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頭周並沒有說他去了那裏,李沉舟隻是看著這個半百的老者,蕭瑟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發什麽呆呢?”


    李沉舟被甄圓推了推,這才迴過神來,他們三人已經離開長安一天有餘了,滿滿這也挺乖,並沒有哭著喊著要尋爹娘,跟著甄圓李沉舟她也挺開心。


    車窗外草木漸疏,滿目蕭條,遠處道路盡頭有兩座相依的高山,高山之間有一條細細的夾縫,曲徑通幽,他們三人於此下了車,隱約可見山縫那頭的光,另有洞天。


    滿滿少女心性,吵著鬧著要去那一頭玩玩,甄圓招架不住,便攜她過去瞧瞧,李沉舟也隻好一道同去。


    行走間,山風陣陣,夾雜著些許花瓣,片片落在三人身跡,似有神遊仙境之感,三人心情也愉悅了些許。


    出了山縫,竟是一片浩瀚的花海!三人皆是驚歎一山之隔,竟有此番光景。


    群花深處屹立一石碑,滿滿伸手拂去遮掩的芬芳,疑惑地指這石碑上的字。


    甄圓搖著身子踱了去,上麵鐫刻著四個大字“秦嶺青岩”,旁邊還有六個小字“晴晝海落星湖”


    晴晝海乃是一片花海,落星湖被花海所圍,湖水清澈,在萬花映照下猶如群星墜落,因此得名。


    他迴頭招唿李沉舟過來,卻見那小子已經跑了大老遠,去了那花海深處。


    隻見李沉舟單薄的身子,跪倒在地上,懷中摟抱著一少女,正是南妄。


    “南妄,你醒醒。”李沉舟呐喊道,可是無人迴應。


    李沉舟方才隻是沿著花海望向天空,忽然南妄憑空出現,幸得他快步趕上,未讓她墜落在地上。


    甄圓快步趕到,體察南妄傷勢,隻是暫時昏迷並無大礙,想必是受了驚嚇所致。


    李沉舟將其抱至落星湖旁,喂以清水。


    南妄艱難地睜開眼來,她如何也想不到,映月湖竟然能把她帶到這裏來,帶到李沉舟的麵前來。


    南妄一把摟住李沉舟,將頭埋在他心口,哭了起來。


    “在阿鼻地獄,我還以為你死了,我還以為你死了。”南妄重複著說著這句話,一遍一遍。


    李沉舟輕撫著她的頭,麵露愁容。


    甄圓見南妄已然蘇醒,他舉起滿滿轉身就走,輕聲道:“我們呀,給他們倆留一點空間。”


    “嘿嘿嘿......”二人的笑聲漸行漸遠。


    “你沒事就好,你的胳膊還在,都還在......”南妄話沒說完眼睛又閉了上去。


    “這次,不要離開我好嗎?”


    李沉舟不知該如何應答,他不想再把不幸帶給身邊人。


    “你怎麽會在這裏。”李沉舟問道。


    “他們發現了,發現了周霽是我娘放走的。”


    李沉舟如夢初醒,他和剃頭周能脫身歸雲居,全托歸字謠暗中相助。


    “你娘他怎麽了,南先生怎麽樣?”


    南妄聲音極其虛弱,她說道:“沉舟,你別去,他們......要的是你,你好生躲起來。”


    少年的淚滴落在少女的唇上。


    落星湖畔,南妄安詳在群芳環繞之間,一紙訣別落款沉舟。


    山縫口隻剩下孤零零的馬車,那匹馬兒隨那少年去往了風起雲湧處。


    ......


    當李沉舟踏入那片令他無比悲痛的沙漠,身邊沒有周霽亦沒有瑋瑋,隻有他自己。


    “你去吧,跑得遠遠的,剩下的路我自己走便是了。”他放走了陪他一路奔波至此的馬兒。


    雖然他不知道周霽在何方,但是他堅信自己正在靠近他的路上。


    “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呂九川眯著眼睛說道,不知道是風沙遮眼還是習慣所致。


    李沉舟一愣,但他也沒什麽問的,他想要的答案不在這裏。


    “你隨我來吧,他們在等你。”


    “他們,他們是誰?”李沉舟問道。


    呂氏淡淡一笑:“他們便是我們,你去了便知道了。”


    說罷他手間紅光大盛,赤霄劍火光衝天,更勝往昔。


    呂氏向李沉舟伸出手來,他們好歹也算共患難過,指尖接觸的刹那,二人化作一道紅芒,破空而去直奔雲層深處。


    歸雲居此時已經變了一番模樣,再無穿走堂前的弟子門客,莫名的肅穆籠罩著這片居所。


    呂九川為李沉舟推開房門,後他一步也進了那屋子,也順手帶上了房門。


    空蕩蕩的屋子,李沉舟疑惑地望了眼呂九川。


    “我來問你吧,你如實迴答便是。”呂九川扶著李沉舟的肩頭問道,他聲音很小,顯得極為瘮人。


    李沉舟長舒一口氣,想這呂氏能問出什麽名堂來,可這一個問題就把李沉舟給怔住了。


    呂九川側步到他麵前,二人麵門僅隔一寸有餘,呂九川道:“你可將九天一事告知旁人?”


    李沉舟呆愣了許久,張口道:“沒有,我沒有告訴任何人。”


    屏風後浮現出一人影,是一婀娜多姿的女人,同時一股撲鼻的香氣也充斥著整個房間,李沉舟不覺咳嗽好幾聲。


    “小弟弟,那你可知道這玄天之位李承淵究竟選了誰?”那女子嬌滴滴地問道。


    李沉舟不假思索地答道:“自然是周霽。”


    “可現在周霽叛出九天,就算我們想,我們也無法承認他,你說我們該怎麽辦?”


    李沉舟搖搖頭,但是他尊重剃頭周的一切選擇,李沉舟堅信周霽行事自有其道理。


    那女子繼續道:“周霽將玄天寄托於你,可是你年紀尚輕,肉身還這般腐朽不堪,我們其餘諸天認為你無法勝任此職位。”


    “求之不得。”李沉舟心裏對這所謂玄天君也不怎麽向往。


    呂九川此時極其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輕哼道:“許久不見,你的口氣愈發的猖獗了。”


    李沉舟張口道:“許久不見,我也是現在才看清你。”


    呂九川的嘴臉逐漸扭曲,最後放聲大笑起來。


    屏風後的女子一聲咳嗽,才停息這二人的互諷,她說道:“你本該一死,但是顥天和炎天兩位天居念你舊情,你便隨了那周霽去吧。”


    李沉舟聽到“周霽”二字,眼睛差點瞪出來。


    “他在哪裏,你們把他怎麽樣了?”李沉舟快步衝向那麵屏風,可後麵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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