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朝的巴豆效用非凡。


    楊淩翻江倒海一通噴射,幾條生命力頑強的魚,都被突如其來的生化武器噴暈了,浮上水麵翻翻滾滾飄遠了。


    樹梢最後一抹亮色消失,黑暗徹底籠罩了大地。


    楊淩已經不拉了,他有些懷疑:自己的五髒六腑是不是也都排了出去?怎麽感覺整個身體都是空的?


    現在疼的感覺沒有了,冷的感覺也沒有了,一股溫暖的感覺忽然升騰起來,而且越來越熱,熱得火辣辣,讓他感覺很舒服。


    楊淩知道,這是冰冷的溪水帶走了身體所有的熱量,身體最後保護性的條件反射。


    很多凍死的人被發現的時候,都是脫了衣服。就是那些人瀕死前錯覺造成的。這一波錯覺過後,自己就要死了。


    死就死吧,自己好歹弄個世界之最——魂穿古代死得最窩囊最快。不知道到了地府那邊有什麽獎勵沒有?


    夜深人靜,隻有林間的貓頭鷹,時不時發出大笑般的聲音。


    楊淩忒煩這貓頭鷹:你說我受苦,你高興個什麽勁兒?就算是和遺體告別,也應該換個調調吧?


    生死有命,楊淩也算是想開了,漸漸的無喜無悲,呆看著深遠的天空。


    天空中沒有月,隻有星光閃爍。


    章朝的天空沒有霧霾,這星輝真燦爛啊。恍惚間,把他帶到這個世界的《玄一經》文字在腦海中浮起:“雪落神庭,滿下承漿。廉泉湧出,聚於中庭。水流神闕,石門頓開......”


    恍恍惚惚中,天空中星輝竟然開始流水般溶入楊淩體內。


    道門的《玄一經》,是道家大能列禦寇留下的修仙秘典。入門極難,難就難在“空、無”二字。


    “空”是要求由食素開始,最終達到辟穀,讓身體清潔,達到空靈狀態。


    “無”是要求無欲無求,讓靈魂也進入空靈狀態。隻有這樣,才能引動縹緲的靈氣入體。


    人在餓得前腔貼後腔的情形下,有幾個能無欲無求?更何況想引靈氣入體本身就是有所求呢。


    這矛盾的練功要求,必須有耳提麵命的特殊法門,才能偶然有弟子僥幸入門。而初次入門靈氣易筋洗髓會引發心火焚身,沒有前輩照應,也會危險萬分。


    就是這樣難如登天的要求,楊淩稀裏糊塗都達到了。


    他附身的小和尚,平時吃素都吃不飽,現在又被巴豆湯來個清洗,比起人家長期辟穀達到的清淨狀態,也不遑多讓。


    至於無欲無求,楊淩如今萬念俱灰,靜悄悄等死,還求什麽?


    更難得的是練功的念頭楊淩有,因為攜帶他靈魂穿越過來的經文,銘刻在腦海根本不可磨滅。


    至於什麽心火焚身,楊淩在冰冷的溪水裏不凍死就不錯了,牤子給安排的物理降溫那是杠杠的。


    隻可惜這個世界靈氣太稀薄了,楊淩沒了成仙機會。


    遠古時候地球靈氣很充足,可以出現恐龍那樣強悍生命,哪怕一隻蜻蜓也可以長到一米長。


    到了有記載的人類曆史,靈氣一直在衰弱。


    《玄一經》的創造者列禦寇,生在戰國年代,史載能禦風而行,幾乎是仙班人物。


    而秦漢時的道祖李少君,就貌似隻會施展一些神奇術法了。


    等到宋朝的陳摶,除了可以一睡百年,長壽驚人外,也不見有別的神異。和趙匡胤討要一座華山,還得靠下賭棋。


    如今到了章朝,這樣稀薄的靈氣修仙成道是想也別想,可易筋洗髓還是做得到。


    靈氣源源不斷進入楊淩體內,悄然修複他受損的經脈骨骼。


    楊淩的穿越禮包不知不覺到來了。


    直到牤子的聲音響起,楊淩才清醒過來,發現天光已然大亮。


    “一夜過去,我居然神奇的沒死?”楊淩大奇。


    牤子看楊淩眼球轉動,不由大喜道:“小和尚,師傅說他妙手迴春,你肯定死不了,讓我再熬巴豆湯給你喝。我還有些不信以為你已死了。沒想到你真活過來了,來,喝藥了!”


    楊淩眼淚真流出來了:“還喝巴豆湯?!這章朝就沒有綠豆紅豆黑豆黃豆小豆大豆嗎?難道就產一樣巴豆?眼看自己熬了一夜沒死,正琢磨會不會有機會活命呢,哪曾想這胡獸醫再下虎狼藥。看來自己是在劫難逃了。”


    牤子不管楊淩想法,他一手端著巴豆湯,一手掰開楊淩的嘴,“咕嘟咕嘟”又是一通灌。


    牤子走了。


    沒一會兒,轟轟烈烈的大清洗運動又開始了,楊淩覺得自己還真是當和尚的料,起碼“空”這個字自己做到了一部分——肚子是真空了。


    楊淩自己一個人靜靜的流淚:“這章朝的巴豆太特麽正宗了,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居然還能被清洗一番。胡獸醫和牤子這兩個夯貨,就沒一個想到幾天不吃飯也會餓死人的嗎?”


    正躺在床上睡迴籠覺的胡大夫忽然打了個噴嚏:“誰想念自己了?”


    胡大夫睜開眼,想了想這世上自己有恩的,也就是一些騾馬牛羊,它們感念不感念自己無所謂。人都說有四大香:開江魚,下蛋雞,迴籠覺,二房妻。自己頭房妻都娶不起,二房妻是甭妄想了。不過迴籠覺還是可以繼續享受的,於是翻個身繼續會見周公。


    牤子是個聽話的傻小子,既然胡大夫沒安排他什麽事,也樂得在樹蔭下四仰八叉睡個痛快。


    三人一個在屋內,一個在樹下,一個在溪水裏,都處於昏睡狀態,步調倒是挺一致。


    這一次楊淩很快被凍醒了。


    “太冷了。”楊淩不由得把手腳縮起來,在溪水中抱成一團。看來明年今日就是自己忌日了,自己死得不明不白啊。


    m的,自己變成鬼也得找胡大夫這倆貨算賬。這是什麽人呐,自己死就死唄,居然死前還給自己上刑!


    楊淩實在凍得受不了,就翻了個身側躺著。


    死也要找個舒服些的姿勢不是?


    “誒?”楊淩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是什麽地方不對呢?


    自己腦子這兩天也被巴豆湯洗成空白了,想什麽都慢半拍。


    “窩草!”楊淩一個翻身,跌跌撞撞從溪水裏爬了出來。


    “我說有什麽地方不對呢,原來自己能動了。”


    陽光好燦爛啊,楊淩大笑三聲,然後他就後悔了:奪命神醫在前院呢,自己這不作死嘛?


    楊淩想跑,可是腳步虛浮無力,好不容易歪歪斜斜捱到石頭旁,想拽出自己僧衣,一用力,肋骨又是劇痛,差點兒又昏死過去。


    他的筋脈骨骼得到了修複不假,可斷了的幾根肋骨哪是那麽容易就恢複如常的?


    就在楊淩手慌腳亂的時候,耳邊響起胡大夫爽朗的聲音:“哈哈,我就說我是藥到病除的神醫,果然不假!牤子,再煮一盆巴豆湯,給小和尚加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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