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之後,他對自己改變了態度,賣了不少人情,現在要阻止他行刑,就非用劍不可,這便如何是好?……


    “嘩啦!嘩啦!”鐵鏈拖拽聲中,一對中年男女被帶到祭壇邊站定,各被一名武上扣住一支胳臂。


    “芸妹,這樣也好,從此脫離苦難。”


    “陵哥,記住我們……來生之約。”


    “當然!我怎麽能不記住。”


    “我們牽著手走!”


    生離死別,斷腸之語,但兩人說得很從容,本來早已打算早求解脫,“死”對他倆已不是件可怕的事。


    男的伸出手,女的也伸出手,但被兩名武士扣住了。


    無法挪動,男的目光注向武林判官道:“請成全我夫妻最後的一點心願。”


    武林判官冷聲道:“放開他們!”


    兩名武土鬆了手。


    兩夫妻努力靠近,牽住手,但受鐵鏈長度的限製,僅隻能牽住手,無法再接近一步,女的流出了淚水。


    “芸妹,不要……傷心,這應該是件好事,從現在起,我們不再有痛苦,永遠的解脫,笑、笑吧,讓我記往你的笑容!”字字催肝,語言斷腸。


    女的真的笑了,但笑容令人不忍目睹。


    趙小刀已拿定了主意,非流血不可。


    武林判官是站在祭壇的前方,現在,他挪步到祭壇裏邊,麵對兩夫婦,如刃目芒一掃兩名武士,道:“你兩個到我後邊來!”


    兩名武士立即站到武林判官身後。


    持火炬的把火炬撐得更高。


    武林判官十分從容地抽竹杖藏劍,細細的劍身,冷森森的劍芒,他準備立刻就要行刑了!


    行刑,說成殺人比較恰當,他並非官府法定的劊子手,隻是個江湖門戶的殺人兇手,前跨半步,把位置拉到最適合的殺人距離。


    兩夫婦閉上了眼,準備受死。


    趙小刀站到墓門裏的中央,準備出劍,自從修習了黑獄死囚所贈的布片劍法之後,他有十足的信心,能一擊而致武林判官於死命。


    沒人發現他,三對本是正麵的眼睛,全集中在受刑者的身上,空氣己完全凝凍。


    寒芒乍閃,是兩道迸發。


    慘哼突起。


    劍光收斂。


    然後是一聲驚叫。


    兩聲人倒地的聲音。


    倒地的是那兩名武士,驚叫的是持火炬照亮的漢子,趙小刀已站到兩夫婦的中間稍前,刺出的劍還沒收迴。


    武林判官已返靠祭台,胸口距趙小刀的劍尖不到三寸,就差一點距離,趙小刀一擊落空。武林判官如刃目芒直照在趙小刀的臉上。


    “浪子,你差點要了老夫的命!”


    “……”趙小刀說不出話來,太意外了。


    持火炬的漢子臉呈死灰,站在原地不能動彈。


    兩夫婦也告呆往,誰也料不到情況會如此變化。


    “浪子,做你該做的事,老夫不能久留,記住一點,忘掉發生過什麽事。”身形旋起,劃半弧繞壇掠去。


    “碎!”持火炬的栽了下去,火把掉在地上。


    武林判官在離開之時順便殺了持火炬的,手法之快,很利落,實在不愧是職業殺手,設想得也極周到。


    趙小刀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他怎……怎麽會?”男的舌頭在打結。


    “這……這……會是事實麽?”女的口唇抖動。


    趙小刀深深吐了口氣,收迴劍,努力一定神,道:“二位,方才說過了,忘掉剛才發生過什麽事,我們必須趕快做應做的事,以免另生枝節!”說著,走過去拾起地上火炬,又道:“火爐黑石頭在什麽地方?”


    女的用手朝角落指了指。


    趙小刀朝所指的地方走了過去。


    他果然發現了風箱,火爐,一小堆黑石頭,鐵鉗,鏨子,一套完備的鐵匠用具。


    趙小刀立即開始行動,把全套工具一一搬到祭壇邊,升火,鼓風,黑石頭變紅,火力比木炭強了十倍。


    先由女的開始,把鐵鏈焊接部份埋進爐火中,努力拉動風箱,紫紅的焰苗吞吐,半盞茶工夫不到,鐵鏈熔結的部份脫開了。


    女的自己鬆開了鏈結,她自由了。


    男的也如法炮製,前後一盞茶工夫,大功告成了。


    “浪子,”男的非常激動:“這種稱唿似乎不大恭……”


    “不,在下喜歡如此!”


    “好,那就浪子,區區江陵,賤內李小芸,大恩不敢言謝,愚夫婦隻好永銘五內,”說著,跪了下去。


    女的也跟著跪下。


    趙小刀急忙扶起對方。


    “江門主,江夫人,切莫如此,我們急速離開。”


    “是!”江陵迴答。


    “兩位功力已失……”


    “不要緊,本門有秘技可以複功,時日問題而已。”


    “那太好了,願二位在不久將來能重振門戶,現在我們走吧。”腳步一挪,忽然想起件事道:“不妥!”


    “什麽不妥?”


    “洞口的鐵人和毒蜂……”


    “不必顧慮,那本來就是本門的設施,阻不了路。”


    “哪我們走!”


    又是一個炎熱的天氣,使人一動就會汗流夾背。


    豔麗的陽光下,趙小刀在采藥,他不能不故作姿態,他知道,自己的行動暗中有人在監視。


    迴想仙洞中所發生的事,簡直像一場怪誕的夢。


    他極想能找到武林判官,既然他當了秘密門戶的執事,應該了解秘密門戶的內幕,隻消他一句話,謎底便可揭曉。


    令人百思不解的是武林判官為何跟林二少爺一樣,竟然做出叛門的事,這到底是什麽原因?情理上完全說不過去,先後發生的事,成了一串解不開的結。


    他用全部的智慧去想這離奇的謎底,但越想越模糊,那簡直完全不能以情理去分析。


    事情怪得離了譜。


    由於心有所驚,他把采到的藥隨采隨拋。


    突地,他感覺身後來了人,沒有任何聲息,他隻是感覺到,野獸的第六感覺,不必看到聽到,便可以斷定。


    他收攝心神,還是繼續采藥,他不知道身後是什麽人,來多久。


    “浪子!”身後發出聲音。


    “什麽人?”趙小刀是蹲著的,他準備要站起來。


    “別動,劍尖正對著你的後心。”


    “朋友是……”他唿吸一窒。


    “你在做什麽?”聲音相當冷峻。


    “朋友不見在下在采藥。”


    “你根本不是在采藥,騙不了人,你一路采了就拋,足以證明你采藥是幌子,入山來別有所圖。”


    趙小刀心弦一顫才發覺自己失神。


    “這是在下的事,朋友大可不必管。”他在無言可辯的情況下,隻好如此說了。


    “本人是管定了。”


    “朋友管的了麽?”


    “別忘了劍在你的後心!”


    “在下很不喜歡這樣,朋友最好把劍拿開。”


    “浪子,喜不喜歡是你自己的事,本人可管不著,聽清楚,你現在有兩條路走,你自己選擇那一條。”


    “懊!有意思,第一條是什麽?”


    “第一條是你立刻離山,永遠不要再來。”


    趙小刀忽然明白過來,對方是秘密門戶中人,不許外人在山裏,這和紫薇被他們派人暗殺的道理相同。


    “在下入山采藥,事完自然會走,眼前還不打算離開,第二條路呢?”


    “那可是既簡單又便捷,隻消本人的劍尖朝前一送,便什麽問題都沒有了,你不是笨人應該知所選擇。”


    “在下選第二條!”最後一個字出口,反手遞出劍鞘,人隨即翻起。


    這幾乎是完全不可能的情況,然而這情況發生了,而且發生在使人連意念都來不及轉的瞬間。


    “鏘!”地一聲,劍刀交擊。


    趙小刀己站直,麵對著對方。


    不應該意外之中的意外,對方赫然是野山花臥室裏見過的田四郎,想起來便窩囊,他是被推藏到床底下的。


    趙小刀認得他,但趙小刀並沒跟他照過麵,他能叫出他的外號,當然是眼線提供的資料。


    “浪子,還真有一套。”


    “好說!”


    “不過,你死定了!”


    “朋友,我們並不認識……”趙小刀故意說,“隻要本人認識你就行。”


    “我們見過麵麽?”


    “廢話一句!”田四郎手中劍倏然揚起,眸子裏泛出殺芒,臉上的神色轉變成了似笑非笑。


    這即是田四郎立即要殺人的表情,而從他的氣勢看來,無疑是一把好手。


    “朋友,殺人得有個理由,至少也得找個借口,你我素昧平生,這該從何說起。”趙小刀邊說邊在打主意。


    他不能殺他,連傷也不行,如果正麵與秘密門戶中人結上了怨,那可寸步難行,行動便受阻了。


    “你要聽理由麽?”


    “在下是想明白!”


    “是很簡單一句話:你該死,本人想殺你。”


    “在下為何該死?”


    “不為什麽,就因為你該死。”


    這真是張狂極點,趙小刀沒生氣,隻覺得好笑,他知道對方在保密原則之下,當然說不出任何理由。


    不過,江湖上隨時隨地都在演這種戲,並不一定要有充份的理由,也不一定要說出理由,因為,有的理由是不能也不必說的。


    “朋友,你有把握殺死在下?”


    “毫無疑問!”語氣非常肯定。


    “如果殺不了呢?”趙小刀有意蘑菇。


    “拔劍!”田四郎已經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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