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處昏暗的殿堂內,數道火盆熊熊燃燒著,盡管火燒的很旺,卻依然無法將整個空間照亮。目光所及,盡是黑暗,空空蕩蕩,直讓人感到陰森可怖。


    殿堂中央處,司徒胤單膝跪地,雙手抱拳舉過頭頂。前方,護法背身立於案桌前,右手指輕輕地敲打著案桌,似是在思考著什麽。


    “你確定那少年手上拿的那把劍是黎魄?”護法那滄桑的嗓音響起。


    “屬下確定。”司徒胤堅定地迴答。


    護法沉默了一會,手上敲打的動作停止,接著走到案桌之後,緩緩坐下,並讓司徒胤起身說話。


    “沒想到這把劍又再次出現了,看來十八年前的那場大火燒得並不徹底啊!”護法沉聲道。


    “護法是說那個少年……”司徒胤好像已經明白了什麽。


    “錯不了,既然他能用那把劍,說明他與那個家族肯定有著某種聯係。”鬥篷之下隱約可見護法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對了護法,此前屬下還遇見了一個熟人。”


    司徒胤頓言,臉上泛出一絲輕笑。護法微微撇頭看著司徒胤,緊蹙眉頭,眼神中大有有什麽事快說,不要在這兒給我賣關子之意。


    “雷嘯風。”司徒胤緩緩道。


    聽到這個名字,護法不禁挑了挑眉,思忖一會兒,怪道:“當年他不是死在你手上了嗎?如今怎麽還活著!”


    “稟護法,我原也以為他已經死了,當初親眼見他跳下山崖,連同他懷中所抱繈褓,不曾想他竟如此命大,隱藏至今。”見護法怪責,司徒胤抱拳微微躬身,又接著道,“不過,就算他再怎麽命大,也依然難逃我的手心,就在昨日已經將他擊殺。”


    “可曾確定?”護法似是不信。


    “這次十分確定,數道致命傷,外加一劍穿透心肺,就算是扁鵲在世,也救不了他了。”司徒胤侃侃道。


    “不過……”司徒胤低著頭,欲言又止。


    “不過什麽?”


    “雷嘯風的女兒被那個少年給救走了。”司徒胤低聲說道。


    “女兒?你是說當初隨他一起墜崖的繈褓也還活著?”


    “呃,是的……當時見他一身男兒打扮,一時沒看出來,不過模樣倒是長得俊秀,因為情況特殊,屬下一時也沒細想。”司徒胤迴憶道,“現在迴想起來,倒是覺得有幾分奇怪,原來是女扮男裝。”


    “如果真是這樣……”護法又一次抬手輕輕敲擊案桌,隨即命令道,“司徒胤,本護法命你即刻出發,務必將此女與卷軸一並帶迴,為此再加你十天期限。”


    “在此之前,你還需要代本護法去辦一件事!”


    與此同時,吳越鎮這邊霍銘誠送走了文旭前輩之後,便收拾好東西離開客棧。此行目的就是送雷映彩去德義館,霍銘誠也打聽過了,說這德義館就坐落於凜濱城中。二人所帶東西不多,除了盤纏也就是一些隨身的衣物,叫了一輛馬車,即刻便動身出發。


    一路上,雷映彩歡唿雀躍,這裏看看那兒瞧瞧,遇見新奇事便管不住她那好奇心。說實話,吳越鎮這一帶的風景倒還是蠻好看的,小山頭上綠樹青蔥,河流清澈見底蜿蜒綿長,放眼望去是一片美麗的蓮花池。


    見她這麽一副開心的樣子,哪裏像一個剛剛失去父親的小丫頭,霍銘誠嗤笑一聲,不禁搖了搖頭。


    “對了,映彩,有件事我一直想要問你。”本是不想打破這平靜的,突然想起了什麽,霍銘誠開口道。


    “什麽啊?”雷映彩迴應著,依舊趴著窗戶,欣賞著外麵那一片景色。


    “為什麽之前你要女扮男裝啊?”霍銘誠問道。


    “那是因為一個秘密。”雷映彩緩緩說道,卻突然發起了呆。


    “什麽秘密?”霍銘誠很是好奇。


    雷映彩靜靜地望著窗外,然後又撇過頭來對霍銘誠吐了吐舌,道:“哼!不告訴你。”


    “喂喂!不要那麽小氣嘛!”


    “嘻嘻!就不告訴你。”


    “好吧!不說就不說,但是我還有一個問題。”霍銘誠可謂是不依不饒,不解答他心中的疑問不罷休。


    “誒,我說你這個人哪來的這麽多問題啊!”雷映彩扶額,對霍銘誠這幅樣子感到頭疼。


    “沒多少,也就這一個問題。”霍銘誠伸出一根手指比劃,表情甚是認真,說道,“你和你父親為什麽會出現在夢絕山這一帶?”


    “因為其他地方幾乎布滿了那幫人的爪牙,父親隻有帶著我四處躲藏,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而夢絕山大多沒什麽人,偶爾隻是商隊經過,為了維持生活,所以在那附近暫時定居,可是沒想到,才短短幾天,父親就……”說著,雷映彩漸漸低下了頭,黯然神傷,泫然流涕。


    “呃,是我不好,又提及了你的傷心事。”見雷映彩如此傷心之樣,霍銘誠有點不忍心了。


    “沒事,就像十姨說的,都過去了,活著就要好好地活著,我想父親的在天之靈也不希望看到我傷心的樣子。”雷映彩擦拭眼淚,對霍銘誠笑了笑,其實她心底還是很難過,如此也隻是強顏歡笑罷了。


    行駛了一個時辰,已是巳時,剛剛還是豔陽高照,轉眼已是陰雲密布,頃刻間便下起了朦朧細雨。這時候馬車恰好經過那處茶棚,隻是茶棚依舊,人已不在。


    雷映彩看著那些略有損壞的器具,怔怔發愣,陷入了沉思。霍銘誠見了,知道此情此景又是勾起了她的傷心事,當即將簾布揭下。突然擋住了視線,雷映彩迴過神來,看了看霍銘誠,彎嘴一笑。這一笑,已是沒了先前那般苦澀,是發自內心的笑,耐人尋味,一時間,霍銘誠不禁心動了起來。


    馬車的行駛速度已是接近最快,為何不再加快?因為這一路可不怎麽平坦,再加上下過幾天雨,路上更是多了許多坑坑窪窪。過了這夢絕山,還有兩個時辰便能到達凜濱城,這速度已經是很可觀了。好在霍銘誠出發前準備了些幹糧,不然這一路就要餓肚子了。


    雷映彩有點困了,便枕著包袱稍作休息,不想已是睡了過去。這甜甜的睡姿,多少人看了都會忍不住著迷,霍銘誠不禁多看了幾眼,但很快就轉移視線,掀開簾布往窗外看了看,然後倚靠著閉目養神。不出一會兒,便睜眼,因為他想起了一件事,司徒胤對他手上那把黎魄劍的認知。然後又從懷中掏出那塊斷成兩截的玉佩,將之拚湊一起,看著它有點出神。


    這時候馬車突然顛簸一下,將熟睡的雷映彩驚醒,睜開眼便看到霍銘誠望著玉佩發呆。


    “喂!你在看什麽呢?”雷映彩坐起了身,見霍銘誠神態如此遊離,不禁好奇。


    “噢!沒什麽,隻是一塊隨身帶著的玉佩,不過它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被雷映彩這麽一唿,霍銘誠瞬間迴過神來,迴答道。


    “隨身攜帶!那應該是很貴重咯?”


    “嗯,從我記事起就已經帶在身上,據說是我母親留給我的。”說著,霍銘誠的聲音低了下來,可見他也想起了某件傷心往事。


    “那……”


    “我父母他們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不在了。”


    似乎是知道雷映彩想要問什麽,還沒等她說完,霍銘誠就已經搶先迴答。


    這一刻,兩人皆陷入了沉默。突兀間,馬車又是一次顛簸,毫無準備的雷映彩重心不穩,一下便撲倒在霍銘誠懷中,氣氛瞬間變得尷尬起來。這時候,雷映彩似乎能夠聽到霍銘誠的心跳。


    雷映彩起身,隻一瞬,兩人眼神對視,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說不出的氛圍。二人皆是目瞪口呆之樣,誰也不敢先動,不過突然掉出來的卷軸打破這尷尬場麵。


    “這是什麽?”雷映彩還真是對什麽新奇事物都充滿了好奇,臉上的一抹酡紅漸漸褪去。


    “這是一個寶物!”霍銘誠撿起卷軸,對雷映彩笑了笑。


    “你可別騙我,就這麽個卷軸能是什麽寶物啊!”雷映彩是滿臉的不信。


    “你可別不信,就這麽個卷軸,江湖之中就有好多人為它搶的頭破血流,甚至是丟掉性命。”霍銘誠說著,滿臉認真。


    “那它到底是什麽啊?竟讓人這麽不惜生命去搶!”聽他這麽一說,雷映彩不免有些吃驚,突然感覺這卷軸不是什麽寶物,更像是一件不祥之物。


    “它的故事,我也曾聽文旭前輩說起過。”霍銘誠小聲道,“據說這裏麵是有關某個神秘寶藏的線索,得之便可得天下……”


    上古年間,一顆天外隕星降落大地,當時正值各大部落征戰,其中蠡轅一族與魑魅一族尤為劇烈,這場戰爭持續了十數年之久。突然之間天生異象,許多人認為是什麽不祥之兆,然而魑魅一族卻借著這隕星碎塊,打造出一種具有強大力量的武器,曾一度打敗過蠡轅氏,成為一方霸主。


    因為殺戮使得戾氣過重,這種力量愈發難以控製。後來蠡轅一族策反了魑魅一族的某個成員,奪去這一力量,於是蠡轅一族大敗魑魅一族,統領泓炎大陸。


    蠡轅一族首領覺得此物雖是力量巨大,卻是不祥,因為他發現使用者,善則越善,惡則越惡。為了這種力量不落入某些不軌之人手中,便集結六大長老合力將之封印,並在封印之地設下結界,任何人都不得靠近,也找不到。此後蠡轅一族首領命人打造出六把鑰匙,授於六大長老,讓他們世代守護這個秘密。


    首領還讓人繪了一張地圖,以及尋找位置的線索,製成一副卷軸,讓長老們輪流看管。漸漸地,六大長老紛紛演變出六大家族,保守秘密始終如一,而卷軸則每隔六年便易手一次,一直至今。然而一場變故,卻讓這卷軸流入人間,轉而到了凜濱城城主手上。


    雷映彩雙手托著下巴,聽得很是認真,深深被這裏麵的故事所吸引。


    “既然這卷軸到了凜濱城城主手上,為何現在卻落到你這兒呢?”雷映彩不解。


    “因為文旭前輩。”霍銘誠道。


    這一句話,聽得雷映彩一頭霧水。


    “文旭前輩、十姨以及他們死去的兩個兄弟雲鐮前輩和墨仟前輩,因為廣大聲譽被世人稱為靈淵四傑,但世人不知道的是靈淵一族其實就是當初的六大家族之一,因此靈淵四傑的出現就是為了守護這個秘密並奪迴卷軸。”霍銘誠說著,輕輕歎了口氣。


    “然而多年前,這個秘密已不再是秘密,江湖中已經有很多勢力得知了此事,靈淵四傑在重新奪迴卷軸之後,遭到了各大門派勢力的阻截追殺,雲鐮和墨仟兩位前輩也因為守護這個卷軸犧牲了生命。”


    說完,霍銘誠再次歎息一聲,緩緩將這卷軸收起。這時候雷映彩滿臉傷感,很是同情故事中雲鐮以及墨仟的遭遇。


    過了一會兒,雷映彩掀起簾布望向窗外,不遠處湖畔雲霧繚繞,周圍柳枝隨風搖曳,小雨淅淅瀝瀝,擊打著湖麵,泛起一絲絲漣漪,雨中美景如詩如畫,別有一番韻味。


    “唉!要是這世間能少幾分殺戮那該多好啊!”


    “映彩,你還小,經曆的事不多,以後慢慢就會懂了。”霍銘誠淡淡一笑。


    這時,雷映彩迴頭看著霍銘誠,雙手叉腰,憤憤道:“哼!胡說,我哪裏小了?人家都二八了。”


    “嗯,好像還真……不小了!”霍銘誠單手托著下巴,上下打量著雷映彩,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


    感受到霍銘誠那略顯輕浮的表情,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頓時雙手擋住,滿臉嗔怒。


    “你……混蛋!討厭!不理你了!”說著雷映彩臉紅的轉過身去,望向窗外,再不搭理霍銘誠。


    意識到自己剛剛的不妥,霍銘誠不住地道歉,但是雷映彩還是不理睬,為此還扇了自己幾巴掌,雖然不是很重。隻見霍銘誠百般哄著,說是到了凜濱城請她吃好吃的,買各種漂亮的衣服等等。


    聽到如此多的誘惑,雷映彩最終還是選擇原諒霍銘誠,並命令其不能再犯。霍銘誠點頭如搗蒜,見雷映彩肯理自己了,頓時長舒一口氣。


    轉眼間,已是到了凜濱城外,雨也在這時候停了。


    不出霍銘誠所料,此刻凜濱城守衛森嚴,進出都要經受嚴加排查,畢竟前些日子城主被人刺殺,兇手未緝拿歸案,自然不能放過任何形跡可疑之人。


    早些時候便聽說城內四處張榜通緝靈淵四傑,認定他們就是殺害城主的兇手。不過霍銘誠確信並不是靈淵四傑所為,怎麽說他認識文旭前輩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他們的為人霍銘誠是再清楚不過了,絕不會濫殺無辜,這其中必定是有人栽贓嫁禍。


    過了排查,一行人駛入城中,至一家客棧前停下。二人下了馬車,便朝客棧走去。隻見這客棧門口牌匾用小篆刻著“有朋客棧”四個金色大字,而且這裝潢比之吳越鎮的甚是氣派,不愧是在大城之中。


    就在二人剛要踏入客棧之時,突然一聲號角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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