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呂九川與雲昭樂行至山頂,已經是黃昏時日。


    不知何時,這裏修築起了一間屋子,其內僅是擺放著一張長桌,再無其他。鈞天君位居正座,其左側是張乾,右側便是那洛泱了。


    屈達詩被安置在了最末席,他心裏倒還有幾分不悅,怎得與自己一般年歲的家夥就能坐在正座,而自己卻輪著個最末等,莫非他爹是號人物?屈達詩憤憤不平,他家裏可不乏高官富紳,好在他有些忌憚那個一本正經的老道士,沒敢就此發作。


    呂九川與雲昭樂匆忙進了屋,行禮後便入了座,如此便空出了三個席塌。


    鈞天君咳嗽一聲,露出笑來。張乾示意,低聲道:“今日,九天會麵,有些事情需得多言幾句。”


    眾人皆是瞧著他,也沒人應答。


    張乾繼續道:“朱天君草菅人命荼毒生靈,陽天君勸誘他人逆天而行,炎天君不知去向,幸甚有這位小兄弟,少年英才補得朱天一位,故而今日咱們九天隻到場了六人。”


    鈞天君點頭示意,其餘人便也隨之附和。


    卻是雲昭樂張口道:“那玄天君身在何處?”


    張乾一愣,這顯然出乎了他的意料,這位新晉的顥天君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一時也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玄天君,他去了雲天塹。”正座上的少年人開了口。


    屈達詩側目望去,心想著這家夥貿然開口,保不準被那老道人教訓。可事情並非如他所料,那老道卻是非常恭敬地低下了頭。


    “雲天塹?你是說周霽想要登天?”呂九川驚歎道。


    洛泱點了點頭,笑道:“周霽向來出乎我們的意料。”


    轉眼,方才的驚愕已經從呂九川的臉上隱去,換上來的是同樣輕鬆的笑意。


    “所以他失敗了?”呂九川道。


    張乾點了點頭,他急著呂九川的話說道:“這遭將你們喚迴,便是商議登天一事。”


    “哦?是你嗎?”呂九川眯著眼瞧著張乾說道。


    張乾不語,他隻是瞧了眼身旁的少年人。鈞天君微微一笑,說道:“是我。”


    呂九川轉眼望向鈞天君,這個年紀輕輕的少年人,竟然妄圖得道登天?他笑的更加肆意了。


    “鈞天君的道行頗深,過那雲天塹當是不在話下,眼下之難實則在別處。”張乾道。


    洛泱一愣,問道:“怎得都沒聽你說起過。”


    張乾苦笑道:“又不是什麽事都能掛在嘴上。”


    “張真人還請但說無妨。”雲昭樂微微起身,似是有些激動,但她很快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便又坐了迴去。


    張乾輕撫胡須,側目望向鈞天君,鈞天君仍是笑著,他的行為神態與他的樣貌極其違和。


    呂九川不以為然,做聆聽狀。


    張乾道:“世有六界,神界、仙界、人界、妖界、魔界、冥界。九天立於人界之頂,窺得天機,而今卻有不祥之兆。”


    “有什麽不詳讓您老人家費心了?”洛泱調侃道。


    張乾咳嗽一聲說道:“大荒之中有一山,名曰湯穀。湯穀有扶桑木,這扶桑木本是一顆枯木,其果百年未再結,但其近日卻有異動!”


    雲昭樂道:“一棵樹死而複生,這又如何?”


    張乾道:“扶桑樹根須深處藏有一門,此門與扶桑共生共死,扶桑生則門開,扶桑亡則門閉。此門連同人界、神界、冥界,其中神界倒是安詳平和,不會涉足人界,但那冥界早就虎視眈眈,此遭三界連痛恐有大亂。”


    雲昭樂一頓手,說道:“我持昊天塔,前去鎮壓便是,難不成我們還怕了他不成?”


    張乾搖了搖頭,道:“你那昊天塔固然法力高強,可你奈何的了成百上千,又如何招架千萬之眾。且我人界法力式微,多是無辜黎民,又如何抵擋那冥界的惡鬼侵擾?”


    “這該如何是好。”雲昭樂心係蒼生,她對此事甚是上心。


    張乾道:“此事唯有一法可破之,便是我們五位天君一道前往湯穀,將那扶桑木攔腰斬斷!”


    呂九川盤算道:“留得鈞天君一人上雲天塹?”


    鈞天君笑著望向呂九川,道:“九川可是對我不太自信?”


    呂九川笑道:“那倒不是,是九川多言了。”


    張乾審時度勢,他盡可能誰也不怠慢,因為接下來他便要與這呂九川並肩而行。


    “就此說定,即日啟程。”


    雲昭樂一把抓住屈達詩的胳膊,問道:“這孩子也隨我們一道去嗎?未免太危險了。”


    張乾瞅了眼屈達詩,這不說他還真疏忽了,都沒考慮朱天君的安危,他說道:“朱天君不必去,讓他於不周山研習《國策》,待我們歸來考量他。”


    屈達詩剛才還暗自竊喜不用去那十萬八千裏的什麽湯穀,轉眼他便又落入了穀底,又是看書研習,還有什麽考試!但那張乾的話語並沒有可迴旋的餘地,他也隻好照辦,這間屋子便成了他這段時日的住所。


    次日清晨,鈞天君與屈達詩一道揮別了眾位天君。鄭疏雨站在鈞天君身側仍是不自在,他也不知道這是哪裏來的關係戶,這般飛揚跋扈。


    待得那四位天君消失於雲海,鄭疏雨才打算好生與那少年理論一番。可是等他迴過身來,哪裏還有那少年的影子,偌大的不周山隻剩下他一人,還有那間屋子。他本是打算迴屋來個迴籠覺,隻見得那張空落落的桌子上不知何時擺上了一本是,正是張乾所說的《國策》。鄭疏雨隨手翻閱,眼瞟了幾行,頓覺晦澀難懂,無趣至極。他可沒心思讀什麽書,學什麽理。


    屈達詩就靠著那張長桌,靜靜地看著遠處的朝陽,從雲層下攀爬上來。他忽的有些想家了,父親允諾他外出遊學,時日也該近了,祖母當時備得好些寶貝等他迴去開箱了吧,可是他卻莫名其妙來到了這裏,也不知還能否迴去。他歎了口氣,說不上話來,但顯然這也並非他所渴求的生活。他一直以為自己要的是功成名就,名鎮一方,倒頭來還是陪在家人身邊愜意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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