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山怒聲道:“聽著,仔細聽著,爸叫你去,你就得去,不許迴嘴,再記著,不許隨便調皮,更不許亂動那一根手指頭!”說到“那一根手指頭”的時候,樂山用手輕敲著愛子的右手食指,小刀呆了一呆,樂山卻緊接著又道:“用這根手指頭指人,是要指敵人,毛叔叔不是敵人,再說你也大了,不能再吃手指頭,叫人家看了會笑的!”


    小刀懂了,道:“我聽話!”樂山摹地雙臂一緊,把小刀的小臉貼於頰上,道:“別忘了爸囑咐的話,咱們一家的生死,全看你了!”


    小刀據著嘴,不講話!樂山把他放了下來,道:“跟毛叔叔去吧!”


    小刀仍然沒有開口,緩緩移步到了毛順南的身前!


    毛順南左手握住小刀的手臂,才將左掌合著的三粒火彈,放迴囊中,這賊子是十分小心!


    樂山比時望著對毛順南道:“毛兄,我有心相贈幾件珍寶,卻怕今夜你攜帶不便,明午來時,莫忘找個機會與我單獨相處上片刻!”毛順南笑了,道:“投我以桃,報這以李,趙兄,小弟心裏有數了!”


    樂山道:“關於這假山中藏有寶庫的事……”毛順南哈哈一笑道:“趙兄,此事小弟保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樂山拱手道:“毛兄此情,我必有報!”


    毛順南搖搖頭,又笑了笑,看看小刀,伸手把小刀抱了起來!


    樂山急忙道:“這怎敢當。”毛順南笑道:“趙兄不當小弟是外人,趙兄之子,即小弟之侄,況要攜帶其出城,不如此也不行,趙兄就別客氣了!”樂山再次拱手道:“隨毛兄高興吧,咱們明午會!”毛順南道:“好,明午會!”


    話聲中,轉身舉步而行!這時,樂山突然喝道:“伯兒,看你那根手指頭!”毛順南隻當小刀又吃手指頭了,剛剛一笑,驀覺“玉枕”重穴如遭刃劈,一陣奇疼,當即仆臥於地!樂山飛身到了愛子身側,緊樓著小刀,連聲道:“好孩子,乖孩子,爸真怕你太小,不能懂……”


    小刀卻瞪著小眼睛道:“我根本就不吃手指頭,爸說的時候,我就明白爸的意思了,爸隻教過我用這手指頭這麽一點,我猜……”樂山接口道:“別猜了,你猜的都對,乖孩子,快拿著玉佛迴去,把這裏的事,悄悄告訴阿姨,叫趙興快來!”小刀應聲捧著玉佛跑了,樂山立刻檢視仆臥地上的毛順南,小刀有備出指,用了全力,毛順南業已死去!


    樂山在毛順南身上,搜出了那三粒火彈,火彈赤金為殼,十分沉重,並且還著一個“汗”字!


    樂山略作沉思,將三粒金彈放入囊中,飛身出了石室,在左近開始嫂索一陣,並未發現另有敵人!


    千雨紋銀合上一種藥物,在烈火中化成了溶汁!


    溶汗灌進了假山門戶開啟的縫隙,石室封了!


    才四更!


    古城的西門,在守卒們獲得蒙古兵天亮就到的消息下,打開了!


    成群結隊的逃亡者,紛紛爭前恐後的奪路向城外湧去!


    要逃到什麽地方,以及該逃到什麽地方,誰也無法知道,他們根本沒有目的地,沒有糧食,也沒有水!


    天可憐,謠言若說元兵是由北來,他們就往南逃,謠言要要說元兵正往南行,他們就往北走!


    有時,起晨奔南,晌午又跑向北邊!


    更慘的是,不幸恰與元兵相遇中途,看吧!不分老弱,不分男女,在彎刀下,個個斷首,人人喪命!


    古城空了!


    隻霎霎眼的工夫,古城隻剩了空街和長巷!


    這時,“雙獅子”趙府的後門開了,六輛雙騾轎車,一宇兒排列在後門外,車上箱櫃早已放置妥當。


    趙樂山夫婦,手牽著次子俞君與幼女思君,登上了一輛轎車,駕車的是那老家人趙興。夫趙夫人的胞妹秋娘,領著小刀,在選擇車輛。


    本來,她和小刀是該乘坐第二輛車的,但是那駕車的趙常,正是小刀最討厭的家人,於是小刀爬上了第三輛車!


    世事的是玄妙,萬般的是皆有前定!


    在人的一生中,有許許多多的小事情,往往占著十分重要的位置,這些小事情的本身,說來根本毫無意義。


    但是若以“因果”觀念來看他們的話,就不能不說這些小小的事情,實都含孕著影響結局的力量!


    譬如現在的小刀,他如果不討厭趙常的話,該上第二輛車,倘如此,則伯群和秋娘這一生的命運,也就絕然不同了!


    如今因為小刀討厭趙常,上了第三輛騾車,結果便被這種偶發的小小事情,完全改變了他和秋娘的一生!


    第三輛車駕轅的家人,是趙興的獨子趙自強,也是小刀最喜歡的家人,所以秋娘沒有攔他,也跟著登上了第三輛車!


    本來排在第三輛車的姑老爺,現在帶著一兒一女隻好上了第二輛車,那四、五、六三輛車上是水、糧和!


    這三輛水、糧、車上,各坐著兩男兩女,男的是趙家的常侄輩,女的則是趙家知書達理的俏丫環!


    趙樂山眼光遠大,早有準備,在族人中,挑選了六個單身而體健並有修養的晚輩,叫他們跟了走!


    隔晚,又在一群丫環中,選出來了六個人,和這六個侄兒配成夫婦,趙夫人本來反對,但秋娘卻佩服而讚成。


    趙府的六輛騾車離開古城的時候,古城已是空城了!


    他們要去的地方,很遠,不過趙樂山有這份自信,他會帶領著一家人,平安的到達他要去的地方!


    是一處三叉路口!


    路口上早已聚結了上萬的難民,他們一半是不知道該走那條路好,才歇下來,一半卻是實在再也走不動了!趙樂山看到這般光景,立刻對趙興道:“緊靠邊走,放慢騾子,等走過這三叉路口後,往左邊那條道路拐去,那時再催快騾步,別忘了!”


    趙興自樂山弱冠就隨侍左右,熟悉樂山的性格脾氣,應著聲,放慢了騾車,車輪緩緩滾動著。


    三叉路口上,人車擁塞作堆!


    任憑趙興麽喝唿喊讓道,卻毫無用處!


    趙樂山雙眉皺起,沉思了刹那,一挑車簾下了騾車!他首先打量了一下四外的人群,方始對趙興道:“吩咐駕車的助手們都下來,牽著騾子走過去!”


    趙興首先下了車轅,另外五輛車的家人,也跳下車來,趙樂山走在車前,連聲高喊著“借光”“借光”!


    好不容易的出了人屑,這半裏路卻費了一個時辰!


    趙夫人累了,緊欲在那條左叉道旁歇息片刻,趙樂山一因無奈,再者午後也該稍息一會兒,逐答應了下來。


    他們隻離開逃亡的難民群十幾丈,六輛車仍是騾頭順對著左叉道一列停著,若是風吹草動,就能立刻上路!


    趙樂山嚴囑兒女家人,席地而坐,圍成一圈,決不準離開自己的視線,去難民群中閑蕩!


    趙興取出食糧和水壺,雖說他們也是逃難,一因早有準備,再者本身富有,所以攜帶的食糧仍然很講究。


    他們一家正在吃喝的空當,突然自難民群中走過了一個人,這人一身髒衣,蓬頭垢麵,肮髒不堪!


    手中拿著一根白楊木削成的打狗棒,是乞丐模樣。這人走到趙家一家的麵前,兩隻眼骨溜溜在各人身上一轉,然後笑嘻嘻的對著小刀說道:“可有點剩東西給我吃?”


    趙樂山示意趙興,趙興取了個大饅頭,一塊鹹肉,遞了過去,這人接在手裏,謝都不謝,卻又對小刀說道:“壺可肯送給我?”小刀正在捧壺喝水,聞言連個怔都沒打,道:“可以,給你!”


    這人接過水壺,點點頭道:“受人點水之思,應當湧泉以報,小哥兒,我忘不了你!”說著,他竟在小刀身後坐了下來!


    趙興才待揮手趕他走,趙樂山卻微一搖頭止住了趙興。


    秋娘與小刀坐在一處,這乞丐恰好坐在秋娘和小刀的中間略後一尺的地方,也正好麵對著趙樂山。乞巧咬了口饅頭,咽了一聲,將饅頭送下肚去,接著是一大口肉,然後再喝口水,抹抹嘴已開了腔,道:“這饅頭是昨天蒸的,肉還沒有淹透,不過滋味卻是不差,逃兵劫,難家鄉,帶著種糧食的少見!”


    趙樂山對著乞丐,已存了疑心,所以沒有接話!


    乞丐卻目無餘子的掃了趙家眾人一眼,再吃饅頭,再吃肉,刹那,饅頭和肉都沒了影子!他一拍肚子,嘻嘻笑了笑道:“跑了幾千裏路,總算今天混一個半飽!”趙樂山目光一掃趙興,趙興逐又取了個饅頭給乞丐,正待再又取肉,乞丐卻搖著頭道:“管家,謝你了,吃鹹了迴頭沒有水喝,要是不嫌我嘮叨麻煩的話,那蘆草包中的‘五香疙瘩’送給我一塊可好!”


    趙興聞言一楞,趙樂山卻這時說道:“別發呆,這位朋友要什麽你就拿什麽!”乞丐對著趙樂山一笑,道:“員外爺心好,要飯的謝了!”


    說著,趙光已將五香疙瘩送了過來,乞丐伸手接過嗅了,要一聲,笑嘻嘻的又道:“員外爺,俗話說的好,拿人家的東西手短,吃人家的東西嘴短,要飯的不能白吃自喝,也得盡點心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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