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於抬手,將她舉起來,沒錯,就是將她舉了起來。


    二術拉開了車門,關切地問了一聲:“將軍,沒事吧?”


    姚槐冷冽地迴:“沒事!”


    二術走進馬車,出於下屬的職責以及不辜負薑辰澤將軍的交代,伸出手去想要把薑梨扶起來。


    突然之間,薑梨公子轉頭看了看他。


    他看到了什麽……是眼花了嗎?


    他呆住了,他看到的是……王君?


    他突然想起了辰澤將軍待“薑梨”公子的樣子,將軍的身份再不濟,好歹也是一個王爺呀,怎麽會待薑梨公子那般小心翼翼、唯命是從?


    是了,這一定是王君,雖然他隻見過王君一麵,但有這般容顏的君王,見一麵就足以讓人記到腦海裏。


    二術急急起身,猛然向後退去,如見了鬼一般跌坐在了雪地裏,隨後手忙腳亂跪了下來,朝薑梨行禮,顫抖著說:“見過王君。”


    二術想著,還好,在甘城的時候謹聽將軍吩咐,不曾出過差錯。


    隻是,王君怎麽病成這個樣子了?


    薑漓漓有些驚慌,二術怎麽叫她王君?糟了,麵具掉了,他們看見了她的真容。


    嗬,看吧,薑越的臉把人嚇得有多傻!


    “這是長公主。”


    清冷的聲音響起,姚槐平靜地說著。


    嗯?姚槐怎麽知道她的身份?這可如何是好?


    二術隨即明白了過來,將頭埋得更深了,他的前額陷進了雪地裏,依然顫抖著說:“見過公主。”


    說完“不必拘禮”,薑漓漓就真的沒有力氣了。


    二術起身匆匆跑去察看馬車和馬,想來,他是不敢來扶她了。


    姚槐直接將她抱出了馬車,他抱著她站立在雪地裏,等著二術把馬車弄好。


    薑漓漓心有戚戚焉,她騙他的事情,他莫不是早就知道了?他那氣定神閑的樣子,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是薑漓漓?


    薑漓漓在姚槐的懷中哆嗦著,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所以故意閉上眼睛,她靜靜地等著,等著他大發雷霆給她臉色看。


    “公主可是……”


    覺得冷?


    未等姚槐說完,她立刻用高音調打斷他說:“疼,我覺得疼……”


    姚槐皺眉,輕輕問她:“哪裏疼?”


    “心裏疼……”她睜開眼睛,打量著姚槐的表情,他皺著眉好像挺不開心,她又補充,“頭疼,背疼,肚子也疼……”


    若是姚槐有點兒同情心,看在她這麽可憐的份上或許就不會追究她騙他的事情了。


    真可憐,她可是長公主,那個張揚跋扈不可一世的人,怎麽淪落到怕起姚槐來了呢?


    “那我先把你放下來,去拿藥?”


    “不,本公主沒有力氣,我不下來。”


    看著姚槐一臉愁色的樣子,不似生氣的模樣,她才小心翼翼地說:“你……我……吾……吾是薑國的長公主,你可不準罵吾!”


    姚槐突然笑了:“你又沒做錯什麽,我罵你做什麽?”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嗯。”


    果然如此。


    若說離績知道,她一點兒也不感到驚奇,可姚槐是怎麽知道的?難不成是離績跟他說的?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那日你摔跤之時,我正在房中與離兄飲酒。”


    姚槐那天隻是去找老友消愁,他與離績飲了半壇酒後,離績便問他:“將軍可是為薑梨之事而發愁?”


    他飲酒不語。


    有什麽好說的呢?難道要告訴離績他堂堂的司馬上將軍對一個男子動了感情?


    離績又問:“將軍明日便要迴容霜城,可是舍不得薑梨?”


    他不舍又能如何?終究是殊途不同歸。


    “吾有什麽好舍不得的呢?他不過是吾帶來的一個士兵,吾就當他死在敵人刀下了。”


    他如是迴,也算安撫自己了。


    “難道將軍就沒有發現姚槐有什麽異常嗎?”


    “異常?從何說起?”


    門外突然響起了二術的喊叫聲,他聽見二術說,薑梨又受傷了。


    聽聞此言,他放下酒壇,匆匆站了起來。


    薑梨受傷了,他得去看看。


    離績伸手按住了他放下酒壇的手,嘲笑著他:“不急,將軍不懂醫人,還是讓在下去吧!將軍如此口是心非,離績實在看不下去,不妨委屈將軍去屏風後坐坐,離績就幫將軍一迴,除去將軍憂愁,也免得你再來喝我的酒!”


    不過區區幾壇老酒,他還舍不得!


    “離兄是何用意?”


    “將軍去屏風後靜等便是,離某定當醫好薑梨公子。”


    姚槐皺眉,離績提醒得有道理,他曾親口對薑梨說,不準他出現在他麵前。


    他在屏風後聽著離績悠悠問著薑梨:“恕在下眼拙,公子這袍子十分精致,可是一件青狸袍?”


    “應該是吧。”


    “據我所知,青狸珍貴,極難獲得,這普天之下也隻有相國大人製成了一件,獻給了王君。”


    姚槐驚歎,薑梨身上那件不起眼的袍子,全天下隻有一件?岑良把它獻給了王君?


    他想起薑梨曾說岑良待他極好,薑梨和那人身形臉部輪廓甚是相似,難不成岑良把他當成那人的替代品?


    他聽見薑梨緩緩答著:“是嗎?這我倒是不知,這件袍子是別人送的。”


    他身上那件袍子應當是岑良私藏著留給他的。


    離績如此問薑梨是什麽用意?


    離績沒有繼續追問袍子的事,反而追究起她的身份來。


    他聽見離績問,“公子是辰澤將軍的表弟?”


    “是。”


    “辰澤將軍母家姓高,公子可是將軍姨娘外嫁之子?”


    他越聽越疑惑,他雖常年在外,薑辰澤有幾個表弟他並不知道,但王城中一首民謠人盡皆知:高家有兩女,相差二十幾,長女嫁叛王,聰慧又無雙,庶女嫁子伯,呆頭又呆腦,長女牢中死,幼女夫家當霸王。


    薑辰澤隻有一個姨娘,嫁給了子伯,他的表弟姓子,王城人士,不過區區幼童。


    所以,如若薑梨是薑辰澤的表弟,也隻能是遠房表弟,若是遠方表弟,薑辰澤之前對他疏於關心也算是情理之中了。


    看薑辰澤顧著薑梨的樣子,怎麽著也不像關係淺薄的樣子。


    薑梨姓薑,薑辰澤也姓薑,他怎麽可能是薑辰澤的表弟?


    “離大人怎麽對我的身世這麽感興趣?”


    “在下隻是好奇,公子的名字與當今長公主的名字很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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