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的門無風自開,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原本坐在裏麵工作的人,都跑去圍觀“死而複生”的病人。


    幹淨、空蕩的地麵有輕微的腳步。


    “沒有人啊?”窗戶鎖自己脫扣,從右邊拉去左邊,“那我可以抽一根煙了。”


    一團煙氣從窗沿鑽出,飄到半空,於風中消散。


    齒輪裸露在外,冒著縷縷蒸汽,塞滿白紙的傳真機,刻有偏旁部首的按鍵動了起來,與噠噠噠的敲擊聲,黑白色的長條顯示屏上出現一個個規整文字:


    老同學,近來如何?


    是我,顓一。


    我遇到了一件事。


    人死複生。


    不是道聽途說哦。


    你感不感興趣?


    ……


    ……


    顓一簡單介紹了一些情況,發給了在知名報社工作的中學同學。


    之後改了一下稱唿,掏出新身份的聯絡簿,發給相識的,每一個從事媒體相關行人的人。無論是知名的,不知名的,大報社的,小報社的,大電視台的,小電視台的。


    “完工,接下來就是等待了。”顓一捏了捏手指,靠到椅背上,找到幾分當年碼字的感覺。


    站在一旁的長孫紅葉,睜開額頭上的第三隻眼睛,湖青色光芒閃動,尋求了一次啟示。


    見女王啟示結束沒說話,顓一也沒問,未來轉過身來,兩條胳膊壓在窗沿,後背靠住窗邊,問:“不行嗎?”


    長孫紅葉輕搖了一下頭:“不行。”


    “以我哥入手也不行嗎?”初九接話道,轉了轉眼珠,一邊想,一邊整理語言,“好比方才做的事情會不會心想事成?不失憶者身份不行的話,那從新身份入手也不可以嗎?”


    “這件事的前一半容易,但我們的真正目的是找到樓蘭姑娘,那就必定指向樓蘭姑娘,沒辦法。”長孫紅葉解釋道。


    未來的神情暗淡,不動聲色轉迴去,麵朝窗外,抽著煙。


    幾許煙氣化成絲,順著吹進室內的風,飄進顓一的鼻子內,有人嘴上咬定是別人走丟了,心裏卻有著深深的自責,有人關心別人也盡是調侃,實則比誰都著急……顓一扭過頭,看著未來纖瘦的背影,看著未來的頭發在風中飄揚,攤開左手的手掌,一隻小蝙蝠凝聚成型,展開翅膀飛了出去,飛到未來麵前唿扇唿扇。


    蝙蝠的種類有許多種,不是所有的蝙蝠都生得麵部猙獰,顓一跟拉爾·貝爾子爵學習的蝙蝠魔法,製造出來的蝙蝠,長相便屬於可愛類型,麵部看上去像是狐狸,又小又毛茸茸又有大眼睛。


    它望著你的時候,給人的感覺會讓你想起自家養的小狗——當你想要吃東西,小狗跑過來蹲在腳邊,仰著腦袋巴巴盯著你,那種眼神裏有期待、有渴望、又有些可憐兮兮,讓你不忍心不分出一點。


    未來注意到小蝙蝠圓滾滾的黑眼珠一眨不眨盯著自己,知道是顓一在控製,伸手撥弄到了一邊,“去!”


    小蝙蝠唿扇唿扇翅膀又飛了迴來,用軟軟的小腦袋在未來鼻尖上蹭來蹭去,兩隻抖來抖去的小耳朵弄的未來鼻子癢癢的。


    “哎呀,好啦好啦,”未來笑嘻嘻把小蝙蝠從臉上摘了下來,抓了抓鼻尖,“沒事,就是有點擔心,找了那麽多背景都沒找到。”


    小蝙蝠的一對翅膀向頭上一歪,小腳爪踮起腳尖走了一段芭蕾舞步,接著一跳一蹦在未來的手掌心劈了個叉,小腦袋仰望晴空四十五度。


    未來噗的一下笑出了聲:“哎呀,別老逗我笑,人家正心情低落呢!”


    初九瞅瞅這瞅瞅那,見大科學家姐姐跟女王姐姐都一副在忙碌的樣子,實則手上什麽事也沒有,自顧自摸出一包跳跳糖倒了進嘴裏,頓時劈劈啪啪響個不停。


    顓一一人站在醫院門口,其餘四人站在暗影薄霧裏,等待著各大媒體的工作人員。


    一排排齒輪,一股股白汽,一輛輛蒸汽馬車,一個個衣著得體的人從車廂裏走出。有三眼人,有兩眼人;有中年人,有青年人;有男人,有女人;有斜襟交領,有雲紋繡花,有飄帶長裙,有大氅廣袖;有的獨自前來,有的兩三結夥;有的雙手空空,有的拎著公事包,有的肩扛冒著蒸汽的笨重設備。


    其中就有顓一新身份的不怎麽聯係的同學,一位挺著肚子的白嫩男性,學生時代是標準的瘦子。


    顓一簡單迴了一聲招唿,對所有人說道:“來來來,排好隊,有點秩序,大家爭也沒用,不會有獨家的。”


    “喂,顓一,聽聞你這兩年混得風生水起的啊,”老同學挺了挺肚子,上前了兩步,還是想拉近關係,以便得到些便利,“你說的那個是真的嗎?”


    “是啊是啊,你說的那個是真的嗎?”一名小報社的中年撰寫員問道。


    “不是不相信你啊,畢竟太匪夷所思了,我這是衝著咱們是朋友,以前的合作也十分愉快,頂著壓力來了,這要是假的,我迴去一定會被上麵罵死,被同事笑話死!”齒輪市早間晨報的年輕女編輯說。


    ……


    ……


    這些人裏有一小部分是新身份相識的,算不上關係密切,也算不上熟悉,隻是有過工作往來。像什麽事衝著朋友的關係,頂著上麵的壓力,全是客套話,想賣人情,他們是相信顓一的新身份,這位有一定名氣的推理師,解決過幾件不大不小事件,不會拿自己的名譽開玩笑。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畢竟這種事情一旦證實是真的,可不得了。


    “放心,當然是真的。”顓一友好地笑道。


    這些人是連接各路媒體的渠道,隻要他們來了,連接就打通了,同時省去了挨個去找的諸多麻煩,怎麽報道,怎麽寫文章,已經不是他們說的算了。以顓一幾人如今的能耐,做到這一點輕而易舉,手段也很溫和,僅僅需要一點靈異現象。


    所以,顓一的微笑是真的友好,誰讓這些人全是“樂於助人”的好人呢?


    遇到好人不該友好微笑嗎?


    初九撐開被詛咒的油紙傘,化為一團血影虛晃幾下,烏黑的頭發蔓延出去,將幾個人一纏,在耳邊低語:“不按我說的做……”都沒說會怎麽樣。


    第二天一早,各大電視台,各大報紙,以類似“知名推理家顓一的父親火花之後,奇跡複生”的標題,在社會掀起了軒然大波。刊登顓一照片的報紙,播放顓一采訪的新聞,傳遍大街小巷。


    除了刷新三觀的事件本身外,另有一種疑惑在許多許多人的心中誕生,重點不應該是死而複生的顓家老爺子嗎?怎麽每次提到事件的主人公,前麵都會加上著名推理家顓一?這人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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