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越笑著把案上的桂棗糕推至薑漓漓的麵前,眼裏盡是寵溺的目光。


    說起來,他也算得上平常人眼中稱心如意的好兄長了吧。


    薑漓漓急急伸手,取過盤中的桂棗糕,吃下好幾顆,直至桂香溢口,棗甜彌漫,這才勉強壓製住嘴中的苦味。


    薑漓漓突然想起上巳節那日的清晨,青陽裴也是如此,將一盤滿是噬靈散的桂棗糕給她吃了,讓她在與桑羽對抗時使不出靈力,生生吃了大虧。


    “那日我明明親眼看見青陽裴逃了,他怎麽又迴到了長守宮裏?”


    “是啊,他本來逃了,可偏偏又迴去找你,於是碰到了你五師兄。”薑越打趣著薑漓漓,“看來漓漓在他心中分量不一般呢。”


    嗬,他還有閑心說她的笑話,看來心情也沒有差到哪裏去呀。


    “王兄為何不把他殺了泄憤,或是銬上鏈條關進地牢?”


    “他私自出逃,孤本想就此殺了他,可他偏偏自己迴來了,說了一大堆借口,孤反倒找不出殺他的理由。”


    青陽裴說,他遇到了刺客,找不到長公主了。


    薑越神情微妙,薑漓漓朝桌上倒去,神思遊離,已聽不見薑越說些什麽。


    茶是好茶,糕是毒糕,真是可笑,她竟幾次三番敗在這糕上。


    她薑漓漓發誓,從今以後,再不吃桂棗糕。


    薑越啊薑越,他可真會攻心,先是與她暢談引她開懷,令她拋棄前嫌,再與她喝騩草水令她感動,知道她沾不得苦水會毫不猶豫地去吃桂棗糕便在裏頭投了毒。


    真好,果真是做帝王的人,權謀當第一。


    宓香焦急的一聲“公主”響徹天際,徹底把薑漓漓震暈了。


    薑越皺眉,望著臉色蒼白消瘦不堪的他唯一的親妹妹,滿心愧疚。


    如今朝中形勢複雜,事情又多,但是沒有辦法,他必須這樣做,也隻能這樣做。


    “來人!把公主帶下去!”


    宓香震驚又慌張,她慌張地護在薑漓漓的麵前,急急地問:“王君,您要對公主做什麽?”


    薑越看了一眼跪在薑漓漓麵前的女子,他從前從未正眼未瞧過她,很好,有幾分膽量,是個忠心的姑娘。


    叫什麽?什麽香?


    “閉嘴!你若是再叫喚,便會害死公主,孤立刻便把你殺了。”


    ……


    醒來時,薑漓漓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榻上,她竟然沒死。


    一盞燈在遠處發出柔柔的亮光,一個人影拿著刀站在她身旁,她瞬間精神抖擻,翻身起來。


    四周密不透風,燈火幽暗,是一間密室。


    薑漓漓看了看自身,還好,還好,她沒有被鐵鏈禁錮,衣服都還在,沒有衣不蔽體。


    但,她的衣袖上怎麽繡著一朵精美的流雲還盤踞著兩條金線繡的龍?她衣服怎麽變成了黑色的?


    這不是她那身黃色的絨衣!她怎麽把薑越的衣服穿在了身上!臉上的紗巾怎麽也不見了!


    薑越那個龜犢子呢?


    她戒備著問:“你是誰?”


    “公主別慌,屬下是王君的貼身侍衛趙度,這封信是王君讓我交給您的。”


    薑越把她關在這密閉的空間,莫不是要囚禁她還要寫封信告訴她他迫不得已?


    “咳咳……”


    不知為何,她的嗓子突然極不舒服,她立刻接過帛書,急忙把帛書打開,隻見白色帛書上寫著:孤知汝聰慧有才,今兄外出,望汝替孤坐鎮承輝殿,若有事不定,則商之於岑、姚,此信閱之則毀,兄,薑越。


    坐鎮承輝殿?去你薑越丫的,這都是什麽荒唐事!她敢嗎?有這個能耐嗎?


    薑漓漓惶恐不安,顫抖著將信往燭火中燃盡,問趙度:“吾五師兄呢?他知道麽?”


    “謝大人不知,青琅先前來信,說有事物交由謝太傅處理,謝太傅告假迴了青琅,未說歸期。”


    這密閉的環境讓薑漓漓很是壓抑,她動動身體,雖能動彈,但渾身乏力,他在趙度的指引下走出密室,走進了長和殿中。


    薑漓漓深深唿吸,殿中空無一人,她問侍衛:“同吾一起來的宓香在哪裏?”


    “王君問的可是公主的侍女?”


    一聲王君聽得她毛骨悚然,這麽快趙度就改了口,叫起來還是如此自然。


    薑漓漓說:“對,公主的侍女哪去了?”


    “隨公主一道去甘侯府了。”


    搞的什麽名堂?薑越借她的名義出宮了?男扮女裝?他的意思是說宓香隨薑越一同去姚槐的府上了?


    “什麽時候去的?”


    “迴王君,昨夜便動身了。”


    “好端端的,去侯府做什麽?”


    趙度弓著身子說:“王君忘了,姚世子曾說家中無人主事,野草漫天,奴仆無德,所以公主去幫忙打理了。”


    那日姚槐當著眾人說,臣經年未歸,已二十又六,因臣從前未遇良緣,如今家中無人主事,野草漫天,奴仆無德。臣今日想請王君賜臣一樁婚事,主臣家之序,慰臣以冷暖。


    嗬,薑越啊薑越,讓她替他做這憋屈的王君也就算了,竟還讓宓香以未嫁之人的她的身份去姚家,她所料不差,她的名聲果然是被他敗壞的。


    有兄如此,生有何戀?


    趙度說:“王君,您早些入睡,明日還需上朝。”


    “上朝?吾不通國家大事……”


    “王君您聰慧過人,必不是什麽大事。”


    薑漓漓皺著眉憂愁著,趙度的聲音複又響起:“屬下必須告退了,再過不久,侍奴會來侍候您。”


    侍女進來,見到她的第一眼便一臉驚慌,顫抖著身體,仿佛見了鬼般支支吾吾地說:“王君,您……的……的臉……”


    薑漓漓用沙啞的聲音盡力模仿著薑越的聲線:“孤的臉怎麽了?”


    侍女取來銅鏡,她看到她的臉連同脖子上長滿了紅色的斑斑點點,難看至極。


    她從未長過這些東西,方才趙度與她談論時並未提及此事,這也許是騩草的副作用或許是薑越故意為之。


    薑漓漓怒:“不過這等小事,何須大驚小怪,咳咳……快來替孤更衣!難道爾等想耽誤孤上朝?”


    這樣的怒氣,裝的應該有幾分像。


    “諾。”


    天亮之時,就該上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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