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兩下、三下、四下、五下……


    史萊姆每一次落下,接觸到窗台,身體都會壓縮變形,向兩邊延伸,拉成一張大餅;跳起來時,又會恢複圓滾滾的模樣,向下方拉伸,變成橢球。又q又彈。


    蝙蝠融穿厚度超過半厘米的玻璃,展翅飛進櫥窗裏麵,為預防傷到史萊姆,蝙蝠收迴了腐蝕屬性,俯身下沉爪子,以老鷹捕捉獵物的姿態撲去。


    史萊姆的速度慢,蝙蝠的速度快,二者之間的距離急劇縮小。


    現場局勢一目了然,史萊姆成了鷹嘴之肉,注定難以脫身。


    但史萊姆在即將被捕捉到的一瞬間一分為二,變成一左一右兩個個體,一蹦一跳繼續跑。


    顓一的蝙蝠不會一分為二,一擊撲空,扇動翅膀調整姿態,向其中之一追去。


    一追一逃的交鋒中,蝙蝠始終沒能抓到史萊姆,哪怕飛到前方迎麵去攔也不行;史萊姆或壓縮、或拉長、或分裂,總有辦法化險為夷,一往無前朝著一個方向蹦。


    它為什麽不改變方向呢?


    想逃去哪裏?


    蝙蝠昂起頭望去:


    史萊姆逃跑的方向,有一座……哦不,應該是“一片”建造在山崖之上的城堡建築群模型。十分精致,仿佛使用真材實料按照比例尺原模原樣縮小。不同地勢之間的尖塔建築有拱橋相連。最高處大約五六十公分。占地麵積有一張個人辦公的桌麵大小。獨霸櫥窗一方。如果等比例放大,比返老歸童背景的西爾托城堡加上喬伊斯城堡都規模宏大、都高聳壯觀、都殿宇繁多,甚至再加上四境公爵的城堡也不足以比擬。


    在山岩通往外圍邊界的蜿蜒垣道上,有一些必須拿白紙做背景才能看清楚的小黑點快速移動著。這些小粒灰塵般的小黑點,在踏出模型邊緣的頃刻間,變成了一個個十幾厘米高度的手辦。


    一共二十名。


    它們是一群握著單手劍,隻看得見盔甲,找不到軀體的亡靈騎士。


    內部空蕩的盔甲們,在櫥窗的窗台上急步奔跑,列隊護在“逃命”的史萊姆身前,對來襲的蝙蝠展現出攻擊姿態。


    亡靈騎士們本領不凡,力氣也不差於蝙蝠,在有組織有紀律的作戰配合下,幾乎全場壓製蝙蝠打,而且冒著黑氣的單手劍有一種讓對手虛弱的能力,不管受傷或沒受傷,一旦接觸到,都會持續衰弱,好在馬上被蝙蝠自身的血液力量抵消了。


    如此局麵下,另一邊的顓一早就放出了一大群蝙蝠趕進支援,同時從沙發上坐起,或拎或夾或扛,將剛剛吃完午飯的未來、初九、拉爾、女王掛到身上,為了縮短時間,直接腐蝕窗戶跳了出去。


    “哎呀我的媽呀~”遇到喜歡吃的東西,一向會撐到肚皮鼓起來的初九,感覺天旋地轉,胃部一陣翻滾,快要吐了,“哥,慢點慢點,你慢點,這是怎麽了啊?外星人入侵啦?”


    飯後一支煙抽到一半的未來,倒灌一口煙氣,嗆得直咳嗽,拍打顓一後背,問:“怎麽了?怎麽了?這麽突然?”


    在劇烈的顛簸中,拉爾和女王同樣不怎麽舒服,顓一像此時這樣不太照顧“掛在身上的飾品們”的情況,是極為少見的,讓四人滿心疑惑。不過閉月國女王長孫紅葉世界觀不同,她是一種“突然被美人抱住”的心情。


    “我看見了未來。”顓一說。


    “啥?!”未來問。


    “不是說你,是另一種名詞,我的蝙蝠在跟著神秘客的時候,在一家玩具店發現了一個城堡模型,裏麵有會動的手辦;它們在城堡模型裏非常非常小,跑出來後會變大,我的蝙蝠追進去,也變小了;如果這座城堡模型是魔物,如果可以賦予所有者縮小事物的能力,對我們的意義無比重大!”顓一說。


    “啊?”幾人沒太聽懂,隻是單純感覺那個城堡模型很神奇。大科學家拉爾第一個反應過來,說:“你是說,在城堡裏搞研究?”


    “沒錯,希望不是空歡喜一場!”顓一說。


    拉爾危機感爆棚:“老大,你不會想把我送進去吧?”


    “如果可以變小,還可以複原,又對身體什麽影響也沒有,你不想進去瞧瞧嗎?”顓一反問道。


    “誒……?”拉爾陷入思考。


    那家玩具店稍微有些距離,隔著好幾條街,第一時間趕去支援的蝙蝠群,以直線距離飛行,已經到達現場。這個時候,亡靈騎士們跟史萊姆都退迴了城堡,正有幾隻蝙蝠在顓一的控製之下,陸續往城堡模型中飛進。目前測試出,到達模型上空最高尖塔建築的高度,再往下落,便會頃刻間變成模型中的一個小黑點。進一步詳情,暫不得而知,蝙蝠變小後感官共享就斷了,隻剩下半僵屍血液的天然聯係。也就是說,僅僅知曉蝙蝠還在;在幹什麽,看到了什麽,遇到了什麽,無法獲知。


    顓一在街道上奔跑,在建築間跳躍,以他的速度,隔著幾條街不算什麽,沒花多久便到了。


    顓一從一座七層建築上一步躍下,在幾棟較矮的建築上輾轉卸力,以免踩碎路麵,站到那家玩具店的櫥窗前,二話不說,伸手就去抓那座城堡模型。


    一層散發著暗紫色微光的半透明屏障憑空出現,全方位籠罩住了城堡模型。


    顓一動作不停,手掌上冒出粘稠的黑色液體,說:“音樂!”


    未來虛空一提,在半空中拎出梅子笑的錄音機,第一時間按下了播放鍵。


    “放肆!”


    一個威嚴的女性嗓音,猶如來自九霄之上,直接響在在場眾人的腦海裏,並在腦海中浮現出一片一望無際的黑氣。


    黑氣遮天蔽日,傾瀉而下,連接天地,隱隱勾勒出人類輪廓,如同支撐天地的巨人,有一對角,有一雙血色雙目,不帶一絲情感,俯視眾生。


    “離開,凡人,這不是你們該踏足的地方!”


    在經曆了“上頭有人”背景:與女王手下各種能力的女將軍、女士兵對練,對於眼前的遭遇,眾人沒有慌張。再加上受顓一的懷疑精神影響,誰也沒有因為一句“凡人”,就把對方真當成了神明。


    她們又不認識對方,也不了解對方,誰知道對方是什麽?是真話是假話?是不是故弄玄虛?


    所謂: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


    對方的舉動,明顯是不想讓顓一觸碰城堡,或者說是阻止顓一觸碰城堡。


    為什麽?


    趕來的路上,女王施展過能力了,完全尋求不到啟示,哪怕從顓一嘴裏得到了那麽多關於城堡模型的信息,也完全看不到啟示,是魔物的可能性不小。


    “完全無視了我的bgm嗎?不應該啊,bgm一點波動沒有,是不是被默認成非攻擊了?”


    長時間的摸索、練習、測試,如今的未來對“梅子笑的錄音機”的認識,已經不是僅限於按動開關和調節音量了。她念頭一動,bgm立馬有了某種細微變化,眾人腦海裏的聲音跟畫麵被轟了出去。


    顓一在心裏給未來點了一個讚,問:“你是誰?”


    他一邊問,一邊搜尋四周大片範圍,哪裏也沒找到“可疑”的氣味,除了城堡模型裏一大堆移動的“小小”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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