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三日,寅時七刻!


    黑夜已即將過去!


    但在黎明前,總有那麽一個最黑暗的時刻!


    這世上已不知有多少人?在這個時刻倒下。


    倒下,就再也沒有起來!


    水牛死了!


    就靜靜地倒在他那間陳舊的瓦房裏。


    他被人一掌打穿了胸膛,血已經流幹,那張死灰色粗曠的臉龐上,仍舊透露著不屈的倔強!


    他寬大的手掌裏,死死的攥著一個小小的石人雕像。雕像刻得並好看,依如水牛的臉那麽粗糙,卻依稀看得清:那個雕像就是他的妹妹宋雪茹!


    他就算死,也要保護好妹妹,哪怕僅僅是妹妹的雕像!


    在一張簡陋的木桌上,用劍刻著斷天涯的名字,這與許多宗血案極為相似,兇手殺人,都是為了栽贓給斷天涯!


    如果是看到一個陌生人的屍體,那麽你很可能隻把他當作阿貓阿狗的屍體。


    任何人被殺後,他的樣子都是醜陋而卑微的!與死了的阿貓阿狗並無分別!


    但若是那個死者,是你熟識並已有些親近的人,那麽你無論如何,也不會對他的死無動於衷!


    斷天涯隻感覺這一刻,體內每一滴血液都沸騰起來,燃燒著仇恨的怒火。


    他的雙拳緊握,骨節已泛白。握刀的手,更是因為太過憤怒而輕輕顫抖著。


    他隻不過是想來看看,宋雪茹有沒有迴到自己的家?


    卻沒想到,別人也會產生這種同樣的想法。


    比他更早!


    他們不僅在尋找宋雪茹,更在發瘋般的尋找他!


    水牛與他走得太近,便成了第一個無辜的受害者!


    斷天涯的目眥都幾乎瞪裂,這些兇手的手段殘忍,已經瘋狂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無論是誰殺死了水牛,他們都必將死在他的刀下!


    可這一切究竟是誰幹的?


    最恨斷天涯的人無疑是東方明珠,恨烏及屋,他殺死水牛的嫌疑最大!


    可從殺人手法和做人風格判斷,兇手又絕非東方明珠!


    一個驕傲的少年劍客,絕不會闖到這種卑賤的地方來,對一個身份卑賤的人下此毒手。


    若非因為宋雪茹的關係,東方明珠可能連看,都懶得看水牛一眼。


    見到水牛的左拳,也像他的右拳那般緊握,他握住的是什麽?他難道還想在臨死前,做最後的拚搏和反抗?


    斷天涯慢慢的掰開水牛的左拳,就見他的掌心,歪歪扭扭寫著一個“良”字!


    水牛不認得幾個字,寫這個字,顯然已經花費了很大的力氣,也很用心的在寫!


    他一定是提前就知道了,這人不會放過他,所以才在兇手到來之前,就寫上了那人的名字!


    水牛也許就是希望,斷天涯能夠來找他,能夠看到這名字為他報仇!


    斷天涯的心在刺痛!他很少為了一個人的死感到如此深刻的痛苦,他心中複仇的火焰在熊熊燃燒,似乎連他的雙眸都已經噴出火來!蘇記棺材鋪!


    老板蘇離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兇這麽不講理的顧客。


    這人天還沒亮,就一腳踹飛了棺材鋪的大門。


    蘇離都以為是土匪來搶劫了,嚇得他們一家老小簡直魂不附體!


    “誰是老板?趕緊滾出來!否則我殺他全家!”那人吼道。


    老板蘇離隻好真的從臥室滾了出來,一直滾過寬敞的正廳,滾到斷天涯麵前。


    “你就是老板?”斷天涯厲聲道。


    “小老兒好像不認得大俠,卻不知道哪裏得罪了你?還望大俠讓小老兒死個明白!”蘇離五十多歲,已經有些謝頂,帶著哭腔說道。


    麵對斷天涯,他沒有反抗,也沒敢反抗。


    隻因這位兇神血灌瞳仁,殺氣太重!又帶著一柄彎刀,若是反抗或者大聲唿救,那他一定會死得更快!


    他奇怪自己根本不認得這個潦倒的中年人,這人怎的偏偏就來找他的麻煩?


    難道是對頭請的殺手?


    “大俠!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還望饒過蘇某一家老小五口人的性命!”蘇離哀求道。


    “我並不要你的錢,”斷天涯沉聲道。


    “啊?難道就一點兒商量的餘地都沒有嗎?”蘇離嚇得屁滾尿流,臉色慘白!


    “我是來給你錢的,我要買棺材!”斷天涯見到蘇離害怕的樣子,也覺得自己有點兒失態。他將自己的語氣,盡量放得溫和一些說道。


    “哦!大俠嚇死小老兒了!”蘇離身子一軟就癱在了地上,“大俠想要什麽樣的棺材盡管開口!給不給錢都沒關係!”


    “我說過不給你錢嗎?”斷天涯一瞪眼道,“這裏有一百兩銀子夠不夠?”


    “哎呀!用不了用不了!”蘇離將頭搖得就像撥浪鼓,“我們這最好的楠木棺材也才五兩銀子。”


    “剩下的錢,就留著給你全家做棺材用,”斷天涯道,“我要五口楠木棺材,今天做不做得出來?”


    “小老兒多請幾個夥計幫忙,天黑之前應該能趕得出來!”蘇離哪敢和斷天涯強嘴?他無論說什麽蘇離都聽著,都乖乖照做。


    而且,也絕不會問斷天涯,為什麽要做這麽多的棺材?


    “戌時三刻,讓你的夥計們,將做好的棺材,全部運到大亨賭場門口,”斷天涯沉聲道。


    “這個……”蘇離一咧嘴,鍾萬仇的大亨賭場哪個敢惹?他若敢這麽做,也還是難逃全家被滅口的厄運!


    “你放心!他們不敢動你們的人,因為他們那時已經全是死人!”斷天涯的語氣當中,充滿了悲憤之意!


    “好好!我一定按照大俠說的做!”蘇離連連點頭,他感覺自己的背脊透心涼,頭皮一陣發麻,冷汗已濕透全身!


    酉時剛過,戌時!


    天地昏黃,金烏鎮黃沙漫天,秋風哀切!


    大亨賭場此時已經熱鬧非凡,總有那麽多飛蛾,明知這裏是火坑,還是會心甘情願的跳進來。


    酒色財氣,每一種都有著強大的魔力,使人癡迷,誘人墮落。


    一旦深陷泥沼,就算是大英雄大豪傑,都會變得有如白癡一樣!


    當斷天涯一腳踹飛了大亨賭場的紅油漆大門時,賭場內所有的賭徒頓時安靜下來。


    當他們見到這位雙眸血紅,滿臉殺氣的漢子時,無不是嚇得變了臉色!


    無論誰都看得出來,這位爺是來找麻煩的。所以聰明的賭徒,已經灰溜溜的繞過斷天涯身邊逃出了大亨賭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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