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網格金屬門後,是一條較長、有多處龜裂的水泥路。正前方有一座噴水池,想要開車過去必須轉彎繞上半圈。路右側是修剪整齊的草坪,地麵坑坑窪窪,椅子、桌子、涼棚、秋千東倒西歪。左側植物較高,有矮樹,有灌木,散發著花香與血腥,其間遍布蜿蜒曲折的甬路。


    在這些之下,隱藏著生物入侵帶來的種族之災,不占優勢的蟻群成片死亡,不該出現的種子鯨吞蠶食其他根莖的養分,由此種種帶來的連鎖反應造成一條又條生態鏈斷裂。


    顓一一邊聞著各類氣味,一邊與長孫紅葉、阿米莉亞畫像順著道路向前。


    “這些龜裂……”長孫紅葉低著頭,觀察那些裂痕中心的形狀,“都是腳踩出來的?”


    顓一抬起腳,落下腳,在半米外完好的水泥路麵上,霍地踩出一片範圍更大的龜裂:“毫無疑問。”


    “什麽人在那?舉起手!”一名綠、褐、黑、黃迷彩,五官線條深刻、眉毛圓粗、滿臉棕色胡渣的巡邏安保大喝一聲,端穩槍口。


    另一個方向,加噴水池方向的巡邏安保也端起了槍,時刻準備扣動扳機,並對別在領口的對講機唿求增援。


    顓一沒有理會他們,若無其事走到長孫紅葉旁邊、蹲下,將右手放入腳掌形狀的龜裂中心,先是丈量了一番尺寸,之後放到鼻子前聞了聞。


    長孫紅葉跟著蹲了下來。


    顓一把手伸過去,放到長孫紅葉鼻子下麵,輕聲說:“嗯……這個人有腳氣!”


    “……”這種時候換成未來女俠,已經一腳踢上去了,閉月國的女王陛下卻是愣了一下,接著捂住口鼻,默默挪動身體,拉開半步距離。


    她想了想,花費了兩三秒鍾,說:“若寡人的江山仍在,你已經被拖出去砍頭了!”


    “哦,看來我理解錯了,草民以為女王陛下蹲下來也是想聞一聞。”顓一正經八百地說。


    這種時候,換成未來已經踢出第二腳了,長孫紅葉抿了下嘴,看著顓一煞有其事的模樣,也產生了類似的想法。


    但沒敢,或者說對這樣的做法不確定。


    “以之前聞到的肌肉人特征判斷,這個腳印的主人在二十三歲左右,男性,兩米三七上下,新陳代謝旺盛,常年不洗澡,也不洗腳,死於心髒部位中槍。”顓一望著其他地方的幾個腳印,“這條路上,一共死了三名肌肉人,兩男一女。”


    “是肌肉人闖進來了嗎?”長孫紅葉問。


    “嗯,從氣味的活動軌跡判斷,有十幾名肌肉人硬闖進來了,雖然有槍械,但論身體強度與速度,大廈人完全無法相比,死傷也不小。”顓一迴答道。


    二人交談時,三名巡邏安保人員湊在一起,在顓一、長孫紅葉、阿米莉亞畫像周邊反複搜尋。


    眉毛粗圓、棕色胡渣安保端著烏黑色的槍,緊張情緒不減,問:“你們也聽到了吧?”


    “嗯,”從噴水池方向趕過來的中年,右半邊臉上貼著一塊方形紗布,說,“的確聽到了動靜。”


    另一個方向的安保,是位年輕人,麵容較為稚嫩,不過左額頭到右下巴有一條觸目驚心的疤痕。他拿著一把有木質拖把的槍(口徑比另外兩人大),一步一步順著水泥路往入口方向走,同時說道:“腳印似乎多了。”


    “真的?”“是不是記錯了?”另外兩人都不太相信,紗布男說:“是不是我們最近緊張過頭了?那些滿身肌肉的家夥,再離譜,也不至於快到肉眼見不到吧?”


    “不會錯的,”疤痕男駐足在距離顓一不足五公分的位置,拿腳尖點了點地麵,“這裏,就是這裏,這裏的腳印原先沒有!”


    大廈人或許真是肌肉人的未來,語言也同出一處,但口音、措辭相差甚遠。顓一、長孫紅葉、畫中的阿米莉亞誰也聽不懂。


    見疤痕男湊過來,顓一往旁邊挪了挪,長孫紅葉輕手輕腳也跟著挪了挪。


    緊接著,疤痕男蹲了下來。


    他放下槍,雙手指甲探入地縫,努力扣開裂痕縱橫產生的碎片,拿起一塊到眼前瞅了瞅,對他人說:“看,這是新的,倘若是舊的,邊緣會落灰的。”


    胡渣男粗圓的眉毛皺起:“你這麽說……”


    顓一借助玩具城堡的力量,在精神層麵對畫中的阿米莉亞說道:“龍女公主,幫忙讀取他們的精神波動,轉傳給我跟女王。”


    外麵的世界光線耀眼,畫中的天地大雪紛飛,阿米莉亞立馬發動了龍族魔法,三名安保人員的語言,直接以想法的形式翻譯出來,在顓一和長孫紅葉的腦海中浮出,猶如話外之音。


    “你這麽說,好像有點道理!”(哎呀,我擦,不會是真遇到了吧?馬上換班了,別搞事情啊!)(麻蛋,屁股疼,不該加那麽多辣椒的。)(二十七個晝夜,生活也沒什麽大變化,仍然是站崗加巡邏,故事裏不是都寫兵王穿越了如何如何,怎麽樣怎麽樣嗎?帶著公司加老板一起穿,穿越之後全部沒變,這特娘的真氣人!)


    紗布男偏下頭,對著領口上的對講機唿叫道:“302唿叫,032唿叫,噴水池東六十二度十五米位置,發現不明情況,疑似混入肌肉人。”(這幫肌肉人真難搞!)(難看是難看了點,不過習慣了就好了,不知道有沒有機會成為其中一員,光頭紀,光頭紀,這可以充滿神秘色彩的光頭紀啊!)(誒,那朵花不錯,什麽時候開的。)


    “這附近的裂痕都很幹淨。”疤痕男扔掉水泥塊,撿起放在一旁的槍,從地麵上站了起來。(啊,糞口應該又流血了。明明應該休假的,帶老婆孩子跑到公司度假幹什麽!)(失去補給,公司的儲備也不知道能挺多久,要提前備著一些才行,也抵想辦法弄兩把槍給老婆和兒子。)(通過觀察,與執外勤收獲的信息,那些肌肉人有著不同的審美,我們在他們眼中大概醜到突破人類極限了,倒是個好消息。)(哎呀疼!)


    長孫紅葉眨了眨眼睛,看向顓一,見顓一什麽反應也沒有,又瞅向畫中的阿米莉亞。


    阿米莉亞心領神會,不等長孫紅葉發問,便以精神交流的方式解釋道:“讀取精神波動,或者說是腦子裏的想法,就是這個樣子的。會思考的生命,尤其是智慧種族,除非專心致誌想事情,大多數時候是發散的、亂七八糟、漫無邊際。見到花就會有‘花’的想法,身上哪裏疼,又會有‘疼’的想法。怎麽樣,有趣吧?”


    長孫紅葉點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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