的迴憶中,許若瞳趕緊做了解釋。


    “對不起,我……我就是怕你著涼。”


    淩默宸把身上的被子一掀,人“騰”地一下站起。


    許若瞳立刻就覺得,自己被他高大的身影籠罩住了。


    心跳有些加速,因為緊張。


    淩默宸眼神變幻不定地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最終,沒說一個字,轉身又離開了。


    許若瞳呆呆地望著他再次離去的背影,輕輕地咬了咬唇。


    他是什麽時候來的?為什麽要來?既然已經來了,為什麽又要走?


    為什麽他的行為會越來越古怪?


    他是在折磨我,還是在折磨他自己?


    後半夜,許若瞳沒再睡著。天蒙蒙亮時,她的頭,昏沉得厲害。


    早上八點左右時,劉燕拎著兩個保溫桶,來了醫院。一個保溫桶裏是她熬的小米粥。另一個,分著層的小格裏,是各樣下粥的小菜。


    許若瞳並不怎麽有胃口,但看見黃燦燦的小米粥和爽口的小菜,身為超級吃貨的她,還是立刻就有了點食欲。


    正吃著,鍾實敲門而入。


    他的手裏拎著“翠福樓”的塑料袋,裏麵應該是專為她打包的早餐。見她已經在吃了,他的臉上微微有些尷尬。


    “看來,我來晚了。這是淩總讓我送來的。”


    許若瞳的臉上,也微有些尷尬。


    雖然鍾實早就知道了她和淩默宸的關係,但像給她送早餐這種小事,讓他堂堂的集團總裁助理親自來做,許若瞳覺得很是有些惶恐。


    雖然她自知,這隻是淩默宸並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她和他的關係的緣故。


    “沒有沒有。我就是個吃貨。這些粥不夠我吃的,加上你送來的,正好。你吃了沒?坐下來,也吃點吧。”


    鍾實忙得很,怎麽可能留下來?當然,許若瞳也隻是客氣而已。


    放下袋子,鍾實就離開了。


    醫院樓下,淩默宸坐在奔馳車裏,頭靠在車座上,閉著雙眼。眼下,是一片淡淡的烏青。明顯是沒有休息好的結果。


    鍾實上了車,坐在了副駕駛位。


    他身體朝後轉,臉向淩默宸報告:“許小姐已醒,在喝小米粥,看起來精神還好,我進病房時,她好像已喝了不少粥。”


    淩默宸沒動,保持原狀地“嗯”了一聲。然後,又冷哼了一聲。


    那該死的女人,一直就是這樣沒心沒肺的,就算是天要踏下來了,她也照樣能好吃好睡。


    可是,他還真就是欣賞和羨慕她這一點。


    說得難聽,她這是沒心沒肺,可換一種說法的話,那就是胸寬似海了。


    鍾實沒懂boss那聲冷哼是什麽意思,還以為淩默宸是在責備他有什麽沒做好的,就自責地道:“我當時打包應該再快點就好了。”


    意思是,那樣的話,許若瞳就可以吃到boss專門為她送去的早餐了。


    淩默宸依舊仰頭閉眼,隻淡淡地說了四個字:“不關你事。”


    鍾實就沒再敢說什麽。


    今天一早,他接到boss電話,說要去某個代理商那裏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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