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漓漓今年十七了,北冥信風告訴她,她的父王逝世了,在戰亂中被瑉國士兵殺的,死於鮮血淋漓的戰場上。


    聽聞此噩耗,她不可置信:“你說我父王怎麽了?”


    北冥信風跪了下來,他說:“王君他……於一月前在曲煙被敵軍所傷,不幸隕天了,王後派屬下來接公主入宮,以免誤了王君葬禮。”


    一種建於她和薑王之間的名叫親情的紐帶突然在她心中出現,令她心裏堵的慌。她必須鎮定,尤其當著士兵的麵。墨寒時常對她說,作為公主,就該有公主的體麵,要強大,要堅忍,要有責任心,要成為天下眾人的表率。


    所以她的心已經沉重萬分,她也隻是忍著悲痛,倔強地挺著她的胸脯望著墨寒。


    薑漓漓埋怨地望著墨寒,這麽大的事情,青琅山不可能沒有收到消息,可是誰也沒有告訴她,如若不是墨寒故意隱瞞,她早該知道消息的。


    墨寒微微皺眉,這是她第一次麵對親人永遠的離別,他有些擔憂,怕她會過於傷心,損傷了身體。況且,此刻他們隻相隔兩步之遠,過不了多久,他們就相隔很遠很遠了,他不能再事事都幫著她。


    “走了!”


    薑漓漓翻身騎上馬,北冥信風說:“公主,路途遙遠,您還是坐馬車吧。”


    “不必,迴宮要緊,你們快些跟上來。”


    她騎上馬,強裝鎮定的她看不見前方,因為眼中含著的淚水擋住了清明的視線,悲慟的她一陣暈眩。


    她想起了她與薑王相處的那些為數不多的日子。他待她極好,每每她要從宮中迴青琅時,她父王會命人從庫房尋來各種稀罕玩意,供她挑選把玩,每每她不得不離開時,他的眼中總是飽含著不舍和擔憂的目光,雖然他從來不把這些說出口。


    她父王對薑漓漓的好誰人都替代不了,小時候漓漓很怨他,怨他為什麽把她送進了深山,孤苦無依受人欺負,後來她不怨他了,他做的一切,不過是讓她活的更久一些。


    短命的她還活的好好的,可是他卻去世了。


    薑漓漓向旁倒去,騰空的感覺刺激著她的大腦,驚慌的她想緊緊地抓住韁繩,但是雙手突然失去了力氣,連繩子都抓不住了。


    有微風拂起她一縷長長的頭發,那是被一個躍身上馬的人所掠起來的,她的背有了依靠,有隻手緊緊地環住了她,扶住了她的腰身,她沒有抓牢的韁繩也被他緊緊地抓在了手裏。


    薑漓漓沒有倒下去,三師兄墨寒的聲音在她耳側響起,“山路陡,我送你下山。”


    他說的都是實話,馬道臨崖而建,環山而成,尋常人行走都覺得觸目驚心。


    下山後,她便自己騎著馬,同北冥信風走了,沒有同墨寒道別,他目送著她的歸去。


    薑漓漓迴去時,薑王入殯很久了,剛好在蓋棺前,她見了她父王最後一眼。


    薑國曾經的王君如今在幽暗的棺材裏白的嚇人,即使有墨寒早早派去戰場的陰陽師守護著他的屍身,他的身上還是長滿了屍斑。


    曾經高大勇猛的她的父王就這樣永遠躺在了棺材裏,然後埋於王陵。


    王陵前眾人向著逝去的人行最後的跪拜大禮,然後紛紛悲傷著離去,隻有麗夫人不願走,麗夫人是漓漓父王生前最為寵愛的女子之一,因為她生了甚是虛偽的大王兄薑淮。


    麗夫人向薑越稟明,她惟願此生能永遠伴隨先王,王兄同意了。


    畢竟,人家對於她父王或許是真愛。


    薑漓漓想,她也該迴宮了。


    她剛出了王陵,便被一個人從背後抓住了的衣襟,大罵道:“你慢悠悠的,磨蹭什麽呢?還不快些迴宮?”


    敢如此欺負她薑漓漓的,不是薑越是誰?


    “我沒看到我的馬車,也沒看到護送我的北冥將軍。”


    “哦,北冥信風啊,他迴家處理家事去了。”薑越抓住她的脖子往一輛馬車前一推,他說,“坐孤的車一同迴去。”


    他是未來的帝王,他的馬車也是未來的帝王之駕,薑漓漓哪裏敢坐呢?她猶豫著說:“不好吧,被有心之人看見了又該說我了。”


    畢竟王兄如今手握重權,她父王又去世了。


    “你的膽兒哪去了?”


    薑漓漓隻好猶豫著點了點頭,侍從過來扶她上車,上車之後她就沒什麽印象了,估計是睡著了,畢竟她已經七八天沒有好好睡上一覺了。


    薑漓漓是在長守宮的床上醒來的,她看了看自己的睡姿,真是太奇怪了,沒有一點兒作為公主的優雅,橫橫地趴在床上,腳頂著床沿,頭靠著帷幔,臉上的麵紗不知所蹤,被子也掉到了床下,頭上還隱隱作痛,她一摸,頭上還鼓起了一個包。


    她估計,她是被薑越丟迴長守宮的。


    長守諧音長壽,是她父王母後對上蒼的寄托。


    前年薑漓漓十五歲,及笄之年,王後召她迴宮過生辰,墨寒也陪她迴去了,她的父王當眾問她:“孤的王兒,這是眾卿家送來的禮物,可有看中的?”


    薑漓漓不識抬舉地迴答:“吾沒有什麽想要的東西。”


    也許是多年來的愧疚,薑漓漓的母後突發奇想,提出為她鑄造了一座小小的行宮,薑漓漓的父王也同意,經祭司查看風水,以及墨寒的點頭,祭司在宮中西南角較偏僻的地方劃了範圍,建立了行宮,因為此處陽氣最盛。


    長守宮既小又偏,就是一個美麗清雅的大院子,雖然祭司說陽氣很盛,但不知情的還以為是哪位夫人的冷宮。


    薑漓漓醒來發現房間內有些奇怪,除了她的睡姿奇怪外,聽到的聲音也很奇怪,剛才她好像聽到了房間裏的腳步聲。


    她望向那門,門緊緊閉著,她閉著眼睛探了探周圍,仔細聆聽四周的動靜,感受周圍的氣息,門外有兩個侍從,還有兩個侍衛站在院子的角落裏,沒有刺客。


    她一定隻是做了一個不好的夢罷了,她放下心來,繼續睡覺,卻怎麽也睡不著了,油燈將要耗盡時,她才重新睡著。


    她微微入睡,接連不斷的噩夢便耗盡了她的心神,把她嚇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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