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亞夢接口道:“方丈顧慮周到,請!”這話雖是稱讚之意,卻也含著三分不甚耐煩!


    朱殿軍這時手指右方唯一的一道門戶,道:“到了,此處別無第二間秘室!”


    杜鎮和陳亞夢,都是年老成精的江湖道,卻不就走,二人向四外打量,看得非常仔細!接著,杜鎮瞥了朱殿軍一眼,道:“方丈,此處果然再沒有另外的秘室了?”


    朱殿軍道:“是的,貧僧主持敝寺已有多年,隻發現……”


    陳亞夢卻含笑接口道:“若論佛經禮典,老朽兄弟自是不敢與方丈相比,但要說江湖中事,及消息埋伏秘密安排,方丈可就不如老朽兄弟了!”


    話聲一頓,接著笑指四外又道:“自進入佛像的暗道,再經過剛才那道消失的門戶,足有十丈以上,在這樣寬廣的地區,可建三間秘室。


    “再說那初建此寺的人,非但聰明絕頂,並且是個中的高手,又怎會花費偌大工程,隻建一間秘室呢?”


    朱殿軍聞言,暗自驚心,道:“這話很對!”聲調一轉,又道:“不過貧僧這多年來,朝夕在此,卻隻發現了這一間秘室,並且曾經仔細搜探多次……”


    杜鎮接口道:“方丈這次的功勞不小,老朽願意投桃報李,等此間事了,老朽必代方丈多添一或兩間秘室就是!”


    朱殿軍聞言暗中心凜,道:“聽杜施主的話,似乎是已經有所發現了!”


    杜鎮一笑,道:“方丈不必多問了,反正老朽話說出口,負責就是!”


    朱殿軍也報之一笑道:“杜施主這樣說,貧僧就是先拜謝了!”說著,他緊行幾步,又走到了前麵,道:“人就在室內,讓貧僧先行帶路。”


    陳亞夢一點頭,和杜鎮隨行於後,進了石門。


    乍進石門,室內漆黑,因此朱殿軍轉身高舉起燭火,向後退了幾步,這是極為恭敬的肅客禮貌。


    杜鎮和陳亞夢,笑了笑作為致謝,坦步進入秘室!


    豈料踏進室內的刹那,朱殿軍因為燭火舉得太高,蠟淚斜滴在手背之上,一聲痛唿,將燭火拋掉!


    燭火拋出,室內頓成一片黑暗!


    不過在燭火拋落前的刹那,陣亞夢和杜鎮,卻已經看到有一個人醉臥在方丈靜修的禪榻上!


    隻是這人合衣而麵向裏,看不到模樣!


    朱殿軍這時很快的摸出火石火鐮,引著火紙,撿起地上的半截蠟燭,重又燃著,將燭火插放燭台上麵。


    燭火重燃,室內恢複了光明,但卻在無形中,已有了變化。


    可是這無形的變化,陳亞夢和杜鎮卻沒有發覺!


    這時,杜鎮大步奔向禪榻!


    朱殿軍突然沉聲道:“杜施主,你要做什麽?”


    朱殿軍的聲調嚴肅,使杜鎮直覺出有了變化,因此他霍地止步,神色威淩,迴顧著朱殿軍道:“老朽要拷問朱殿軍!”


    朱殿軍哈哈一笑道:“杜施主,你可認識那朱先鋒?”


    杜鎮皺眉道:“老朽早已說過,不認識他!”


    朱殿軍又是一笑道:“那何不等老衲雙方引介呢?”


    朱殿軍的自稱,由“貧僧”變成了“老衲”,已意昧著起了變化,陳亞夢和杜鎮,心頭更亮了許多!


    陳亞夢有心相試,道:“方丈已帶路至此,未了事不便再麻煩方丈了!”


    朱殿軍冷冷地說道:“老衲必須有始有終!”


    杜鎮耐性差些,沉聲道:“方丈,你現在的風度,和先時不同了,這為什麽?”


    朱殿軍道:“此一時也,彼一時也!”


    陳亞夢哦了一聲,道:“這話該如何解釋?”


    朱殿軍道:“事實擺在眼前,你們難道不懂?”


    杜鎮道:“老夫不懂!”


    “老朽”改成了“老夫”,這是唇槍之對舌箭!


    朱殿軍冷哼一聲道:“先前老衲說話的時候,是在四通八達的外麵,而今是在密不通風插翅難飛的秘室,自然不同!”


    陳亞夢聞言一驚,這才迴顧身後,心頭猛地下沉!


    原來身後那道門戶,不知何時早已消失無蹤!


    再注目,四壁如同天然石鑿而成,連個縫隙都沒有!於是雙目陡射煞火,厲聲道:“和尚,你存的是何等心腸?”


    朱殿軍也沉聲說道:“很簡單,誅殺鷹犬爪牙!”


    杜鎮獰哼一聲道:“算老夫兄弟瞎了眼,說,你是誰?”


    朱殿軍道:“老衲本寺方丈,法號‘不閑’!”


    陳亞夢道:“問你俗家的名字!”


    朱殿軍一字字沉重的說道:“老衲,大宋‘無畏將國’無畏將軍麾下,先鋒朱殿軍!”


    陳亞夢和杜鎮,聞言失色,驚問道:“榻上人是誰?”


    朱殿軍哈哈一笑:“正是‘無畏上將軍’趙……”


    話未說完,趙小刀已自榻上坐起,接口道:“在下趙小刀,兩位請坐談如何!”


    趙小刀三個字,幾乎驚出陳、杜二人的心服!


    事已至此,他們在互望一眼後,點點頭,坐了下來!


    趙小刀立即拱手道:“因事逼無奈,迫得奉請兩位來這秘室一談,兩位還請全諒。”話鋒一頓,接著又道:“趙小刀久聞兩位大名,卻不知兩位已然投入奸黨門下。如今雖說道已不同,但趙小刀仍願與兩位開誠論交!”


    陳亞夢和杜鎮,並沒有答話,隻靜坐而聽。


    趙小刀接著又道:“趙小刀願意推誠相談,兩位如何!”


    陳亞夢沉思刹那後,道:“事已至此,隻好各憑功力一決生死了!”


    趙小刀拇指一伸道:“痛快,陳大俠果然是推誠麵談的!”話聲一頓,接著又道:“隻是趙小刀認為,一戰可以,誓分生死似乎不必!”


    杜鎮道:“老朽兄弟奉有諭令,逮捕閣下,閣下既然不會束手就縛,搏戰自是難免,搏戰一起,就隻有生死兩途了!”


    趙小刀頷首道:“杜大俠說的不錯,但是仍然有辦法避免的!”


    杜鎮道:“願聆高教!”


    趙小刀道:“搏戰可分雙方動手及以物代之兩種……”


    話未說完,陳亞夢已接口道:“閣下的辦法老朽兄弟懂了,隻是以物代人,必須找出同一重量、大小、本質等,不差分毫之物才是!”


    趙小刀道:“那是自然!”


    陳亞夢道:“若有這種東西,老朽不反對閣下的搏戰辦法!”


    趙小刀頷首道:“好,這件事就算說定了。”話聲一頓,接著又道:“請問兩位,勝負如何……”


    杜鎮才待迴答,陳亞夢看了他一眼,道:“杜大弟不慌答話!”


    聲調一頓,轉對趙小刀道:“老朽兄弟事先毫無防備,被朱將軍巧言騙進秘室,胸中並無成竹,閣下卻是早有打算,並經熟思!


    “因此老朽認為,搏戰較技印證功力的勝負賭注,不該由老朽兄弟提出,閣下以為然否?”


    趙小刀道:“話有道理,也極公平!”話鋒一停,想了想道:“兩位曾經聲明,是奉諭擒人,因此趙小刀提議,就以‘擒人’或‘被擒’來作勝負之下的賭注!”


    陳亞夢道:“閣下的意思,是不論那方若負,負者的人就聽憑勝利的一方發話,生之殺之概由勝方決斷!”


    趙小刀道:“正是此意!”


    陳亞夢眉頭一皺,道:“誰是當事人!”


    趙小刀心中暗暗盤算了刹那,道:“兩位本是想逮捕哪個人呢?”


    陳亞夢答覆了一句十分乖巧的話,道:“凡是相爺認為是叛國者的,都在逮捕之列!”


    趙小刀雙眉微微一揚,道:“兩位這次是為誰來的?”


    陳亞夢道:“是為閣下!”


    趙小刀道:“這就是了,小刀自然是當事人!”


    陳亞夢一笑道:“朱將軍怕也不能不算是當事人吧!”


    朱殿軍接話道:“朱某十分榮幸!”


    趙小刀卻道:“朱將軍業已跳出三界,身入佛門,似乎……”


    杜鎮接口道:“逮捕叛逆,難分……”


    朱殿軍沉聲叱道:“杜鎮住口,你說哪一個叛逆!”


    杜鎮冷哼一聲道:“自然是你們!”


    趙小刀也不由色變,道:“杜大俠,趙某請你說話謹慎一些!”


    朱殿軍卻怒聲道:“奸相殘害忠良,私結狗黨,橫行不法,天下人哪個不知,凡是不肯和他同流合汙的,他眼中之釘?


    “像你們這兩個,從前雖是滾馬強盜,綠林賊寇,多少還有些骨氣,如今賣身投靠,頂了天不過是兩個豬狗奴才!”


    杜鎮羞惱成怒,道:“朱殿軍你好一張利口,須知……”


    趙小刀沉哼一聲,接口道:“趙某認為,話已說得不少了!”


    陳亞夢也知道再談說下去,非但與事無補,設若惱了朱殿軍,不按趙小刀的辦法,卻怕大事不妙!於是接話道:“趙將軍說的是。”話聲一停,轉對杜鎮示意道:“杜大弟,愚兄與趙將軍既然談妥搏戰的辦法,你就不該再多說些什麽,理當靜候下去才是!”


    杜鎮遂也見風轉舵,道:“小弟話是多了一些!”


    孫亞夢一笑,又轉向趙小刀道:“趙將軍,老朽認為朱殿軍是無法置身事外的!”


    趙小刀神情已無剛才那樣客氣,冷冷地道:“你們一定要朱殿軍參與較搏!”


    陳亞夢點頭道:“這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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