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從牆壁後麵冒出頭,目視沙博走遠,問:“真的有人要刺殺你嗎?”


    顓一轉身進入書房,望了一眼認真端著書籍的女傭們,說:“都聽到了?”


    初九點點頭:“嗯,我都聽到了!”


    顓一拎起初九的後脖領子,放迴座位上,拿起羽毛筆,蘸了下墨水,寫下一行字——今晚允許你吃夜宵,盡管挑喜歡的。


    桶麵,火腿,汽水,辣條……初九幾乎要脫口而出,但馬上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改用羽毛筆蘸了蘸墨水,將想吃的東西全部寫在了紙上。


    顓一拿迴羽毛筆,在“辣條”兩個字上畫了一個“x”,在下麵繼續寫——今晚會很熱鬧,想看的話,白天多睡一會。


    初九拿過筆——你怎麽知道是今晚?


    顓一寫——他們沒有選擇!


    初九寫——哦,不是太明白。


    顓一寫——奎因男爵離開後,再解決掉剩下的麻煩,我們就能安心等待世界變化了。


    第一餐與第二餐相隔六個小時,因為臨時要招待奎因男爵,所以廚房多花費了些時間。之後家族會客廳,一“條”誇張的長桌換上了嶄新的雪白台布,各色食物從起始依次擺放到末尾,數名衣著禮服手托純銀餐盤的侍從,姿勢統一站成一排,他們職責是為主人和客人們夾取想吃的食物。然而西爾托家族,僅僅出席了顓一一人。剩下是初九和十幾名在書房裏幫忙的女傭。


    根據禮節,也是彰顯財力,招待貴族,往往非常奢華。貴族出身的奎因男爵對此並不意外。他不理解的是,為什麽看不到西爾托家族的其他成員,反倒入座一群女傭和一個不明地位的長者(初九)。


    奎因男爵一臉錯愕:“伯爵,這是?”


    “廚房準備了這麽多,就我們兩個人吃太浪費了,這些女傭近來沒少幫我的忙,犒勞一下是應該的。”顓一解釋道,“至於我的兒子孫子們,也就是你拉森大爺和叔叔們,都去參加老伯爵的葬禮了。”


    “哼,”初九小聲嘀咕道,“叫兒子叫孫子張口便來,該叫一聲爸爸的時候就換成了老伯爵,連葬禮都不去,也不磕個頭,不孝子啊!”


    “吃還管不住嘴,”顓一也不顧及貴族的用餐禮儀,抬手扯起小丫頭滿是油的嘴角,說,“果然沒有作業,就閑得發慌是不是?”


    他是在開玩笑,但也確實有這樣的想法。初九的年紀在喪屍世界剛剛念小學五年級。正是學習基本常識和構建認知的重要年齡。即使世界變成眼下這個樣子,也不能忽視。獲取必要的知識,有利於提高對客觀事物的認知水平。一個人遇到事情作出的選擇,無論是用直覺還是深思熟慮,背後真正依靠的都是過往的認知。而認知出現偏差,所作出的決定總是讓結果偏離預期,甚至發展成糟糕的境地,也將是必然。


    初九望著顓一,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她知道自家老哥擁有非人的力量,所以不敢使力氣捏自己,臉蛋也確實一點都不痛。但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感覺背後涼颼颼地,有一種莫名的危機感。


    顓一看著初九,他記得小丫頭的平板電腦裏,喪屍世界的父母特意下載了不少學習軟件。但到了海難世界,沒過兩天,等初九從世界變化的錯愕中緩過神選擇接受一切後,學習軟件就統統消失了。不用想都知道是怎麽迴事。


    “浪費……”奎因男爵念叨著這個詞,表情略顯奇怪,旋即反應過來,連忙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語氣悲傷,“原諒我事先一無所知,並要務在身,無法趕去參加,請節哀!”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總不能等敵人打到家門口,然後求他們先等一等吧?”顓一不在意地說。


    “您說的是,”奎因男爵舉起手中的玻璃杯,“老伯爵會保佑我們的,勝利必將屬於南境!”


    “勝利屬於南境!”顓一舉起玻璃杯。


    初九自顧自吃著,突然一怔,握拳用力捶打胸口,抓起杯子猛灌一大口水,表情艱難地咽下卡在喉嚨中的肉,接著僵硬地轉過頭,小聲詢問,“哥,你知道有人要刺殺你,萬一下毒怎麽辦?”


    “你才想到?”顓一一臉無奈,“放心吃吧,有問題,我早就告訴你了,等你想起來,我們都進棺材了!”


    一聽沒事,初九繼續大口吃起來,並說道:“嘁,又不是沒進過,以前還天天睡在棺材裏呢!”


    用餐結束,奎因男爵帶著隨行騎士們快馬加鞭,眨眼間消失在城市的燭火中。


    顓一看著一群吃得幾乎想要躺在椅子上不起來的女傭們,和同樣吃得邁不動步伐的侍從們,嘴角含著笑意,允許所有人都可以去休息。


    全程唯有女傭長表現的很矜持,時刻注意著禮節,並表達了疑議。她說顓一太寬容,這會讓女傭們學會偷懶,不好好工作。


    顓一低頭瞅著桐木微微鼓起的肚子,給了桐木一個去休息的命令。


    就這樣,沒什麽特別的事情,一晃響完十一聲鍾,進入休息時間。女傭們結束下午的工作,似乎由於第二餐吃得太多,第三餐和第四餐都少有人吃。


    顓一和初九留在書房沒有迴臥室。


    初九貓在視野盲區的桌子後麵,一邊端著青瓷碗吃泡麵,一邊打遊戲。


    顓一靠著椅背,閱讀著兩封林恩送來的南境密信。他已經將編好的借口告訴了奎因男爵。南境卻還往這裏傳信。信中的內容也大體沒變。這隻能說明奎因男爵出門忘記帶信鴿了。


    “伯爵!”沙博急忙衝了進來,奔跑帶起的風,使燭火不停搖曳,“我的手下攔截下一封林恩發出去的密信,而且還看到他一個人站在城堡頂端,似乎在用火把給什麽人傳達信號。不過依照您的吩咐,我的人沒有輕舉妄動。”


    “哦。”顓一神色平靜。


    沙博將手中的小竹筒放下,“這就是那封密信。”


    顓一抬起頭,笑著看向沙博,喊道:“丫頭!”


    “收到!”桌子下麵的初九瞬間消失,緊接著書房大門兩側,躲藏在牆壁後麵的兩名騎士發出慘叫,紛紛暈倒在地。


    “伯爵!”沙博臉色一變,一邊往後退,一邊想要拔出腰間的長劍。


    顓一卻先一步上前按住了沙博拔劍的手掌,另一隻手則抓住沙博的腦袋,“砰”的一聲按在桌子上,說:“早就想揍你一頓了,非要送上門來!”


    “噗!”端著碗飄迴來的初九,把嘴裏沒咽下去的泡麵全噴了出去。她想到了沙博在紅月世界濃妝豔抹的模樣,也想到自家老哥當時好像確實說過想揍沙博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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