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若瞳感覺自己就像是從噩夢中,剛醒過來一般。更像是在獄裏逛了一圈,才重迴人世。


    “我……我……”她未語淚先流。


    這一晚,她的經曆實在是太驚心動魄了。


    當時,因為有一股要脫離危險的心氣在強撐著她,所以,還不會特別地覺得怎樣。現在,她已脫離了危險,心氣一鬆,再轉迴頭去一想,一陣後怕才濃濃地籠罩住了他。


    如果淩默宸不是那麽的聰明,或不是那麽的強大,不僅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她,還先安排了附近的人先趕到她身邊救下了她,那她現在會怎樣?


    如果救她的那兩個人男人晚些趕到,而那個司機又先醒過來也趕去了那個小屋,那她一個人要怎麽同時麵對,兩頭禽獸對她的侵犯?


    淩默宸也知道,今晚的事讓許若瞳實在是受驚不小。看她已經這麽慘了,他沒像以往那般地對她各種捉弄和冷漠。


    他想,這丫頭就是個超級吃貨,或許來點好吃的,能讓她先緩緩情緒。


    “晚飯吃了沒?餓不餓?”


    剛剛和那渣男奮力相掙,幾乎耗盡了她的力氣。一整天,她隻早餐時喝了一碗粥,另吃了兩個小春卷,這會兒已是近午夜了,她真是餓得受不了了。


    她覺得,淩默宸現在就是牽來一頭小牛,她都能給吞下去。於是,就點了點頭。


    “想吃什麽?”


    想起之前淩默宸幾次在吃上惡搞她的事,她幾乎是脫口而出:“我如果說了,你真的會給我吃嗎?”


    淩默宸原本是單手插在褲兜裏的,聽了她這話,他插在褲兜裏的那隻手就伸了出來,撫了撫下巴,迴道:“這個嘛,說不準。也許能讓你吃上吧。”


    許若瞳居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第一次覺得,淩默宸這家夥除了冷酷,其實還有一點小小的幽默感。


    笑完,她就覺得身上一陣疼。在那小屋裏與那渣男周旋時,她身上受了很多傷。這一笑,就牽動了身上的傷。


    淩默宸很是稀奇地看著她,稍頓,他才道:“看在你這麽慘了,居然還能笑得出來的份上,我就滿足你!說吧,想吃點什麽?”


    許若瞳的笑一瞬即逝,很快就淹滅。


    不隻是因為身上痛,還因為淩默宸的話。


    她的確是很慘,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她還能笑出來。


    或許,人慘到了一個地步時,也就隻有自得其樂了吧?


    隻是,笑完,她的臉色迅速地又暗了下來。


    “隨便,能吃飽就好!”


    現在“吃”這件事對她而言,並不是為了享受,甚至都不完全是為了果腹,而是為了讓她可以有一件不需要太使用大腦的事,可以幫助她從今晚的黑暗經曆中,更好地分散注意力,以便能讓她放鬆下來。


    淩默宸看著她,眼睛裏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晦暗與複雜。


    他很少會有現在這種,很難準確形容自己心情的時刻。


    原本下定決心要執行的報複計劃,他一改再改,一退再退。改到眼前,退到現在,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報複這個女人,還是在折磨他自己的情緒。


    他沒有再取笑許若瞳,站起來,離開了。


    許若瞳一個人躺在病房裏,雙眼失焦地望著病房的天花板,心裏五味雜陳。


    今天以後,她越發地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淩默宸了。


    恨他?


    可他已經不隻一次地在她最需要、最脆弱的時候,幫過和救過她了。


    怨他?


    這隻是一場你情我願的公平交易,她付出了代價,而淩默宸也支付了報酬,她何怨之有?


    老天啊老天,為什麽要讓我遭遇這一切?又為什麽要讓我遇到了他?


    無奈而悲戚地感傷了好一會兒,她才止住了發呆,打量起自己所在的病房來。


    這間病房陳設溫馨、隻有她躺的這一張病床,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病房。


    約莫一刻鍾以後,淩默宸手裏拎著一大袋外賣餐盒,走進了病房。


    他將病床所配的折疊式餐桌翻出來展開,將餐盒一個一個地從袋子裏取出來,放在了餐床上。


    滿滿一桌子擺在許若瞳眼前的,是三菜一湯。


    銀芽雞絲、香菇油菜,還有一個,居然是佛跳牆。湯是魚頭豆腐湯,熬得奶白奶白的,很濃。這幾個菜,光看賣相,許若瞳就知道,絕對是大酒樓或大酒店裏出來的東西。


    再一看裝餐盒的塑料袋上的logo,果然是某大酒店的出品。


    淩默宸看著她,問:“能自己坐起來嗎?”


    許若瞳是他一路親自抱來醫院的,又曾親眼看見醫生對她的診治,她身上的傷,他自然是全看見了。


    他實在是沒想到,現場會是那麽一副慘烈的樣子。這傻妞居然連人肉,都能給咬下來。


    她當時究竟得是有多狠啊?


    “應該可以。”


    許若瞳試了一下,坐到一半,嘴裏“嘶”了兩聲,又倒迴了床上。


    淩默宸狠狠地白了她一眼,上前一步,扶著她的肩,幫她坐了起來。


    “在我麵前不那麽強會死嗎?你身上,有哪裏是我沒摸過、沒碰過的嗎?”


    許若瞳的嘴角,悲戚地彎了一下。


    暫時的危機一過去,她迅速地就迴歸了現實。


    想她就一陪睡的,有何資格讓堂堂的淩大總裁,在病床邊伺候她呢?


    “謝謝,耽誤您不少時間了,麻煩您幫我打個電話給袁援吧,有她照顧我就好了。”


    淩默宸又是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嗆她道:“知道會耽誤我時間,就別給我電話呀!”


    他原計劃是打算今天一天都跟這傻女人呆在一起,明天才迴雲海的,誰知這傻妞那麽大氣性,在商場扔下那麽一句讓他丟臉又嘔血的話後,就扔下他一個人跑了。


    他在萬麗大廈樓下的車裏,氣鼓鼓地等著她迴來向他陪罪道歉,哪知,這該死的女人讓他等了足足半個多小時,也不見迴來。


    自他拋下家人出國至今,在這個世界上,不管身位地位為何,有哪個人敢在惹怒了他以後,還讓他這麽樣地傻等的?


    他一氣之下直接迴了酒店。可是,用過了晚餐後,他卻依舊像個超級白癡一樣地在等著她迴來。


    他甚至想,隻要她能乖乖地迴來,就是不向他賠禮道歉,也沒有關係了。


    可是,那個該死的女人,居然又一次放了他鴿子。


    其實,人家許若瞳跟本就沒說過會迴來,也沒說過要他等,可是,他一氣,就把這些細節統統地扔一邊,不管了。


    於是,氣惱之下,他就打算當晚就走人。就算那個吃了豹子膽的小女人再迴過味來,跑迴酒店來找他,他也不鳥她了。


    他收拾好了行裝,正打算離開房間呢,這女人電話就到了。


    “對不起!”


    許若瞳這迴的道歉,不是被逼的,而是很真誠的。


    她知道淩默宸是很忙的。他名下的資產,多得可以嚇死幾個人,但這也意味著,他比常人要忙得多得多。


    曾經流傳甚廣的一則笑話說,若地上有一千美金,比爾.蓋茨也不應該蹲下來去撿。因為,他蹲下來的這幾秒鍾所賺的錢,遠遠地超過了這一千美金。


    其實這則笑話,同樣適用於淩默宸。


    時間於他而言,哪怕是一分一秒,若非他認為值得,以他這種身份,也是絕不可能憑白無故地付出去的。


    “吃你的吧!”


    淩默宸又恢複了以前那種,對她又兇又嫌憎的語氣。兇完她,他就坐到病床對麵的沙發上,拿過筆記本電腦來,忙他自己的事了。


    許若瞳現在對說話這件事,很是意興闌珊,再加上麵前又有美食誘惑,嘴就更是隻顧得上吃了。


    吃完,她把麵前幾個一次性環保餐盒收拾成一疊,放進了塑料袋子裏,又小心地把折疊餐桌收攏放下,然後,咬著牙就下了床,想把手裏的這袋餐後廢棄物都扔到垃圾筒裏去。


    可她的腳剛一著地,就“哎喲”了一聲,倒在了地上。


    塑料袋子沙啦一響,幾個疊在一起的餐盒跟著一起全摔散在了地上,那些吃剩下的湯汁和碎骨頭渣渣什麽的,就都熱熱鬧鬧地灑了出來。


    “你丫能消停會兒嗎?”


    淩默宸把筆記本電腦往沙發上一扔,人就衝了過來。將倒在地上的許若瞳一把抱起,不算輕地放迴了床上。


    不小心打斷了淩默宸的工作,許若瞳心裏覺得很報歉。


    尤其是看到地上被她弄出來的一片狼籍,她更是很不安。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擾你的。我自己可以的。”


    說著,她又想要掙紮著下床來。


    淩默宸雙手叉腰地瞪著她。


    想起不久前淩默宸說的那句“在我麵前不那麽強會死嗎”的話,她又小心地收迴了自己的動作。


    見她沒再堅持要下床,淩默宸沒再瞪她,卻轉而瞪向了地上。


    一地的湯湯水水,又是油又是湯的,怎麽辦啊?


    終於,他壓下了已經竄到了嗓子眼裏的想要開罵的話,彎下腰,將那堆垃圾一一地收拾起來,拎著掛滿了油膩的塑料袋,轉身出去,扔到樓道的垃圾筒裏去了。


    不僅如此,這會兒實在是太晚,找不到醫院的清潔工,護士又不負責打掃這種衛生,淩默宸隻好又跑到了樓道的衛生間裏,找了把拖把過來,親自動手,把瓷磚地板給清理幹淨了。


    許若瞳靠在病床上,見淩默宸如此紆尊降貴地親自動手,收拾著她搞出來的這些髒膩的油汙垃圾,心裏更是不安。


    “對不起,我是不小心的。謝謝你!”


    淩默宸沒理她,收拾完了一地的狼籍,就又坐迴了沙發上,繼續忙他自己的了。


    他沒有罵許若瞳一個字,對他而言,這就是難得的忍氣吞聲了。


    唉,算了,誰讓這該死的女人,現在是個可憐兮兮的傷號呢?


    等她好了,他一定要加倍地討迴來才行。


    許若瞳見他在忙,本不敢打擾他。但她心裏有事,必須要問他才行。


    “您是怎麽找到我的呀?那個地方真的叫騾子凹嗎?”


    在許若瞳看來,深更半夜,又是在一個陌生的城市,淩默宸居然可以那麽快又那麽準確地找到她,實在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


    但在淩默宸那裏,這卻並不是太難辦到的一件事。


    世界各地不少城市,都有他的勢力。


    即便是他身邊的齊白,身份背景也很不一般。中外的黑道白道,齊白都認識不少人。在成為淩默宸的保鏢前,齊白本身就是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人物。


    淩默宸隻需要先找到他認識的當地勢力人物,根據他手機上顯示的許若瞳打過來的那個固定電話的號碼,立刻就可以查出來那號碼的登記地址。


    然後,結合許若瞳所說的其它信息,以萬麗商城為圓心,以一個半小時車程的距離為半徑,在電子地圖上一搜索,很快就可以準確地確定她所在的地點。


    退一萬步,就算黑道上的人因為實力所限,一時查不到許若瞳的這個地點,他也可以通過關係,快速地調動當地的公安進行查找和派員救援。但那樣的話,就有點太興師動眾了,而且,也暫時沒有必要。


    淩默宸判斷得沒錯,小屋裏的那個男人的確是騙了許若瞳。


    那個地方根本就不是什麽騾子凹,真正的騾子凹是在另一個方向。


    找到許若瞳的地點後,淩默宸隻需要吩咐人派出當時離那裏最近的小弟,立即趕過去就行了。


    對於許若瞳如此弱智的問題,淩默宸根本就懶得答她。


    見淩默宸沒理她,許若瞳也想到了可能是自己的問題太弱智,就很明智地沒有再問,轉而問起另一個她更關心的問題。


    “我之前用石頭砸了那個出租車司機,他……他有沒有事呀?”當時的情況實在是太嚇人,所以,下手就很狠,許若瞳真的很擔心她當時用力太大,會不會把那司機一下給砸死了呀?或是人沒死,被她砸成了植物人,那事也不小哇。


    淩默宸看都沒都她,眼睛盯著那筆記本電腦,迴道:“你隻管趕緊養好你的傷,別的事,你不用管。”


    許若瞳本來還想問問,那個小屋裏的渣男怎樣了?有沒有報案把他抓起來?


    想了想,估計淩默宸的迴答,應該會和前一個問題一樣,就沒再問了。


    實際的情況是,那出租車司機隻是被砸暈了。淩默宸叫的道上的兄弟趕到時,在去那小屋的路上,發現了他,見地上有一隻女人的涼拖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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