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火,未來,該走了。”顓一說。


    “不吃完晚飯再走嘛?”樓蘭說。


    “不了,吃晚飯這個時間還早,我們在這個世界上的身份的家人,肯定也在等著我們吃晚飯。”顓一說。


    “也對,”樓蘭用手指了指顓一四人身上的衣服,“但你們就這樣迴去?逃學,穿著陌生的衣服,揣著槍,子彈,石刀?”


    “確實是個問題,我計劃著是讓死神親衛潛入各自的房間,將各自的衣服拿出來,”顓一看向初九、未來、火三人,“不過這明顯不太方便。”


    顓一摸著下巴想了想,“死神親衛!”


    地麵上多出一片陰影,兩個死神親衛浮了出來。


    顓一開口問道:“你們能不能把我也帶入影子裏?我會不會不安全?”


    “停,”樓蘭打斷了顓一和兩個死神親衛的舉動,“我大概猜出了你的想法,讓我先試一試吧,如果真的有什麽問題,我也不會出事!”


    樓蘭是水妖,元素生物,身體被切成多少塊也能複原。顓一知道這一點,於是點了點頭,“你們兩個先帶她進入影子裏吧,就在……”顓一四處看了一圈,“就在那處牆角出來好了。”


    兩個死神親衛恭敬地行禮領命,分別抓住樓蘭的一個肩膀,接著她們腳下憑空多出一大片陰影,她們三個一點點沉入其中消失不見。


    幾乎是眨眼之間,顓一命令的地方地麵上浮現出大片陰影,兩個死神親衛與樓蘭重新出現。


    “怎麽樣?”顓一問。


    其他人一個個也一臉關心地看向樓蘭,艾可兒更是睜開了雙眼,仔細觀察著樓蘭的靈魂波動前後是否出現了變化。


    樓蘭從影子裏走了出來,“別這麽緊張,我沒事,說實話,這種體驗還是頭一次,感覺挺新奇的,死神親衛們來去的方式,或許和我們老家那些暗影法師嘴中的暗影位麵,或者叫影子空間、黑影王國之類的地方差不多,是不是一樣就不了解了,畢竟我隻懂得水魔法。”


    顓一看到樓蘭安然無恙,當即鬆了口氣,隨後馬上命令兩個死神親衛帶著自己進入黑影中。


    兩個死神親衛領命上前,毫不猶豫地抓住顓一的肩膀便沉了下去。顓一進入黑影的一瞬間,耳邊的噪雜,來自房間內外,來自樓上、樓下、左邊、右邊、對門鄰居家的各種雜七雜八可名狀,或是不可描述的聲音統統極速遠去。


    熟悉的房間變得空無一物,屋外的天空變成灰蒙蒙陰沉沉的色調,整個世界極其灰暗,接著顓一眼前的一切,耳邊的聲音一同恢複了正常,兩個死神親衛帶著他從房間另一處浮出。


    顓一走出腳下的黑暗,抬手摸了摸身上,摸了摸口袋,什麽傷也沒有受,也沒有少東西。


    顓一確定確實安全後,對未來、初九、火三個人說道:“你們也試一試,當做提前演練了,以防你們到時候害怕,或者過於驚訝,迴到房間後大喊大叫,那時候就麻煩了。”


    未來、初九、火三人分別與死神親衛一起消失,再一起出現後,顓一穿好鞋子,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好了,我們走了,你們迴去吧,就不用跟著去了,有什麽事手機聯係。”顓一說完,視線移向樓蘭,並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好啦好啦,我都懂,交給我就是了。”樓蘭說。


    “筆仙在哪?”顓一望了一圈。


    “在這……”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從空氣中傳出。


    “你也一樣,主動幫些忙,聽到沒?!”顓一說。


    “知道啦,幹嘛就對我這麽兇,你不是答應讓我加入你們了嗎?!”筆仙努了努嘴。


    “因為你小時候吃過咳……”顓一輕咳一聲,不再對著空氣說話,轉而拍了下小紅帽的肩膀,“有什麽事,或者需要什麽,隨時給我打電話,你知道的,我是不眠一族嘛,怎樣給緊急聯係人撥號的步驟沒忘吧?”


    “放心吧,有樓蘭和筆仙在呢,”艾可兒說著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而且,我也是會使用手機的,忘不了的,再說了,我記性那麽好,你的號碼我聽一遍就全記住了。”


    “嗯,明早見了!”顓一帶著未來、初九、火走進了電梯。


    筆仙看著電梯門關上,看著樓層數字從15變成14,從14變成13,從13變成12……“真就走了啊,說實話,一下子少了四個人,心裏感覺空蕩蕩的,不對,是三個人,那個人類男人走了就走了,整個樓一男人沒有最好。”


    樓蘭奇怪地瞅著筆仙,“筆仙,跟你接觸也有一段時間了,你似乎不太喜歡人類男人啊……你不會是那個……喜歡女人吧?”


    “你是不是小時候吃過屎?”筆仙翻了個白眼,“你才喜歡女人呢,我隻是不喜歡男人而已。”


    樓蘭一邊扶著艾可兒往屋裏走,一邊問:“受到過傷害?被拋棄過?”


    “去去去……”筆仙在樓蘭耳邊一連說了幾十個去,“討厭人類男人需要理由嗎?男鬼我也照樣討厭,要真問什麽原因的話,我死了很久很久了,經曆過冷兵器晚期,男人真的很蠢,很無恥,很自私的,說什麽商女無知亡國恨,說什麽紅顏是禍水,女人就不知道國家安定日子能過得更好些嗎?男人看到漂亮的女人起了色心,關女人什麽事啊?城破了,國家亡了,最遭殃的不都是女人嗎?女媧娘娘就不該捏出男人這種生物。”


    “你信仰女媧?”樓蘭頗有些意外。


    “我活著的時候就信仰女媧娘娘了,最崇拜的也是女媧娘娘,怎麽,女鬼不能有信仰啊,女鬼不能信奉神明嗎?你小時候一定吃過屎!嗯,一定!”筆仙說。


    樓蘭挑了下眉毛,裝作什麽也沒聽到,“誒,那個小時候吃過屎的筆仙去哪裏了?艾可兒,你看到了沒?哦,沒看到啊,那我們趕緊把門關上,之後布下結界,趁機甩開她,我們不和小時候吃過屎的家夥玩。”


    “咣當”一聲,房門關上,同時一層結界升起,筆仙一頭撞在了結界上。


    樓蘭叉著腰,耳朵貼在門上問,“錯了沒有?是誰小時候吃過屎?”


    門外沒有動靜。


    “哦,不迴答啊,”樓蘭微微一笑,“那你去當孤魂野鬼吧,我走了。”


    “別啊,”筆仙著急了,聲音特別委屈地說,“我不知道我小時候吃沒吃過屎,不是不能說謊嗎?”


    樓蘭撤掉了結界,“差點忘了,話說迴來,我說筆仙小時候吃過屎算不算謊言呢?嗯……你沒偷東西,我硬說你偷了東西,那肯定是說謊吧,因為你沒偷,我就絕對不可能看見你偷東西,沒看到你偷,卻說你偷了,這就屬於猜疑,屬於偏見,就是‘想’認為是你偷的,這個‘想’字便是謊言的分支,那你小時候吃沒吃過屎這種玩笑,到底算不算呢?”


    “算吧,”艾可兒說,“某種意義上,這種玩笑,主觀上也是一種‘想’認為對方吃過,心裏真實想法如何不好判斷,隻能說剛才有點危險,幸好‘光之律法’目前完全隨機,要是全麵覆蓋,要真的算謊言,你們兩個已經……”


    筆仙飄了進來,“唿,那以後真得小心點,難怪那個人類男人說我‘小時候吃過……’最後一個字咳嗽不說了。”


    顓一是看不到兩個女人一個女鬼待在一起是什麽樣子了,他這個時候已經坐上出租車,在通往第一個目的地,初九家裏的路上。


    半個多小時後,顓一四人付錢下車,在初九小丫頭的帶路下,他們來到了初九新家的門口。


    作為打更人,作為從永恆黑暗中活下來的永夜聯盟,四人幾乎不用任何言語,便能無間的配合。


    火守在電梯口,同時盯著安全出口的樓梯。


    未來使出透視眼,觀察了下初九家裏的情況,“屋內一男一女,年紀與外貌基本符合初九的描述,電視機聲音太大,我聽不太清他們談話,從他們說話的口型判斷,兩個人是初九的父母。”


    “初九的臥室找到了嗎?”顓一問。


    “找到了,但房門是敞開的。”未來說。


    “有點小麻煩呢,”顓一召喚出了一個死神親衛,輕聲說,“去把這套房子裏左數第二間,粉色牆壁的臥室門關上,不要驚動房子內的人。”


    兩分鍾後,死神親衛從地上鑽了出來。


    “安全,沒有被發現。”未來說。


    “很好,帶初九迴臥室,注意,不要讓屋內的兩個人發現。”顓一說。


    這一次時間稍微長了一些,因為初九要換衣服,要把換下來的衣服藏好,同時要將手槍、子彈、石刀等防身武器藏好。大概十一二分鍾,初九穿著一身粉色,連衣帽上有兩個長長兔耳朵的運動服從黑影中走出。


    顓一拍了拍初九的腦袋,“進去吧,放心,我們會在門口陪著你,確定你不會被打再離開。”


    未來手掌中盤旋著一團細砂,“放心,你未來姐姐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保證他們敢打你的一瞬間,全都會神不知鬼不覺的雙雙被沙子迷住眼睛。”


    初九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用力抱住了顓一,“哥,我走啦……”


    顓一抓住初九的肩膀,彎下腰,用自己的鼻尖刮了一下初九的鼻尖,“進去吧,明早會來接你的。”


    “嗯,”初九抬手敲了敲房門,“我迴來了。”


    顓一三人迅速散開,火躲進了安全出口的樓梯內,顓一和未來躲在了門扉後,一開門,門扉便會擋住顓一和未來。


    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打來了門,初九走了進去,緊接著房門關上,顓一仔細聽著房子內的談話,未來用透視眼時刻觀察著裏麵的情況。


    “沒被嚇到吧?我和你爸本想去學校接你的,但你們班任說你早退了。”


    “先別說這個,初九,快過來看新聞,老爸跟你說,這不是在開玩笑,以後說話一定要小心,實在不行咱就不說話知道嗎?”


    顓一在門外聽了一個多小時,一直聽到初九吃完飯,迴到自己的房間。初九始終沒說什麽話,很沉默。初九的新父母也沒有問初九為什麽早退,什麽時候離開的學校,這段時間幹什麽去了的話,隻是不停叮囑新聞中“光之律法”的事情。


    “是對溫柔的父母呢,”顓一伸手從未來兜裏摸出煙,點上了一根,“呋——”


    “喲,有一陣子沒抽了吧,不是說煙全留給我嗎?”未來也點上了一根,“呋——可惜我那十幾箱子煙了。”


    “這個世界想買就能買到不是嗎?”顓一說。


    “虛偽,”未來用胳膊肘?了顓一下,“走吧,初九這邊沒事了,我們該去火家裏了。”


    同樣的方式,同樣的套路,火換好衣服敲響房門後,顓一和未來躲在門扉後麵,一個手裏拿著鐵勺的中年女人打開了門,一看到火便伸手捏住了火的耳朵,“趕緊給我進來,小兔崽子跑哪去了,你們老師說你逃課了?知不知道擔心死你媽了?”


    “行了,老婆別掐了,兒子耳朵都要被你擰掉了,先讓他過來看看新聞!”


    “對,先看新聞,現在每個台都在轉播,一會再收拾你!”


    “火的新媽媽要兇一點啊!”未來說。


    “是啊,教育女兒和教育兒子的方式可不一樣,同時也要看孩子的性格,火多半在這個世界也不老實。”顓一說。


    最後是未來,迴到新家前,未來特意站在樓下連抽了好幾根煙,之後去商店裏買了牙膏、牙刷、礦泉水、薄荷糖,蹲在馬路旁邊仔仔細細刷了遍牙。


    “哈~”未來張開嘴對著顓一吹了口氣,“怎麽樣,有煙味嗎?”


    “你讓我聞,肯定是有啊,不過應該沒事了,你迴去換一套近兩天剛洗的衣服,這樣衣服上的香味也能幫你遮擋下身上的煙味。”顓一說。


    “有道理!”未來被死神親衛帶入房間換完新衣服出來時,再次讓顓一聞了聞,確定煙味小了不少後,用力敲響了房門。


    開門的是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男人,“迴來了?”


    “嗯。”未來點頭走了進去。


    “你媽媽今天加班要晚一些迴來,想吃什麽?對了,新聞你們學校說沒說?”


    顓一聽了一會,從未來新身份的父親說話語氣與措辭分析,未來在這個世界的新身份與父親相處的似乎不是很融洽。


    這倒屬於正常現象,孩子一點點長大,漸漸都會有自己的想法,會渴望自由,會出現不理解父母的情況。


    父母不是聖人,難免有做錯的時候,但大多數父母在涉及到孩子問題的時候,都是竭力在保護孩子,讓孩子免受到傷害,畢竟誰的人生都無法重來,他們明白這個世界上有很多錯誤,是哪怕一次也不能去犯的,因為僅僅一次就足以讓一個孩子丟掉美好的未來。


    “剩下我自己了啊!”顓一走出未來家的小區,伸手攔了輛出租,同時苦笑一聲,作為二十幾歲的成年人,從步入大學開始便經濟獨立,現在居然要擔心逃課被老師告家長?


    這也許就是逝去已久的青春的煩惱吧!


    顓一用指紋打開房門,玄關一個穿著灰色背心,黑色休閑短褲,散著一頭黑色長發,雙臂抱著胸口的女人早已經等待顓一多時了。


    顓一仰著頭,看向小姨的臉,他的小姨名叫阿米莉亞·夢塔,阿米莉亞是名,夢塔是姓,是個非常漂亮的大美女,身高197,今年29歲了,仍舊未婚。


    與其說顓一和阿米莉亞小姨一起生活,不如說阿米莉亞小姨和顓一一起生活,更準確點說從顓一·烏洛波洛斯出生就一直與阿米莉亞·夢塔小姨一同生活。


    阿米莉亞小姨小時候因為事故失去了聲音,放心不下妹妹的顓一·烏洛波洛斯媽媽便始終帶著妹妹生活,顓一·烏洛波洛斯的父母去國外工作後,家裏便隻剩下了阿米莉亞小姨和顓一·烏洛波洛斯兩個人。


    順帶一提,顓一·烏洛波洛斯的媽媽身高1米69,從小便要照顧身高明顯遠超同齡人的妹妹也是蠻壓力山大的。


    阿米莉亞小姨是個很有名氣的同人漫畫家,不是那種畫賣肉、賣腐的同人漫畫,是很正經的那種同人漫畫,例如現實世界的主人公穿越到某個動漫世界,或是許多知名動漫角色被神秘空間召喚到同一個世界之類……


    阿米莉亞小姨沒有極特殊情況,基本全是宅在家裏不會出門,與漫畫網站的編輯也僅限於網絡郵件聯係。


    阿米莉亞小姨到目前為止從業九年,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她不會說話,也不知道她是個29歲也不交男朋友的大美女。


    阿米莉亞小姨從鞋櫃上拿過一個用很多鐵圈固定紙張的筆記本,早已事先打開的那一頁寫著:“你今天沒有帶手機。”


    顓一沒有迴答,隻是做了一個摸褲兜的動作。


    阿米莉亞小姨向上翻到下一頁,“你今天沒去上學?”


    顓一沒做迴應。


    阿米莉亞小姨抬手在顓一腦袋上輕輕敲了一下,接著翻到下一頁,“下次不許逃學!”


    見顓一沒做反應,阿米莉亞小姨抬手在顓一腦袋上輕輕敲了好幾下,然後將筆記本翻到下一頁,“做個乖孩子知道嗎?”


    之後再次翻過一頁,“餓了吧,今晚想吃什麽?”


    阿米莉亞小姨揉了揉顓一的腦袋。


    顓一抬著下巴,看著阿米莉亞小姨放到他頭上的手,看著阿米莉亞小姨因為摸他腦袋而不斷晃動的手臂。


    他總感覺心裏怪怪的,自己二十幾歲了,居然被當成一個小孩子摸頭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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