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漓漓很憤怒,因為自她十五歲以來,從無敗績,身上也從未掛過彩。


    這是她的恥辱!


    她用功力震出插入肩胛骨上的鏢刀,執劍而去,讓那人一劍封喉,再跪地而屈。


    剩下的兩個人顫顫巍巍,武者的尊嚴不允許他們後退,他們仍然手持利器,朝薑漓漓衝來,他們的眼睛裏有著對她的仇恨,有著殺她的決心。


    雖然他們配合得好,但他們到底還是敗了。


    薑漓漓的劍橫掃,挑了他們用來殺她的劍,擊入了他們的身體。


    當她以為一切了結時,從樹林最陰暗的地方,徐徐走出來一個人,他穿著黑衣,也帶著麵具,麵具是鐵做的,通體漆黑,將他的臉緊緊裹住。


    薑漓漓知道,戴麵具的人大都如她一般,不能以真實身份見人。


    他的半邊臉隱入了林中的影子裏,恰巧天色昏黃,又下起雨來,雨中夾風,唿嘯又陰冷的風在林間悠蕩,如同山間幽冥的哀嚎。


    他疾聲厲色地說:“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壞我的事?”


    薑漓漓肩膀上疼的厲害,她提劍的手都麻了,大抵是體力有些不支了。


    她笑著用低沉又沙啞的聲音說:“你的好事都已經被我壞了,你又當如何?”


    他咬牙切齒用同樣低沉的聲音說:“薑國公主在哪裏?”


    “被我藏起來了。”


    “把她交出來,我便放你一條生路。”


    “如若我說不呢?”


    “哼!那就去死吧!”


    哼?他對她哼?他莫不是太膽小了,隻敢說狠話,不敢對她動手吧?


    “那你還廢話什麽?”


    薑漓漓提劍朝他攻去,本不打算一劍要他命,隻是先試探一下他的修為,但他執劍擋住了她所有的攻擊,看來修為不低。


    薑漓漓運氣作厲風,朝他猛攻,他有些招架不住,便淩空躍起,朝她躍來企圖壓製她。


    薑漓漓翻身後退再以極快的速度撩劍而上,割開了他腹間布料,他縱身往下,立於地麵。


    得趕緊速戰速決才好,她已經有些頭暈了,如若他不死,那她就會亡。


    他似乎對於青琅功法有些熟悉,她攻他便守,她劈他便掃,所以招架了她這麽久。


    他這樣的劍法讓薑漓漓對他的身份感到好奇,他今日定要揭開他的麵具。


    薑漓漓運足氣力,將力量投入劍中,劍離她手以它代心,刺入他腹間,她再趁機緊握拳頭,一拳打在他額間,她的手被他臉上的麵具震得老疼了。


    戴著麵具的人連連後退,劍插在他的腹部,他拔劍而起,鮮血自他腹部流出,染濕了他黑色的衣服,他一手按住流血的傷口一手將劍握於手中,仍執著地朝薑漓漓走來。


    薑漓漓氣喘籲籲的立於一棵梓樹旁,粗糙的樹皮因為浸染了冬日的雨而冰冷,她兩眼昏花,全身都疼,終是失了全身的力氣。即使有冰冷的雨打在她頭上,也未能使她清醒半分,她隻能看著一個模糊的人影朝她走來。


    薑漓漓強裝鎮定,提劍運氣,準備了結了他,他絲毫不害怕,踉蹌著提劍朝她走來,捧著他流血的腹部邊走邊笑:“怎麽樣?毒發了吧!”


    原來他們的劍上塗了劇毒,嗬,她也真是夠倒黴了。


    北冥信風不見蹤影,看來是沒有救兵了,殺了他之後,她要孤孤單單上黃泉了。


    或許是有些悲傷,她突然想起了墨寒,原本還因為今天傍晚時分就能見到他而高興,看來是不能了。若是她死了,他就隻有孤單單的一個人了,他那孤冷的性格,大概也會為她傷心吧。還有裴麵首,她怎會突然想起他呢?她怎麽會想起了他微笑時的樣子呢?大概他笑起來的容顏太美好了吧。


    戴麵具的人提劍刺來,薑漓漓昏沉間似乎看到了幻像——他突然驚恐萬分,退得老遠。然後對她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語氣陰冷,他說:“果然是你!”


    他說完,轉身就逃之夭夭了。


    他以為她是誰?


    “漓漓,你怎麽連他都打不過,還受傷了。”


    清冷的聲音響起,薑漓漓才發覺她的身旁站了人。


    一個讓她獨自生了許久悶氣的人。


    她拄劍而立,懸著的心終於安定了下來,她像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委屈著說:“墨寒,我好像暈得看不見路了。”


    薑漓漓知道,她一裝可憐,墨寒就會心軟的。


    墨寒將她橫空抱起,他果然不怪她與他冷戰了許久。隻是她本該是受了萬千寵愛的得意模樣,可此時卻緊張起來。


    因為他身上有著淡淡的香味,估計是從那些花草藥材上沾來的,清冷又高貴。而她……她不僅全身被雨淋濕了,美麗的袍子被她扔掉了,頭上的金釵也拿去殺敵人了,頭發亂糟糟的,就連她這件白色的衣上都沾滿了泥濘和血跡。


    墨寒深沉又清冷,她卻髒兮兮的,他把她抱在懷裏顯得那麽突兀,就像茫茫潔白的雪地裏被人踩了幾個髒兮兮的腳印。


    她第一次因為自己的形象不夠美好而拘謹著。


    墨寒說:“你看著我幹什麽?難道不暈了?”


    真是奇了怪了,墨寒連看都沒看她一眼,怎麽知道她望著他呢?


    “我……我……你走太快了,沒把我抱緊,我快要掉下來了。”


    墨寒停了下來,薑漓漓以為他要扔了她,沒想到他隻是調整了一下抱的姿勢,然後摘下了她的麵具,抱著她躍到了馬上。


    他一手緊緊摟著她,一手拉著韁繩,朝前走去。


    遠遠的,薑漓漓看見司徒信北帶著幾個侍衛朝這邊奔來,手裏還提著她不知何時扔掉的裝滿金銀珠寶的大包袱。


    還好,他們大都活著。


    但她這樣不顧形象的靠在墨寒的懷裏,將士們若是傳了出去,定有人說她不愛名節,不顧貞操和男人曖昧不清的。


    哎……怕什麽呢?反正她是被他抱大的不是嗎?


    薑漓漓閉著眼睛疑惑地問:“墨寒,你怎麽會下山呢?


    “聽聞你生病了,我不放心,來看你。”


    “哦。”


    薑漓漓早已經感動的一塌糊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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