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治十分痛快,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顓一折騰怕了,還是本身就不是會替同伴著想的人,又或許二者皆有,總之立馬就把自己了解的情況講述了出來。且極為認真,發現遺漏甚至主動補充。至於是真是假,多少真多少假,是否暗含詭計,顓一自有提防。


    顓一從歐陽治的嘴裏獲得不少信息。——以歐陽治的家族地位和軍中職位,自然不會了解什麽秘要,也接觸不到核心部署,但歸屬同一個編製同一級別的什長們的駐防區域,卻是知道的。——他們是不是貴族,出自哪個家族,轉化成吸血鬼多少年月,習得何種魔法,大體也是知道的。


    歐陽治從地圖上收迴手指,轉動眼珠瞅了一眼顓一,說:“沒了,以上便是我知道的全部了。這還是因為我是貴族,是由純種吸血鬼轉化,不然一般的什長連這些都接觸不到。”


    顓一的手指在地圖上輕輕敲擊了兩下,腦海裏迴顧著歐陽治提到的每一個吸血鬼貴族的名字、出身、魔法、位置。他們大多是經儀式吸血鬼轉化的,不如純種吸血鬼轉化的歐陽治,有的幹脆僅僅會一個指甲強化。少數由純種吸血鬼轉化的,所掌握的魔法能力,顓一又不太想要。


    這一次和之前不一樣,抓到歐陽治以前,顓一尚未確認自己可不可以學習血族魔法,現在已經證明是可以學會的,自然要有選擇性地學習。


    顓一的手指挪動到地圖上某個區域——這裏是歐陽治的直屬長官莫裏森·貝爾的駐防地——一個被純種吸血鬼轉化的吸血鬼——子爵爵位,比歐陽治高一級;軍職伍什長,也比歐陽治高一級。屬於另一個吸血鬼的古老家族。除了指甲強化,精通一個名字叫做暗影薄霧的魔法。


    暗影薄霧是什麽樣的魔法呢?


    是一種利用血液力量製造出黑色霧氣的魔法。


    這種霧氣可以讓施術者,乃至附近的人或事物隱於黑暗之中,而不被普通手段觀察到。即使是烈陽高照的白晝,也能夠借助角落裏的陰影隱匿。


    顓一相當中意,學會這個魔法,他就能在需要的時候,讓自己和未來、初九一同隱蔽。無論是不可思議的紅色石頭,亦或是被詛咒的油紙傘,都不曾帶來這樣的便捷。


    顓一的手指挪動到其他區域,徒手畫了一個圈,囊括地圖上許多標誌,問:“你的佰長大致是在這片區域,我沒記錯吧?”


    歐陽治認真地點頭:“是的,再具體就不了解了。”


    “伍佰長呢?或者仟長呢?”顓一又問。


    歐陽治想了一會,慢慢用手指指向一個地方,“伍佰長和鄙人一個家族,但不熟絡,大概是這片區域,不過也不敢肯定,至於仟長就一點也不清楚了。”


    顓一的手指跳到一個小房子圖案上,“這個石羊寺是什麽情況?”


    “石羊寺占地麵積不小,目前被人類武者和士兵占據著,有許多高手坐鎮,對我們威脅不小。”歐陽治說。


    顓一沉默了稍許,說:“嗯,從你們的分布情況和近幾日的駐防變化,再考慮伍什長命你們注意的區域,你們有不小的可能性是在圖謀攻取石羊寺。石羊寺背靠內城河,上遊可達劍都府,下遊對岸是寧豐倉。拿下石羊寺的目的大概是想切斷寧豐倉向劍都府運輸糧草的水路。”


    “聽您這樣一說,的確可能性不小。”歐陽治說。


    顓一注視著地圖。


    如果有可能的話,或許可以利用吸血鬼的作戰部署,抓一條大魚迴來。


    當然,這樣做非常危險,強大的吸血鬼遠不是小小的男爵子爵能夠比擬。


    他隻是暫時設想一下,或者說是幻想,除非真的是遇到天賜良機,不然大概率不會去實行。


    他從抓到的這幾個吸血鬼嘴裏相繼了解到,像是吸血鬼伯爵、公爵這一階級,許多都會將全身散成蝙蝠的超強魔法,隻要一隻蝙蝠活下來就不會死不說,每隻蝙蝠另可以帶著特殊的魔法屬性,比如閃電、火焰、冰霜……其他魔法暫且不論,就是被這群蝙蝠圍住,相應的魔法屬性一爆發,大多數人也就當場涼了。


    顓一掏出計時器查看了一眼時間。


    該吃飯了。


    未來和初九已經坐在涼亭裏吃上了。


    瞥見顓一忙完了,未來高舉起手臂,指著石桌上的一摞金屬包裝罐頭,說:“喏,你的肉罐頭已經加熱過了,沒事了就趕緊吃吧,一會要是涼了,可別想讓我再給你熱。”


    “哎,能吃點素就好了。”顓一皺了下眉。


    一盤青菜炒肉,挑肉吃沒問題,吃菜就會胃部痙攣。泡茶,喝多少都沒問題,他試著吃一片茶葉,吃了就吐。其他各種各樣的食物基本也這樣。


    這個世界背景的吸血鬼什麽都能吃。大蒜都不例外。


    僵屍獨有?


    ……


    莫裏森·貝爾子爵駐防在一棟三層建築中。


    名為鳳仙樓。


    顓一拎著九個吸血鬼翻上遠處的房子。他拿出望遠鏡配合上嗅覺,確定出鳳仙樓中一共有三十七個吸血鬼。同時發現附近的一些建築裏,另存在著數個類似歐陽治一夥的個位數小隊。它們大體呈現出以鳳仙樓為中心的勢態。


    “人數有點多,先前使用的辦法會十分吃力,用未來姐姐的戰歌恐怕動靜不小,會驚動附近的吸血鬼。”初九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然後用詢問的眼神望著顓一。


    顓一已經事先想好辦法,說:“你們留下,這次我一個人去。”


    “哦,那雨傘要不要帶上?”初九遞出雨傘,問。


    顓一接過油紙傘,視線越過初九,對未來說:“脖子上戴的石頭給我。”


    “啊?”未來眨了眨眼睛,意外地把手伸向脖頸兒,摘得時候格外小心,並用袖口隔離手掌和石頭的直接接觸,問,“你打算幹什麽?”


    “潛入啊。”顓一一手抓住石頭,一手拿著油紙傘,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變成巴掌大小。油紙傘則從半空中靜靜落下,沒發生任何變化。


    顓一攤開手掌,恢複成原來的大小,說:“丫頭,油紙傘你留著吧,好好看著這幾個家夥,誰敢有異動不用客氣。”


    吸血鬼們聞言,渾身冷汗直冒,紛紛表示自己會安分守己。


    “所以,你是決定變成小人兒溜進去?”未來問。


    “是的,進去找到那個莫裏森·貝爾子爵,我會把他砸暈,然後裝進棺材裏帶出來。順利的話,可以不驚動任何一個吸血鬼。”顓一說。


    其實,顓一從未打算帶走油紙傘。他就是試一試油紙傘會不會隨著自己一同變小。不管變與不變都會留下給初九。不然他也不放心獨自去行動。


    顓一的視線略過八個滿身尿臭的吸血鬼,落到愛葛莎身上,隨即解下裘毛大氅遞過去,說,“女士,麻煩暫時換一下你的外裳。”


    “啊?換我的外裳?”愛葛莎疑惑。


    “用你的外裳掩蓋我身上的氣味。”顓一說。


    愛葛莎鬆了口氣,說:“那可以解開我的手,讓我自己來嗎?”


    “當然,不會讓你難堪的。”顓一解開愛葛莎手上的鎖鏈,接著拎起眼睛明顯不安分起來的男吸血鬼們,和自己一起背過身去。


    “給。”愛葛莎從弟弟背後走出來。


    “感謝,迴來時還你。”顓一把愛葛莎的外裳披到身上,從屋頂跳了下去。


    初九立馬用黑色長發死死纏住吸血鬼們,緊接著掏出望遠鏡和未來一同盯向顓一,緊緊跟隨顓一的每一次位置變化而挪動視線。


    她們看到顓一在靠近鳳仙樓一定距離後,使用不可思議的紅色石頭變成巴掌小人,隨後本是沒剩下多少的距離頃刻間變得遠不可及。


    一切平常裏小小的事物和顓一一對比,都變得無比巨大。


    顓一一會需要繞開路上的雜草,一會需要翻躍殘破的磚瓦,一會需要爬上廢棄的瓷罐……終於到達鳳仙樓底時,被一隻擺開架勢的綠色螳螂攔住了。


    未來和初九都看笑了。


    初九一笑,頭發不由勒得就緊,幾個吸血鬼差點當場暴斃。


    “小……小姑娘,麻煩您鬆……鬆開一些。”


    初九蹙起眉毛,剛要瞧瞧是哪個吸血鬼敢打擾自己,就先聽到未來姐姐小聲催促道:“快看快看,你哥要和螳螂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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