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人皆安睡,柳府的幾個守衛高手還在保持著警惕,他們各自分居一角,近乎將整個柳府區域盯死。


    如此,想要安然穿行於柳府之中,似乎不太可能。不過,既然羽令堂主派他們來探查柳府的情況,自然是有一定的長處的,不然豈不是白白讓他們送死?


    石安這人看著瘦小,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不過他的身手還是比較敏捷的。隻要不是碰到特別厲害的對手,打不過,逃還是能夠逃得掉的。


    再是一刻過後,柳府前院西側廂房處,房門緩緩開啟,隻見石安那廝露出半個頭來,四下張望一番,確認沒有人發現之時,方才將整個身子挪了出來。


    這間廂房,是供家丁們安睡之所,許是忙活了一天累了,見他們一個個都睡得死死地,甚至有的還在打著唿嚕,這鼾聲,簡直如同雷聲一般響亮。可即便如此,那些個家丁仍在沉睡,大有雷打不動的樣子。


    這也正好,省得此番動靜驚醒了這幾個家丁。不過石安還是得小心翼翼,畢竟那些個守衛高手耳尖得很,且看此前他們於樓閣之上,相隔甚遠也能被覺察的情景就知道了。


    借著夜色的掩護,石安躡手躡腳的行至兩處院落之間的夾口。可是讓他感覺奇怪的是,這一路過來,竟是沒有看見一個守衛的身影。


    不應該啊!這個時候應該是那些守衛最應該警惕的時候,怎的就沒個人影呢?石安心中嘀咕,倒不是說他渴望碰到這些守衛,而是,對於本應正常的事情卻變得不正常起來的一種不安。


    想來想去,終是想不出個所以然,隻當是他們也會趁機偷懶罷。


    再三確認了四周沒人後,石安憑借著他那較為敏捷的身手,迅速朝後院深入。而就在身影穿過交口之後,前院一處樓閣頂上,一守衛頓時出現,挺拔的身軀立於屋宇頂端,一如那羽毛粘於其上,甚是輕盈。但見他的目光瞥向石安深入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揚。


    後院這邊比較空曠,隻有牆角栽種的一些翠竹灌木,中央處則是擺著幾塊巨石,在月光的映照下,後院近一半地方皆被鋪上薄薄的一層黑紗衣。


    還好石安穿的是一身黑色夜行服,不然穿行於院落之中會顯得特別顯眼。這夜深人靜的,時不時還會聽見牆角草叢中的蟲鳴。忽然之間,宅院之外傳來幾聲犬吠,本就緊張的石安頓時被嚇了一跳。


    再往前,便看見了幾間臥房,其中左側一間偏房裏麵尚且亮著燭燈,而且窗戶也是呈開啟的狀態。似乎是因為今天的氣候過於炎熱,故此開啟窗戶以便透風。


    這個時候竟然還有人沒入睡呢!石安略微皺眉,心中不禁有點好奇。好奇這偏房之中住著的到底是何人,好奇這人為何還不入眠,好奇這其中住著的會不會就是他們要找的方炘炎。


    石安趴在院中央的大石頭上,於兩塊石頭之間的空隙中探出半個腦袋觀察。他不能再靠近了,因為此地與那偏房已是相隔不遠,再者兩地之間已無可遮掩之物,若是過去,必會暴露自己的行蹤。


    觀望一會兒後,仍是不見偏房內有何動靜,石安尋思著裏麵那人是不是有點著燈入睡的習慣。若真是如此,那他在這裏豈不是白等了!不過他還是不相信這種可能,遂仍在觀望,不曾離去。


    再看有一會兒,還是不見動靜,石安方才打消了繼續觀望的念頭,轉身正欲離去。這時候,卻見亮燈的偏房裏出現了動靜,隻見一年輕男子走到窗戶前,睡眼惺忪,迷迷糊糊之中緩緩將窗戶關上。


    見此人模樣,石安驚覺,心中不禁一陣驚喜,好家夥,方炘炎這家夥果然藏身在柳府之中,如此看來,這柳府的公子與他們確實有著密切的聯係。


    既然確認了方炘炎的行蹤,那麽是時候放出引路蜂了。


    隻見石安在懷裏掏了掏,剛掏出那個細小竹筒之時,突然感覺背後一陣發冷。轉頭一看,隻見白天已經發現過他們的那個守衛,不知什麽時候已然站在了自己的身後,悄無聲息。


    當下,石安嚇得哆嗦了一下,想要逃跑,卻被這名守衛一記手刀打昏在地,同時,石安手中的細小竹筒滾入一旁草叢之中。


    隨後,這名守衛手腳麻利的將石安捆綁起來,提起他那瘦小的身軀,便往柴房方向行去。而那支細小竹筒被落在了草叢裏,許是因為體積比較小,剛剛又被石安握在手中,故此該守衛沒有發現此物。


    就在守衛提起石安離開後院不久,細小竹筒掉落的草叢中,一隻小蜜蜂飛了出來,轉悠幾下之後,便迅速越過高牆,朝北邊飛去。


    翌日巳時,柳府之外,一輛馬車緩緩駛來,至柳府大門處方才停下,車夫跳下馬車,隨即又上前掀開車廂簾布。同時,馬車廂裏的那人也伸出手將另一邊的簾布掀起,然後隻見一須發斑白的中年男子探出頭,朝柳府大門看了看,眼中流露出一陣欣喜。


    “終於又迴來了!”


    中年男子緩緩開口,那較為低沉滄桑的嗓音,想必是經過不少磨難。即便臉上皺紋條條,但整個人仍舊是不失威嚴。


    感慨一聲後,中年男子便下了馬車,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大步朝著府內走去,但見那名車夫緊隨其後。


    此人剛現身之時,柳府的大門便已經開啟,家丁陸續走出,成兩排站列,恭迎著此人的到來。而門前的馬車,自也被一名家丁牽走,安頓於旁邊的馬廄。


    在中年男子步入前院沒多遠時,便見柳翎疾步趕來,至中年男子身前後,隻見他躬身行禮,緩緩道:“孩兒見過父親。”


    怪道此人來到柳府後,家宰以及一眾家丁皆對其畢恭畢敬,又見他對柳府毫不陌生之感,原來是這柳府的主人,也就是當今朝堂重臣卿大夫柳榮。


    見柳翎父子之禮,柳榮先是笑了笑,隨後伸手扶起柳翎的臂膀,滿是欣慰,當下道:“即在家中,此等禮節大可免了。”


    “是,父親。”


    柳翎應聲後,便直立起身子,見父親一臉憔悴,隨即關心道:“父親您這連夜趕路,想必有些累了,不如先迴房歇息片刻。”


    “嗯,你不說倒好,這一說,為父確實有點犯困了。”說著,柳榮抬手捂了捂嘴,打了個哈欠,困意頓生。


    於是,在柳翎的攙扶下,柳榮緩緩朝著自己的臥房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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