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沉默片刻徑直摘掉耳機,吩咐參謀:“把電台扔了!”


    “扔了?”參謀驚異地瞪大眼睛,隻停頓兩秒鍾隨即幹脆利落應道,“是!”


    “咚……咚咚……”


    隨著沉悶的鐵匣子撞擊石頭聲在山穀間迴蕩,白翎淡淡道:


    “這下,沒人找我通話了。”


    參謀暗暗咋舌,雖不清楚“白局”為何出此六親不認之舉,也惦得出她破釜沉舟的決心。


    紅隊負責把守的嘎爾排山坳口前有條山路直通山下縣城,險峭雄偉,易守難攻,邊防部隊在山坳口設有邊防檢查站。但白翎下的是死命令,因此特訓隊員二話不說趁黑將哨卡給摸掉並關閉通道,堆上沙包組好掩體進入戰鬥狀態。


    半小時後兩架直升機轟隆隆飛過來,攀到山腰間的特訓隊員以強光示警,要求直升機後撤。


    直升機沒辦法,劃了個大圈從大山北麵繞過去,這一來要多飛行近二十分鍾且定位難度,氣得飛行員大罵不止。


    再然後三輛大卡車滿載士兵開過來,離卡哨還有兩百米就被截停!


    卡車上的士兵急眼了,用大喇叭吼道:


    “我們是坦薩警備區搜救隊,我們是坦薩警備區搜救隊!要求通過,要求通過!”


    特訓隊員們堅定有力地答道:“不準通過,請原路返迴!”


    雙方以大喇叭吵了十多分鍾,無論怎麽恐嚇威脅,特訓隊員們就是不答應讓路,士兵們緊急指示一番後悻悻返迴。


    戰鬥反而先從黃組負責的魯澤可都山坳口打響。


    當多條黑影敏捷而快速匍匐逼近卡哨時,埋伏在高處的狙擊手準備擊斃最前麵黑影,同時發出信號彈!


    強光照射下突前位置的幾名黑影都暴露在射程範圍內,一陣密集槍聲後被打成血篩,其餘黑影都隱身到安全地帶。


    但這夥人經驗委實老道,撤退過程中連續兩個點射打掉一名狙擊手。


    特訓隊員以為對方至少要消停陣子,不料轉瞬兩枚肩扛式火箭彈準確落在陣地裏,饒是他們做足防禦還是被炸死炸傷四五名隊員,隨即黑影們再度發動攻擊!


    每兩人為一組,遠處高點同樣有狙擊手遙相唿應,還得提防突然其來的火箭彈,特訓隊員們可以說經受到了入伍以來最艱苦最嚴峻的考驗。


    卡哨兩側高處五位狙擊手被打落三位,剩下兩位發覺位置鎖定趕緊後撤,隨後藏身之地打成了蜂窩。


    黃組火力不可謂不猛烈,但對方兩人一組戰線拉得很開,即便集中火力也難以造成太大傷亡。而陣地隻須有半點空隙,對方馬上如狼似虎撲過來,憑借二對一的優勢火力壓著特訓隊員打。


    ——一直以來很多軍事迷甚至軍事評論家都奇怪訓練有素的美國大兵何以在阿富汗縛手縛腳傷亡慘重,原來都是這種山地戰,麵對的都是這種級別的對手!


    攻勢最猛的幾分鍾裏,藍組所有特訓隊員都懷疑卡哨會失手,僅憑頑強的意誌苦苦支撐。


    幸好預備隊及時頂上去,齊心協力擊退第一輪兇悍進攻,初步清點傷亡情況不禁咋舌:對方死兩人;特訓隊員死五人傷九人,其中兩人重傷!


    黃組副組長沉甸甸道:“這樣傷亡下去怎麽得了?咱們連那幫家夥到底多少人都不清楚,越打越沒底啊。”


    “白局已經說了這不是演習,而是戰爭,從來沒有必勝的戰鬥就看誰拚到最後!”黃組組長道,“三個組各司其職,咱們沒有後援!但那幫家夥想打通卡哨,除非踩著咱們的屍體過去!”


    紅黃藍三組之間原先設定為敵我狀態因此沒有橫向聯係,但作為大本營,白翎密切掌握當前局勢,知道紅組自從拒絕幾卡車士兵通過關隘後安然無事;黃組卻陷入史無前例的苦戰以至於組長副組長都信心不足,發出“誓與陣地共存亡”的悲壯口號。


    由於地形複雜,摩托車隊在山裏馳騁了四十多分鍾後全體棄車步行,急行軍近一個小時還沒碰到藍組,而電台得到的消息藍組雖然找到失事飛機殘骸,卻沒見著人!


    一個人都沒見到,奇了怪了。


    通常類似情況下機組、乘務人員應該組織乘客就地休息等待救援,而不是四處走動防止人員散失或形成二次傷害。


    白翎先鬆了口氣:沒發現屍體說明所有人都活著,首長也活著,這是個好消息,說明機組人員技術精湛、經驗豐富,在飛機發生異常的狀況下果斷強行著陸確保乘客安全。


    壞消息是連綿數百公裏崇山峻嶺深不可測,首長和其他乘客要跑哪兒去?


    為什麽跑?


    難道擔心危險?事實上在黑咕弄咚、野獸出沒的深夜行走於深山老林才最危險!


    所以白翎要求大本營馳援藍組的決定是對的,或許藍組到天亮都一槍不發,但承載的壓力和責任卻最大。


    所以,要調部分紅組力量增援黃組嗎?


    參謀邊跑邊把圖板示意給白翎看,斷斷續續說撇開黃組麵臨的危險不提,從地形構造上講紅組在嘎爾排山坳口布了兩道防線,而魯澤可都山坳口有三道防線,每道防線都要安排預備隊,實際上黃組人手比較緊張。


    言下之意從紅組快速調兩個小分隊支援黃組很有必要。


    白翎默不作聲跑了四五百米,冷不丁說:“咱們的對手經曆過真正的戰爭,非洲、中東、敘利亞、阿富汗……”


    “是啊,戰鬥力相當強悍,所以應該增加人手。”參謀沒聽懂她的意思。


    “不不不,我是說咱們能看清的局勢想必對手更明白吧?反過來想,對手是不是故意誤導咱們削減紅組兵力?嘎爾排山坳口固然險峻戰略縱深卻拉不開,頂多布兩道防線,如果我是對手肯定棄魯澤可都而強攻嘎爾排!”


    參謀喃喃道:“就怕嘎爾排這邊戰鬥還沒打響,魯澤可都已失守了……”


    白翎神色冷峻地說:“打仗不可能怕這怕那,一旦投入戰鬥就是玩命,誰都猜不到勝負!就算兩個山坳口都失守,相信咱們也能搶在前麵找到首長!”


    聽出領導“不惜戰至最後一人”的決心,參謀打了個寒噤,道:“是!”


    黑暗中又急行軍十多公裏山路,總算與藍組組長等會合到一處,先來到飛機強行降落地點。


    此時飛機降落兼墜落引燃的大火已被撲滅,層層沾了水的樹枝壓住青煙——既是偽裝也是防止被高空熱感儀器檢測到。


    飛機受損非常嚴重,後翼炸開個大洞,後半麵機身可能先著地的緣故破損得不成樣子;前艙位置應該是重點保護部位保存完好,艙門雖擠壓變形還能出入。


    白翎不顧參謀等人“二次爆炸”的警告,戴著防毒麵具進艙看了看,座位、艙壁都有血漬,可見首長一行當中有人受了傷。


    藍組組長報告這是群峰之間僅有的一個相對平坦可以冒險著陸的區域,茂盛且密集的樹林很大程度形成墊著力並阻止失控的飛機衝向山壁。半小時前有偵察兵在東南位置山腰發現幾滴鮮血,初步判斷首長往莽原山方向去了,已派一支精銳小分隊前去追蹤。


    聽到話裏有玄機——三個組當中白翎最賞識這位組長,這也是關鍵時刻委以重任的原因,遂問道:


    “為什麽隻出動一個小分隊,而不多派些人手?”


    藍組組長上前半步壓低聲音說:“白局,我有點想法不知對不對?首長身邊都有經驗豐富的特情人員,空難後幸存人員就地等待救援是常識,首長卻在很短時間內撤離現場,恐怕擔心的就是救援隊……”


    跟白傑衝說的一個方向!真是思維縝密、邏輯強大的指揮官。


    白翎板著臉問:“然後呢?”


    “特情人員掩護首長撤退,會注意盡量不留痕跡,受傷的肯定事先包紮好,不可能出現邊跑邊流血的情況,那等於不跑,”藍組組長有條不紊地說,“所以我分析鮮血的確是首長身邊的人負傷所流,但他跟首長不在一塊兒,專門負責引開追兵!”


    “可你還是安排小分隊去追?”


    “百密難免一疏,黑暗加上緊張或許有人流血都不知道,雖然概率很低,因為高明的特情人員能敏銳地嗅到血腥味,”藍組組長說,“我已安排每12人一組的小分隊分15條線路擴大搜索範圍,一旦發現線索立即重兵壓上。”


    白翎微不察覺地點點頭,舉著手電筒研究地圖好一陣子,略加思索道:“方向散得很開覆蓋麵應該夠了,但最終隻有一個分隊能與首長接上頭,到時其它小分隊匯集需要時間——咱們最緊張的就是時間,黑夜很長,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


    “那就選擇幾條最有可能的線路,把剩餘兵力都投上去?”藍組組長反應很快,立即在地圖上劃了四條線。


    參謀點頭同意:“通常來說首長起碼五六十歲,不可能走需要徒手攀越的線路,這四個方向相對平坦應該可行。”


    白翎搖搖頭:“首長考慮的是避險不是平時視察工作,爬不動可以由特情人員背……要選擇貌似不可能的線路!”


    “有5條線路符合白局的要求。”藍組組長指著地圖說。


    “好!”白翎仔細審視後斷然道,“大本營與藍組進行混編分為五個分隊立即行動,我帶第一小分隊!發現線索及時聯絡,否則每隔20分鍾報一次正常,注意保持隨時戰鬥狀態!”


    “是!”


    藍組組長等人響亮地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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