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又拿話堵他們。


    什麽叫陛下,太子睡不著啊,他們睡得著啊。


    他們敢睡嘛。


    魏征覺得,太子是比李二還要難應付。


    李二有時候還會說錯話,但太子卻格外嚴謹,不給你抓到一點破綻的機會。


    明明你有心反駁,卻找不到立足點來。


    這時,太子詹事於誌寧,道:“殿下,此事是否該從長計議?”


    “此舉可能有越權,幹涉軍事之嫌。”


    “還請殿下三思。”


    他是在提醒太子。


    這事牽扯到國策,還是小心謹慎點為妙。


    陛下可還盯著呢。


    李承乾端起茶碗,徐徐吹拂,他一頓,道:“從長計議也好,幹涉軍事也罷。”


    “這是東宮的態度,孤必須要表明。”


    說完,他抿起茶水,餘光在觀察其他人的反應。


    高士廉,蕭瑀端起了茶杯,微微低頭品茶。


    房玄齡與魏征麵色沉思。


    李承乾不可能跟李二正麵對話。


    他今日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威嚴,一旦被李二當場不留情麵的否決,會造成極大損害的。


    畢竟,到底是李二,到底是前綴無敵的男人,是大唐帝國的一號人物。


    羽翼未豐,才有點威勢。


    他就想著跟李二硬剛,那不是送嘛。


    皇帝跟太子起了衝突,你是站皇帝還是太子?


    肯定是皇帝啊。


    無能狂怒的標簽,就會從李二轉嫁到太子的身上。


    李承乾前麵所做的一切,還有什麽意義?


    隻能是跟李二隔空對話,中間有個傳話的人。


    房玄齡,魏征就是最好的傳話筒。


    李承乾隻需要擺明東宮態度,群臣要掂量,李二也要再三考慮。


    這才是東宮與太極宮,兩宮該有的相處模式。


    東宮適當發出聲音,保持存在感,並不作出決策性的命令。


    太極宮這邊,就能將東宮提議,納入可考慮的範圍。


    既保證東宮有聲音,卻不太過。


    又能給李二台階下。


    一舉兩個,各取所需。


    李承乾放下茶杯,道:“此事就這麽定了。”


    他話鋒一轉,道:


    “孤迴到東宮後,突然有些感慨。”


    於誌寧問道:“殿下有何感想?”


    李承乾道:“孤嚐聞,三省吾身,溫故而知新。”


    “學到的知識,需要時常溫習,聽取多人的想法,這樣才能認識到自己的不足,並進行改正。”


    “孤覺得自己在‘禮’上,還有許多地方欠缺不足的。”


    眾人肅穆。


    太子講‘禮’,你就該打起十二分精神,鄭重認真起來。


    別被揪住小辮子了。


    魏征天不怕,地不怕,李二都懟的人,在‘禮’麵前,他也是畏之如虎,敬重不已。


    “孤想在東宮設下講壇,請鴻儒飽學之士,在東宮為孤講‘禮’。”


    “若是有士子心向‘禮’的,也可入東宮聽講。”


    李承乾態度認真誠懇的請教,道:“諸師,覺得是否可行?”


    聞言。


    東宮團的人,幾乎全部都麵色潮紅,激動難耐。


    尤其是孔穎達。


    那是雙目發光,油光滿麵,驕傲的挺起胸膛,一掃群雄。


    好像在說,論講‘禮’,舍我其誰?


    於誌寧站起身來,俯身一拜,難忍激動的說道:“殿下有此向‘禮’之心,臣等萬分讚同。”


    “東宮設講壇,為殿下講‘禮’,此乃大唐之幸,天下之幸。”


    張玄素也急忙站出來,表現自己。


    孔穎達也緊隨其後。


    同時他們還在戒備左邊的人。


    高士廉,蕭瑀,房玄齡,魏征等人。


    這是我們東宮團的活,你們太極團的人,不要插手。


    否則,不死不休。


    太子要學‘禮’啊。


    大事。


    天大的事。


    隻能是我們。


    這就是東宮太子,丟出一個講‘禮’的由頭,就能引得東宮團的人都發瘋了。


    房玄齡想跟魏征對視一眼,卻發現魏征滿是欣慰的看向太子。


    得。


    白費表情了。


    “太子,此舉乃是好事,臣深為讚同。”


    蕭瑀道:“可為太子講‘禮’之人,萬望太子慎重考慮啊。”


    於誌寧,張玄素,孔穎達,不想毛遂自薦嗎?


    他們太想了。


    可如果自己主動,那還要不要矜持了?


    自薦與太子選定,完全就是兩個概念。


    都說了要是鴻儒飽學之士。


    你自薦,不就是自己認為自己是鴻儒了?


    文人自古相輕。


    你說你是就是了?


    考慮過我們的感受沒有?


    天下文人知道今天有人自薦,好家夥,保證筆杆子下饒不了你一點。


    你算個什麽東西,得到大家的認可沒有,就敢說自己是鴻儒飽學了?


    文人嫉妒的壇子一打翻,那是能逼死人的。


    太子選定則不同。


    那是太子認定的鴻儒,是打上了東宮印戳的。


    含金量得到認證。


    你有意見?


    你找太子去啊。


    太子說我是就是。


    哪裏來的野貓野狗,也敢在我鴻儒麵前犬吠的。


    拖下去,打死!


    “自是如此。”


    李承乾道:“孤屬意於師,孔師,先為孤開講。”


    “張師,就有勞你為東宮講壇奔走,為講課鴻儒送去請柬。”


    於誌寧,孔穎達是十八學士。


    他張玄素什麽都不是。


    講‘禮’,還不夠格。


    就讓他為布置講壇的事忙活,也算是照顧到他的情緒。


    張玄素有些失望,但也沒有爭取。


    他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不敢鬧情緒。


    “孤的師傅,張公,師從劉軌思學習《毛詩》《周禮》,又師從名儒熊安生,劉焯學習《禮記》,皆精究大義。”


    “遍讀五經,尤專三《禮》。”


    開始眾人還不知道,太子的師傅張公說的是誰。


    畢竟,李承乾的師傅太多了。


    根本數不過來。


    但聽到後麵就知道是誰了。


    張士衡。


    “孤以張公為主講。”


    “諸位以為可否?”


    李承乾問道。


    “張公飽學之士,尤以禮學為優,自是再合適不過。”


    還能怎麽辦。


    太子都欽點主講。


    還能反駁不成?


    問題是在‘禮’的研究上,在場能打的人,隻有孔穎達才勉強夠。


    真當尤專三《禮》,是隨口評價啊。


    今日誰敢反對,傳到張士衡耳朵裏,馬上就能打上門來,跟你分個高低,還要弄得人盡皆知的。


    如此。


    李承乾確立下‘禮’的主講。


    其他人為副講。


    本來就被禁足一個月。


    李承乾不能什麽都不做,也不能真不把李二的話當耳旁風。


    既然他不出去,那就讓別人進來。


    你李二還能阻止孤聽講‘禮’了?


    迴頭再送你一個驚世駭俗的大‘禮’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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