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隻聽得茶樓門口有人大聲喝道:“你這個老叫化,給你兩饅頭,還要吃雞,天下間有你這樣討吃的叫化麽?滾開!”


    趙小刀抬頭一看,隻見一位老乞丐,須發皆白,身子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鶉衣百結,一臉汙垢,站在茶樓門口一張桌旁,顫顫地說:“你何必動怒,我見桌上的雞肉你們吃不了,不如給我,也省得糟蹋浪費。”


    “你是不是想討打?我就是給狗吃也不給你這個老叫化。”


    另一位茶客說:“你何必去理他,叫店小二來。”


    店小二怕砸爛了生意,慌忙跑過去轟著老叫化:“走,走,你這個老叫化,從哪裏跑來的?討吃竟敢討到店裏來了,還不滾開!?”


    “我隻不過在店門口討吃嗬!怎麽到店裏去了?”


    店小二見老叫化還敢還嘴,不由大怒,一手向老叫化用力推去,推得老叫化踉踉蹌蹌,站立不穩,翻倒在大街上。連討飯吃的一個破缽頭也打爛了,兩個饅頭滾到了泥沙裏。


    趙小刀看得不忍,趕忙跑出去扶起那老叫化,問:“老人家,你沒跌痛吧?”


    “沒,沒,沒痛,可惜我的討吃缽頭摔爛了。”


    “老人家,不要緊,我給你再買一個好了。”趙小刀將老叫化扶到門口一邊坐下,一邊對店小二說:“他這一把年歲,經得起你推嗎?萬一出了人命,你不怕吃官司?”


    店小二撇撇嘴:“這個老骨頭,能跌死麽?你看,他在拾饅頭哩。”


    趙小刀迴頭一看,老叫化不知幾時站起來,從泥沙中拾起了那兩個饅頭,一邊吹一邊用手拍打,想把饅頭上的泥沙弄掉。便說:“老人家,這兩個饅頭不能吃了,我再給你兩個好了。”


    “是嗎?那太好了,這兩個饅頭丟了可惜,我送還給他們吧,叫他們去喂狗也好。”老叫化說著,便將那個帶泥沙的饅頭往桌上一放,不知是眼花還是手顫抖,這兩個饅頭一下跌落在那一碟雞肉上。


    趙小刀一看,心想:糟了,這碟雞還能吃的?這老人家也真老得糊塗,不要就不要好了,這樣,人家還能吃麽?


    果然,氣得那兩個客人跳起來,舉拳就打,趙小刀慌忙攔著說:“仁兄何必動怒,這碟雞多少銀子,由小弟賠償好了。”


    其中一位客人瞪起了一雙眼睛,上下打量趙小刀:“你充什麽好人?我打這老叫化關你什麽事?都是你這小子,敗壞了我們的興趣。”


    “仁兄,話不是這樣說,我耽心仁兄失手打傷了這老人家,就不好辦了。”


    “我打傷了他有什麽了不起,就是打死他了,還不等於踩死一隻蟻?”


    老叫化說:“是嗬!你有份殺害人家一門也沒當一迴事哩!”


    那客人一聽,頓時色變:“你這老叫化,你在說什麽?”


    “我說——”


    那客人突然一掌向老叫化劈來,趙小刀大吃一驚,這一掌是峨媚派的武功,名為“一掌斷獄”,是鐵砂掌的招式之一,誌在一掌就將對方胸骨劈碎,取人性命。趙小刀沒想到他一出手就這麽兇狠,來不及阻止了,隻聽見老叫化“嗬呀”一聲,仰麵跌倒。那客人也突然之間,麵色大變,向同伴使了下眼色,倉皇而走。趙小刀要去追趕他們,隻見老叫化坐了起來,趙小刀愕然:“老人家,你沒死麽?”


    “剛才嚇死我了!咦!他們走了麽?”


    趙小刀見他沒有死,一顆心放下來,說:“老人家,你沒受傷?”


    “我沒受傷呀,剛才隻是嚇得我滑倒了,他們怎麽跑了?是了,他們以為將我打死了,怕吃官司,嚇得跑了!好呀,那這桌酒菜,我來吃吧,不然就浪費了。”說著,老叫化爬起來,走過去伸手就抓雞肉吃。


    趙小刀看得好笑,心想,這個老叫化,剛才嚇得半死,一見有了吃的,又忘記了。


    店小二想向前阻止,趙小刀說:“小二哥,算了,這桌酒菜,算我的好了,多少銀子由我來付,你讓他吃吧!”


    這時劉常卿走過來說:“你這店小二也真是,幸而沒出人命,要是出人命,就是你不用吃官司,今天的買賣你也恐怕做不成,卻舍不得這桌殘剩的酒菜?”


    店老板早已聞聲從裏麵出來,喝退店小二:“還不給我拿個大缽頭出來,好讓這叫化端迴去吃?”


    老叫化一聽,問:“老板,你讓我將這桌酒菜全部端迴去吃嗎?”


    “是嗬!這樣,你老可以慢慢的吃,也沒人來著你,好不好?”


    “太好了!我正耽心我吃不了哩,讓我全部端迴去,那我三天也不用出來討吃了!”


    店小二將一個大缽頭拿來,老叫化三下五落二,將全部的菜全倒在缽頭裏,又拿起酒壺,咕嚕嚕地喝得一滴不留,說聲:“多謝!”端起缽頭,巍顫顫地離開。


    趙小刀和劉常卿轉迴原席坐下,劉常卿說:“我看這個老叫化,恐怕不是一般人。”


    “不是一般人?”


    “一般的叫化子,哪有這樣討吃的?”


    趙小刀想了一下,點點頭:“那麽說,他是丐幫中的人了?”


    劉常卿搖搖頭:“不會,丐幫是武林中的一大派,一般武林人士,不敢去得罪他們,何況他身上沒有丐幫的記認——討米袋。”


    “那他是什麽人?”


    “賢弟,你有沒有聽說過,當今武林中有四大怪人?”


    “四大怪人?”趙小刀一時不明白劉常卿為何突然一下轉了話頭。


    “四大怪人,就是天山的怪俠,東海的怪傑,嶺南的怪老人和漠北的怪丐。這四個人,武功之深奧,沒人能探測,而他們的行為,古怪得不同人,有時叫人不可理解。”


    趙小刀這才明白了劉常卿的意思,問:“你認為他是漠北怪丐?”


    “很有這個可能。”


    趙小刀想了一下,搖搖頭說:“不可能,既然漠北怪丐武功深奧得不可測,可那個老人家根本不會武功,店小二一推,就把他推得踉踉蹌蹌地跌在地上,就是一般會武功的人也不會這麽容易被推跌在地。”


    “賢弟,這樣你就錯了。我聽人說,漠北怪丐,極有武德,從不恃技淩人,對不會武功的人,不論怎麽打他踢他,他能避就避,從不還手,更不去展示自己的武功。”


    “對會武功的人呢?”


    “那他就著是什麽人了,對一般恃強好勝的人,找到了他,他盡量避開,不去計較,對作惡的人,他隻是給一點小小的警告,對十惡不赦的惡人,他就不那麽客氣了,一出招就要了他的命,就是這樣,他也往往不主動去找他們。我看剛才那位一掌想取他性命的漢子,恐怕已經吃了苦頭。”


    趙小刀愕然:“他吃了什麽苦頭?”


    “賢弟,你沒看見麽?那漢子一出掌之後,頓時麵色大變,與他同伴倉皇而走麽?我估計,那怪丐裝著滑倒時,已出了一招,不過我們看不出罷了。要是真的,那漢子即使不受重傷,恐怕那一隻手也非得一兩個月不能恢複。”


    趙小刀驚愕得半晌出不了聲。劉常卿又說:“或許我看錯了也不一定,那個老叫化不是怪丐,也正像他所說的,那個漢子以為一掌要了他的命,怕吃官司,倉皇走了。”


    趙小刀又喘過一口氣,他不能不佩服劉常卿善於說話,一起一伏,一張一弛,弄得人仿佛走進了迷宮似的,一時驚奇,一時又平淡無奇。但他寧願相信後者,而不相信前者,前者武功太神奇了,簡直叫人不敢相信。劉常卿又說:“武林四怪人,不過是現在的稱唿。過去,他們是武林中的八仙。”


    “武林八仙?”趙小刀有點茫然不解。


    “賢弟,你沒聽過武林八仙麽?”


    趙小刀搖搖頭。劉常卿說:“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怪不得賢弟不知道,我也是聽老一輩武林人士所說的。武林八仙,就是千手觀音掌梅映雪女俠,神出鬼沒的隱俠諸葛子君,嶺南雙劍,再加上這武林四怪。這武林中的八大高手,不屬於任何門派,也不卷入武林中的門派之爭,獨來獨往,武功驚人,專幹一些行俠仗義的事,因此武林人士尊稱他們為武林八仙。在這八仙中,又以隱俠諸葛子君武功最深厚,他獨創的逍遙掌和八卦逍遙步,真可說是天下無敵手,連你們玄武派的一代劍雄西門子,也甘拜下風。”


    趙小刀問:“這麽一位高手,怎麽在武林中沒聽人說的?”


    “二十多年前,梅映雪女俠金盆洗手,不再出山,而隱俠也在一夜之間在江湖銷聲滅跡,不再露麵。有人說他悲痛愛子的早逝,心灰意懶,浮浪海島,也有說他遠到迴疆,行蹤不定。而嶺南雙劍,也隱居在嶺南群山中,極少出現,所以現在隻剩下了武林四怪,不時在江湖出麵……哦,對了,賢弟,嶺南雙劍也來到衡山了。”


    趙小刀大驚又喜:“什麽,他們也來了?”


    “就在昨夜,他們幾乎跟你的大師伯、二師伯動起武來。”


    趙小刀又是愕然問:“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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