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楊淩扒下一個武僧完整的僧袍穿上,邁開大步,來找行空。


    楊淩新官上任,雖然就任的是爹不疼媽不愛的武院掌院,也勉強算是寺裏中層領導,有了覲見方丈的資格。


    行空在方丈室接見了楊淩,上一眼下一眼打量楊淩半天,琢磨這小子是不是真可能是監齋菩薩轉世呢?不然怎麽幾百人打他一個,還能活蹦亂跳呢?這可真是奇了怪了。


    行空和顏悅色道:“楊淩,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楊淩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道:“方丈,武僧職責是除魔衛道,不練好功夫,就不能保護一方平安。所以我想下午也訓練。”


    行空垂著眼皮道:“阿彌陀佛,出家人修行為本,武技為末,舍本而逐末,不可不可。下午還是識字念經為妥。”


    “方丈,現在天下已亂,隻晉省就有一百多處草寇,燒殺擄掠,無惡不作。我武院幾月前,就有六名武僧救援大灣村送了命。衛道必須除魔,萬一哪一天這些強盜來打劫我大通寺,廟產不保也就罷了,性命也不保,還如何修行?”


    行空驚訝的看了看楊淩,覺得這個小和尚腦袋比永平靈光。他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楊淩說的也不是沒道理。


    這世道一天比一天亂,少林寺這一次到訪,來了那麽多武僧,還不是怕路上不太平?大通寺養了八百武僧,本來目的也是希望保一方平安。誰知道哪天會不會真有不開眼的強盜來打劫呢?


    現如今這些武僧和少林僧比,除了楊淩這個另類,明顯技不如人,看來確實是缺乏訓練。


    再說像楊淩這樣到大通寺學藝的武僧,畢竟都是奔著學武功來的,屬於臨時客串的假和尚,雖然也用寺規約束,其實還是可以放寬鬆些。


    想到這行空點了點頭道:“你說得也有道理。不過下午經課有寺籍的武僧不能耽擱了,其他武僧就隨你安排吧。”


    方丈總算讓步了,楊淩很高興。見行空擺出了送客架勢,連忙道:“方丈我還有一事,武僧體力消耗大,我想請您能允許晚上加餐。少林武僧也是一日三餐的。”


    楊淩並不知道少林武僧一日幾餐,不過這事估計行空也未必會知道,就信口開河編個旁證。


    行空有些為難。按說寺裏日進鬥金,不差武僧多吃一口飯。可是如果答應了就破壞了寺裏規矩,不答應吧楊淩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次開口就駁了麵子也不好。


    更何況這家夥也真能打,現在這亂世,說不定哪天就用得著這個打手。最主要的是楊淩貌似監齋菩薩轉世,監齋當然是管吃飯的,楊淩這個要求正是監齋菩薩的本分,是不是菩薩的旨意讓我改一改規矩呢?


    行空苦著胖臉,終於折中了一下道:“寺裏不能單獨為你們開火,那些火工師傅也是辛苦,晚上也不好再勞煩。這樣,中午可以讓他們多做一些,晚上你們自己動手熱一熱吃吧,晚餐隻限武僧,不能逾距。”


    楊淩要的就是允許他們多吃一頓飯。武院自有食堂,隻要米麵有了,自己動手沒問題,於是再三謝了方丈,高高興興去了。


    行空看著楊淩背影,心裏有些嘀咕:這家夥才上任就熱情過頭,不會惹出什麽事吧?算了,一個小孩子,也就一會兒的熱情,任他折騰去吧。


    楊淩迴武院宣布了加餐的消息,武僧們都樂暈了頭,把楊淩抬起來在武院轉了好幾個圈才放下。


    楊淩和煮飯師傅商量了一下,每個月他個人出一兩銀子,晚飯還是由師傅上灶。一頓飯煮三百多斤米,一般人還真煮不好。


    讓楊淩每月出一兩銀子,武僧們過意不去。羅天厚道:“掌院,不然我們自己學著做飯吧?”


    楊淩搖手道:“術業有專攻,你們把武功練好,就不枉我花這銀子了。”


    武僧們每月是有例錢的,隻是太少,每月10文到30文不等。一兩銀子對於他們確實是巨款,隻有楊淩這個新得了巨款的小財主才支應得起。


    楊淩致富不忘鄉親,沒把錢送迴家裏,反倒搭在大家身上,讓武僧們十分感激。


    他們哪知道楊淩對這個時代有陌生感,對這個身體的親人更有陌生感。宋之問離鄉久了,還“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呢,他跨越了四百年時空,能拖得晚一些見親人就晚一些。再說寺裏也有規矩,武僧也需跳出三界外,不能在學武期間和家人聯絡,一經發現,那是要解除合同的。


    下午王管事領來了米麵,晚上武僧們享受了第一頓晚餐。雖然隻有米飯鹹菜,大家還是像過年一樣快樂。這個物資匱乏的時代,一餐飯真的值得快樂。


    大通寺武院是最放任自流的武院。所有武僧都以自學為主,想學什麽功夫,自己去藏經閣借武功秘籍。實在看不懂武功秘籍,再找某個師兄隨便指點一套功夫。


    大通寺的藏經閣緊鄰武院,武功秘籍多得是。


    晉省兩千年來,一直是胡漢鏖兵所在。到了大章朝,又是九邊重鎮,不知多少魯智深一樣的好漢,楊五郎一樣的猛將因為各種原因遁入空門,伴著青燈古佛。寂寞之餘,寫下自己功法的人實在太多。


    這些功法雖然不許外流,但是武僧經過掌院批準,借閱是沒問題的。至於說楊淩,那就是隨便翻看了。


    藏經閣的掌院永信,對胡亂翻看秘籍的楊淩有些好奇。這家夥每一本秘籍都是翻看一遍就丟迴原處。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過目不忘?真是神奇啊。


    其實楊淩哪有那能耐。他隻是有了玄一經,對各種內功不感冒。玄一經已經有副作用了,怎麽還敢練什麽其他功法?


    楊淩在心目中的聖地藏經閣呆了一天,終於確定自己再練這些玩意兒是浪費時間。沒有內力驅動的招數等同於廣播體操,學和不學沒什麽大差別。


    這讓他越想越虧,身在寶山空手迴,這不是與佛無緣嗎?既然與佛無緣又為什麽被命運安排進了大通寺武院?自己與道家如果真有緣,怎麽無論玄一經還是八極拳,這兩樣東西為什麽都沒有老師言傳身教?而且無論後世玄一觀老道還是這一世三星觀老道,又對自己那麽不友好?


    越想越亂,楊淩隻能哀歎自己生辰八字不好,靠山山倒靠水水幹。


    前任掌院永平是個甩手掌櫃,到武院來多數時候是睡覺,偶爾睡舒服了,也會下場對打幾場過過手癮,美其名曰指點武功。


    武院這種一盤散沙狀態,楊淩當然不答應。他把這些武僧當成了亂世保命的根本,哪能放任自流呢?


    後世創業講究定目標,搭班子,帶隊伍。現在目標有了,搭班子就提上了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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