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沉舟側躺著身子蜷縮在床上,身體很是疲倦卻毫無睡意,他睜大眼鏡望著牆壁,聽著屋內的一舉一動。


    剃頭周拉上了窗戶,咳嗽了兩聲道:“臭小子睡不著?”


    李沉舟沒吭聲,剃頭周繼續道:“我有位朋友,他曾拿過這把劍。”


    李沉舟道:“是誰?”


    剃頭周拉來一張椅子,坐了上去,道:“他叫‘縱’。”


    李沉舟緩緩支起身子,說道:“你這位朋友應當已經死了吧。”


    剃頭周一愣,接而笑著說道:“死了好些年了,他犯的錯唯有一死才能償還。”


    李沉舟望著桌上的幹將,道:“三年前我見過他的師弟‘橫’,約莫他也死了吧。”


    剃頭周瞳孔放大,顯得很是驚訝,轉而又恢複了平靜,道:“是你們殺了他?”


    李沉舟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這位前輩現在如何,或者他是否算是死於他們之手。


    剃頭周沉思了片刻,問道:“‘橫’是怎麽跟你們說我這位好友‘縱’的?”


    “他隻是說他師兄一意孤行,最終釀成惡果,這守劍之責便落得他的肩頭,可是他最終仍是拿起了這把劍,我們才不得已......”說到這兒,李沉舟沒再說下去。


    剃頭周意味深長地望著李沉舟道:“臭小子,沒想到你竟然要擔此重任,你就不怕你也隨那‘縱橫’二人一般落得個悲慘下場?”


    李沉舟下了床,走到幹將劍邊:“那也總比讓瑋瑋承擔這一切強,我以前怎麽沒看出來,你是個徹頭徹尾的壞老頭。”


    剃頭周嘿嘿一笑,道:“臭小子,你就這麽肯定瑋瑋不比你更加合適它?”


    李沉舟自是不想把三年別辭與他而言的話,在此刻告知剃頭周,畢竟這些年他變化了很多,已然不是最初的那個“空舟”了。


    剃頭周繼續道:“我那朋友可是手持此劍,一劍將自己愛人切成兩截的呀。”說罷仍是露出沒心沒肺的笑來。


    李沉舟卻並不在意,他說道:“如此我便不學你那什麽武功法術了,若我真有那麽一天,你便一刀把我殺了吧,免得徒增禍患。”


    一曲哀愁的二胡聲,婉轉在街頭巷尾,一陣一陣撥弄著長街上的門窗。


    李沉舟正打算打開窗戶,好生欣賞一番,卻被剃頭周伸手製止了。


    “臭小子,客人來了你還真去迎接啊,別吭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剃頭周道。


    可是窗戶紙震動的越發急促,發出“噗噗噗”的響聲。


    “看來他們已經發現我們了,老頭子出去跟他們講幾句好話,你待在這裏看好劍。”剃頭周說罷搖了搖頭,打開窗戶,一躍而出。


    此時客棧對麵屋簷上,一位著粗布長衫的中年男子,端坐其上,手持一柄古樸的二胡,奏著一曲清平調。


    男子見剃頭周出門相迎,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輕蔑。


    “把劍還給我們,大可放你們三人一條生路。”中年男子道。


    剃頭周笑了笑,道:“你這個‘還’字用的也忒不要臉了吧,它何時是你們懷中之物了?”


    中年男子打量了一番眼前這個老頭,隻見他衣衫襤褸,皮鬆體瘦,已是半截入土之人,可話語間中氣十足且口氣甚是囂張,心下自然甚是不悅。


    他將二胡隨手一扔,站起身子,打算給這老頭子一點顏色瞧瞧。


    剃頭周見這男子要動手,歎了口氣,他本不想跟著中年人鬧騰的,此刻隻得右手猛地握緊了拳頭,抬到腦後,雙眼凝視著前方。


    “老頭子假把式還挺多。”說罷那男子雙腿一蹬,向剃頭周突來,手中憑空幻化出一把利劍,意欲一劍將這老頭子了解了性命。


    隻見剃頭周不慌不忙,閉上雙眼,向著飛馳而來的男子,憑空打了一拳。


    “嘣”,中年男子隻覺得突進過程中遭遇了千斤阻力,有一股螺旋氣勁深擊自己腰腹,他的五髒六腑如山崩海嘯,皆是受損不小,他隻得撤轉身子,但也迴避不及,將剃頭周這憑空一拳吃的牢實,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迴去告訴你主子,死了這份心,別再打這把劍的主意。”剃頭周望著地麵上那個口吐鮮血的男子道。


    中年男子驚覺這個老頭子非同一般,絕非自己一人所能戰勝,趕忙問道:“你是何人?”


    剃頭周隻覺得這中年人腦子太過迂腐,怎得跟他說話他跟聽不懂似的,漸而又抬起了右拳,力道比剛才隻強不弱,這一拳定是能要了這中年男子的命。


    “饒命饒命,我這就走。”男子見狀懇求道。


    剃頭周雖不是那般趕盡殺絕之人,卻也仍是一拳打出,那股氣勁落在那男子身側半米處,青石板路麵被打碎好幾塊。


    中年男子嚇的厲害,拔腿就跑,剃頭周這才轉身又躍迴了屋。


    “沒想到你還挺厲害的,藏的挺深啊。”李沉舟一臉驚訝地說道。


    剃頭周撓了撓頭,道:“老頭子不學個一招半式怎得在這江湖上走這一遭,話說迴來,你小子也沒少藏啊。”


    李沉舟繼續道:“你還是快些教我靜心法門吧,我真怕我哪一日死在你這蠻橫的拳下。”


    “其實也沒什麽法子,靜心無非是靠內因起作用,你小子年輕氣盛火氣旺,需要抽空再隨我去那花坊深處瀉瀉火。”


    “臭老頭你說什麽呢?被瑋瑋聽見你我還有臉見她嗎?”李沉舟氣急敗壞道。


    剃頭周嘿嘿一笑:“你小子打的什麽如意算盤,老頭子是不會讓你得逞的。”


    李沉舟是好氣又好笑,說道:“正經的,我該怎麽做。”


    剃頭周道:“你還記得那日在寒潭我教你的運氣法門吧,日後雖再無那般福地給你沉澱,但天地萬物的氣運你仍是可以借來調節,以後入睡前靜思半炷香,多多感悟。”


    李沉舟大失所望,道:“臭老頭你糊弄我,靜思感悟有什麽用,這樣下去我遲早一日還是要死在你的拳頭下麵。”


    二人又在屋子裏打鬧了起來......


    隔屋的瑋瑋剛寬衣躺下,隻聽得屋外一陣鬧騰,此時又聽得李沉舟和剃頭周這倆爺子,這般雞飛蛋打的折騰,還口口聲聲叫人家好生休息,她聯想起剃頭周教導李沉舟給自己修剪頭發一事,長歎了一口氣,這男人的話啊,當真是信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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