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若瞳閉上了眼,微微地偏了偏頸,仿佛迎合,卻又仿佛拒絕。


    淩默宸也側了側頸,凝視著她的側顏。


    光潔微凸的額頭、俏皮挺直的鼻子、粉紅緊閉的雙唇,還有濃密卷翹,並且,正在微微發顫的睫羽,以及線條修長、微微昂起的頸。


    並不算是傾國傾城、完美無缺之貌,然而,每一寸、每一條,卻都在越來越深地吸引著他。


    許若瞳感覺到了身邊之人的目光,她睜開了眼,不解地看著他。


    他不是一向都很直接的嗎?怎麽突然頓住了?而且,還這樣地看著她?


    淩默宸再次地湊近了她。


    她自覺得地、微微地仰起了脖子。雖然淩默宸從未與她接過吻,但偶爾,他會溫柔地吻她的脖子。


    這樣的她,讓淩默宸隻覺得心中湧動起了一股異樣的柔情。


    但同時,他又不禁在心裏深深地替自己感到悲哀。


    他想,他的要求還真的不是一般的低啊。


    有哪個金主會一邊花著巨資,一邊卻還要忍受女人如此的冷淡?


    她隻是沒有對他冷眼以對、怒目而視,就隻是這樣地微抬起頸項讓他可以吻他,他居然就覺得如此地滿足!


    淩默宸,真正賤的人不是她,而是你自己!


    一直都是他在強求,以前是這樣,沒想到,他現在依舊還是這樣。


    往事又一次地浮上心頭,他心裏憂傷難過不已,鼻子一酸,眼睛居然有些發澀了。


    他有心再一次地像以前一樣,借著羞辱和欺壓她,來壓下這些難過。可是最終,他卻隻是收迴了摟著許若瞳的手臂,從沙發上站起,一言不發地上了樓。


    許若瞳不明白淩默宸為什麽會突然地刹住了車。


    她驚訝地看著他,一步一步慢慢地上了樓。


    雖然他依舊是習慣性地單手插著兜,很瀟灑、也很帥,但許若瞳還是一眼就看出來,剛剛上樓的那個淩默宸與平時的淩默宸,好像不是同一個人。


    這個背影看起來是那麽的落寞,落寞到居然讓她對他有了一種,前所未有過的感覺。


    那感覺,叫做——心疼!


    直到很晚了,淩默宸也一直沒有再下樓。


    她上了樓,走到了主臥的房門前,輕輕地敲了兩下門。沒有人應聲。


    她考慮了一下,沒有再敲。


    在心裏,她有一種直覺,覺得現在的淩默宸應該是想一個人呆會兒。


    那麽,她是否應該離開呢?


    她站在主臥的門前,看著那扇門,她想起了許多與淩默宸有關的往事。


    那些往事有許多是不堪迴首的,然而,當現在迴過頭來再去看那些過往時,她發現有一些事情,或許是因為以前太過關注自己的痛苦,而有意地忽略掉了。


    袁援說得沒錯,其實,淩默宸對她還是不錯的。


    即使是拋開她所不知道的那些曾經傷害過淩默宸的過往,淩默宸現在為她所做的一切,其實早已超過了一個正常的金主應該會做的。


    她之前曾和不隻一位的風塵女子當麵地聊過,就她們對她說的,她們對她們的客人和金主,從來都不敢像她對淩默宸一樣的反抗和無禮。


    雖然她的確是吃了不少的苦,但事實上,現在的她,還是保留了許多以前那種千金小姐的脾氣,這不得不說,是淩默宸對她的縱容。


    當角度稍一轉換,她發現自己的心境突然之間,就變得很不一樣了。


    她沒有離開,而是推開了客臥的門,躺在了客臥的那張床上。


    天亮了,許若瞳是被知了的叫聲,吵醒的。


    睜開眼,見薄紗窗簾外的太陽已升得老高,她第一個念頭就是:糟了,遲到了。


    然後,她猛地就從床頭坐起來,想衝進洗手間洗漱。等下了床才發現,她並沒有在劇組的酒店裏。身邊,也並沒有袁援在。


    她這才反應過來,戲已經拍完了,她現在不用每天早早地趕去劇組,完成通告鏡頭了。


    腦子裏的弦一鬆,她整個人就又放鬆下來。好久都沒有像今天這樣,睡覺睡到自然醒了。


    可是不久,肚子緊接著又開始催促她:好餓。


    她以正常的速度洗漱完,然後,下了樓。


    淩默宸沒在客廳,許若瞳猜,這麽晚了,他不可能到現在都還沒起床,應該是去公司了才對。


    她看了看餐廳,餐桌上空空如也,啥吃的也沒有,卻有一張小便箋。


    “叫鍾點工來打掃衛生。”然後,下麵是一竄手機號,應該就是鍾點工的號碼。


    許若瞳放下了便箋,走到冰箱前打開冰箱門。


    冰箱的最上麵一層,依舊是擺著各式各樣的精致甜品。她現在可以肯定,這些甜品都是淩默宸讓人特意為她而準備的,因為他本人是寧願餓,也不會碰這些東西的。


    她取了塊藍黴蛋糕出來,又取了牛奶,倒在了瓷杯中,放在微波爐裏加熱後,就拿著蛋糕和牛奶走到客廳的沙發前,拿起遙控開了電視,調到電影頻道,一邊看著電視,一邊美美地吃著蛋糕。


    一邊吃著,她一邊想著今天應該做些什麽。


    首先,她想去醫院看爸爸。


    可是,這片別墅區遠離市區、遠離主幹公路,連出租車都攔不到。她要離開這裏,必須坐車或自己開車出去。她沒自己的車,所以,隻能坐淩默宸的車,或請淩默宸派人來接她。


    所以,簡單地用完了早餐後,她隻能給淩默宸發了條微信。


    “鍾點工要下午才能到,我可以迴家一趟嗎?”


    淩默宸這迴倒是迴得很快:“不可以。”


    她又發了一條:“不是說要我今天搬來這嗎?我得迴家取點東西。”


    淩默宸又迴:“你呆著就可以,我會安排人取。”


    所以,這表示什麽?表示她今天就要開始籠中鳥的生活了?


    她又發了一條:“這裏還有別人嗎?”


    淩默宸迴:“就我一個,還有,你一隻。”


    許若瞳腹誹:“你才是一隻呢!”然後,她就沒再和淩默宸墨跡了。


    盛唐大廈的總裁辦公室裏,淩默宸坐在會客區的黑色小牛皮長沙發上,手裏是一杯濃咖啡。


    與他左右呈九十度的轉角沙發上,還分別坐著另外兩個年輕的男人。一個是肖虎,另一個是前不久才剛迴國的秦遠宸。


    他們三人,都是盛唐投資的三位股東。淩默宸占股34%,肖虎和秦遠宸各占33%。


    這棟盛唐大廈是秦家的產業之一。當初,他們哥仨合夥收購盛唐投資時,淩默宸人還在國外,秦遠宸以總裁身份,代行淩默宸董事長職權。


    之後,秦遠宸因家族生意遠赴國外,淩默宸雖然迴國,但他實在是太忙了。肖虎因他個人的堅持,隻出股,不出任任何具體職務。所以,盛唐投資後來就雇傭了職業經理人,三人分別將部分股權轉為了高管激勵股。


    肖虎剛剛正侃侃而談,對淩默宸的心不在焉相當的不爽,就趁機取笑他。


    “我說淩子,你幹嘛老玩手機呀?和夢夢一下子怎麽就這麽粘忽了?當初,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說,這輩子都不會談戀愛的嗎?還是被我們夢夢女神拿下了吧?我說你最近怎麽跟哥們聚得越來越少了,原來是被套牢了?”


    淩默宸笑了笑,沒迴話。


    三人雖同為發小,但秦遠宸的性子沒肖虎那麽放蕩不羈,也不像淩默宸那麽冷傲不拘,而是更偏沉穩柔和些。


    這會兒,他的手裏,也是一杯濃咖啡。聽了肖虎的取笑,他就瞪了肖虎一眼。


    “虎子,連淩子都轉性了,就你他媽還吊兒鋃鐺地一個人瞎混。你小心哪天中了招,碰上個有病的。你們肖家可就你一根獨苗,你可千萬別讓你們肖家絕了後。”


    肖虎可勁地迴瞪了秦遠宸一眼:“你們家才絕後呢。你不說同情一下哥們現在勢單力孤,還在這取笑。你這做兄弟的可不地道。”


    淩默宸飛了肖虎一記眼鋒:“胡說八道些什麽?老子還單著呢,你怎麽就勢單力孤了?”


    肖虎照樣飛了一眼淩默宸。


    “快拉倒吧你!你向來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悄沒聲息地就和夏夢搞一塊去了,恐怕要不了多久,夏家就得逼婚了吧?想當初,你還死鴨子嘴硬,說我和遠宸不脫單,你就絕不會結婚。現在看起來,咱仨裏你是頭一個奔城堡裏去的。你特麽就是個說話不算話的可恥叛徒。”


    淩默宸沒迴他,卻看了一眼一直拿在手裏的手機。


    許若瞳一直沒迴他信息,他想再給她發一條,說他今晚要迴去吃飯,讓她做好飯等他。


    可是,才輸了兩個字,他就停了下來。


    心裏自嘲了一下自己,就把手機扔到了沙發上,取過茶幾上肖虎的煙盒,抖出了一根煙來。


    肖虎知道他很少抽煙,見他這樣,稍微地愣了一下,就趕忙上前,打著了打火機,幫他點燃了煙。


    秦遠宸和淩默宸一樣,是個話不多的人。但肖虎說到這個點了,他就也開了口。


    “淩子,要我說,你和夢夢的事反正遲早是要辦的。早辦晚辦,也就那麽迴事。我和孟遙要不是家裏死活不同意,我們早把婚給結了。”


    淩默宸沒接話,狠狠地吸了幾口煙後,就又掐了煙。


    “不說這事了,咱繼續。剛剛虎子說哪了?”


    下午兩點左右時,鍾點工到了,一到,就開始樓上樓下收拾打掃起別墅來。


    許若瞳窩在客廳的那個轉角單人沙發上,一手拿著手機在點,一邊拿著支筆,在記譜。


    她沒準備,沒帶樂器來,手上也沒有編曲器材,所以,隻能暫用手機下載的簡易編曲軟件,在為《逝水青春》的插曲做編曲。


    鍾點工收拾好了二樓,就拎著個垃圾袋下了樓,又繼續收拾起客廳來。


    許若瞳無意中瞟了一眼,發現鍾點工剛剛帶下樓的透明垃圾袋裏,好像有不少的煙頭。


    這別墅裏沒有其它人在,那這些煙頭就隻能是淩默宸抽的了。


    她一直以為淩默宸是不怎麽抽煙的人,沒想到,他居然會抽煙抽得這麽兇。


    別墅裏就她和鍾點工兩個人,這會兒,鍾點工又恰好就收拾到了她的旁邊,所以,她就順便和鍾點工聊起來。


    “您貴姓啊?”


    鍾點工是一位看起來年約四十幾的中年女人,看長相是那種賢慧少語、勤快能幹的人。


    “免貴了,我姓王。”


    許若瞳一聽不禁暗道,淩默宸那家夥選的鍾點工,連說話都跟普通人家的不同,居然還透著一股子書卷氣呢。


    “王姐,你在這家做了多久了?是家政公司介紹您來的?”


    王姐一邊收拾著茶幾,一邊笑著答道:“不是,是熟人介紹來的。我給淩總做很久了,不光這裏,他別的物業也是我在打掃的。”


    這話讓許若瞳感覺,淩默宸好像不太喜歡用那種長期住家的傭人。


    是為了省錢嗎?當然不可能,他最不缺的就是錢了。


    那就隻有一個解釋了,他不喜歡他的住處,有閑雜人等。


    那既然是這樣,他讓她搬進來是什麽意思呢?


    如果他隻是讓她陪睡,反正他一個電話,她就隨叫隨到,有必要住進來嗎?


    “淩總時常都抽這麽多煙的嗎?”


    王姐愣了一下,臉上是不明所以的樣子。


    許若瞳就朝地上的垃圾袋示意了一下,道:“我看那裏有不少煙頭,都是淩總臥室收拾出來的吧?”


    王姐這才明白了許若瞳的意思,笑著迴道:“沒有,淩總很少抽煙的。我來這裏做工都一年多了,不管是這裏的別墅,還是別處的,我都很少看到淩總的煙灰缸裏有煙頭的。”


    “哦?”


    許若瞳的腦海裏,再次晃過了淩默宸昨晚的那個背影。


    他究竟是為什麽,突然就變成這樣了呢?


    還有,昨晚他究竟在想些什麽呢?為什麽會抽了這麽多的煙?


    許若瞳停住了手頭上的編曲工作,有些發起呆來。


    鍾點工走後不久,下午大約五點時,淩默宸的司機齊白到了,從車的後備箱取了個拉杆箱下來,那是許若瞳的東西。


    東西並不多,就幾件她日常換洗的衣服和她目前正在看的幾本書,應該是劉燕幫著他收拾的。


    齊白將箱子幫許若瞳搬到了二樓的客房,就告辭離開了。


    許若瞳肚子餓了,看看時間也該到晚飯的飯點了,就又走進了廚房。


    在劇組演了幾個月的戲,現在,靜下心來做頓飯,犒勞一下自己幾個月演戲的辛苦,倒也是一件蠻愜意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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