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那一行人走下二層,一層方才冰冷的氣氛才逐漸消散,三五獄卒又各自散開,時不時能聽到小聲討論。


    “王叔,你說咱們天牢的人,難道還需要親自去抓捕犯人麽?”


    “自然是不用的,但……總有例外。”


    到底是在天牢幹了一輩子獄卒的老人,別的不說,單論消息這一塊王叔還自認有兩把刷子。


    “大炎自建國以來已有七百餘年,上麵那群貴人早已經盤根錯節,有的人,各州道府不好抓,也不敢抓。”


    “還有就是那幫修行宗門了,沒瞅著近些年朝廷對那些宗門的態度麽?某些人在他們眼中重要,可卻是朝廷的眼中釘,但官衙那幫家夥流程太多,等他們出手,黃花菜都涼了,有的事,我們便幫忙做了。”


    “再就是天瀾城地處青州,王朝邊境,一些妖……這些就不跟你說了。”


    “畢竟誰不知道咱們的典獄長跟當今聖上的關係呢……一句話,朝廷不敢抓的人我們抓,朝廷不敢管的事我們管,這就是天牢。”


    王叔說完,眼神很愜意的瞥了一眼正全神貫注的葉無憂,嘴角揚起一絲爆料成功得意的笑。


    雖然王叔知道天牢真正的隱秘跟他這種小獄卒沒啥關係,但話在口中說出來,那卻是倍兒爽。


    葉無憂聽了個大概,他倒是沒有王叔那種身為天牢獄卒的驕傲榮譽感,隻是感覺大千王朝一層層關係盤根錯節鬧麻了,早晚都得出隱患。


    不過聯想到方才腦海裏係統的話語,猶豫了下,葉無憂皺眉,小心問道。


    “王叔,就是您說,有沒有犯人會故意被抓進來?然後……”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王叔的話語那叫一個斬釘截鐵。


    他笑著迴應道:“你想說有家夥心懷不軌,故意被抓,然後趁機混入天牢搞事?這種事不是沒發生過,可最終的下場都很慘。”


    “天牢,是牢不可破的。”


    ……


    天牢塌了。


    倘若再讓葉無憂選擇一次,他寧願餓死,死外邊,都不會找關係進入天牢。


    這叫個什麽事?


    自己不過是加了個班,夜深了,迷迷糊糊的睡著後,卻被一聲巨響驚醒。


    當他迴頭,正瞧見那一層永不關閉的青石巨門轟然砸落,封鎖了整座天牢。


    緊接著就是腳下不斷傳來的轟鳴聲,大地顫抖,頂上掉落的煙塵彌漫了監牢的一切。


    王叔口中三十年未曾一遇的緊急事態就這麽發生了。


    天牢暴亂,他一個小小獄卒臨時被抽調亂哄哄的進入了二層,結果剛一進去,就被頂上坍塌的石塊給砸暈在地,隨後倒地不起。


    眼前是什麽?


    六個碩大的牢籠分布在過道兩側,牢房內卻是空空如也,不見其中犯人所在。


    我隊友呢?王叔呢?


    葉無憂掙紮著起身,但手卻微微一頓,再度望向那幾處牢籠旁,眼裏多了幾分驚駭。


    燭光昏暗,方才未曾注意到,牢籠的過道兩側,橫七豎八躺著幾道人影。


    身上穿著的,是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服飾。


    其中不乏有當時與自己一同進入二層的同僚,也有一些是葉無憂不曾見過的麵容。


    其中一位,身上還掛著一個【丙】級的身份牌,這意味著對方的修為至少是一境之上。


    但此刻他們躺在地上很安詳,周身沒有傷勢,但卻沒了氣息。


    【看著這些同僚的屍體,而你卻毫發無損,當下你不由得安然一笑,感歎到無相心經果然妙不可言】


    笑你個頭啊,這特麽誰笑的出來啊?


    葉無憂拖著身子站了起來,身形卻搖晃不止。


    他默默觀想自己體內,那剛沿著《無相心經》法門修出的那麽一丁點氣機,已然消散一空。


    整個氣海跟萎靡了一般,時不時一點氣機蹦出抽搐一下。


    不知道這身體昏迷時經曆了什麽,體內那點氣機又莫名其妙用到了什麽地方,但至少命保住了。


    葉無憂估摸著自己現在的狀態,跟當初自己剛“死而複生”時差不多,走路都發軟。


    與此同時,葉無憂也在小心的打量著周圍的牢籠。


    牢籠並沒有開啟的痕跡,甚至就連那奇形怪狀的鎖鏈都還盤踞在牢籠上,並沒有拆動的痕跡。


    空的牢房?


    但這裏無論怎麽看,都不像是王叔口中的第二層天牢。


    【不過是區區大道殘骸,也敢在你麵前班門弄斧!小小障眼法,給我破!】


    腦海裏屑旁白的話語讓葉無憂一怔,但隨後的一幕隻能讓他吐出兩個滿是情緒的字眼。


    臥槽!


    在葉無憂的目光中,六個碩大的牢籠此刻泛起了一陣波瀾,如同鏡麵上的水霧被擦幹,顯露出了鏡中的畫麵。


    他看見了。


    一位沒有腿的赤裸男人坐著打量自己。


    一個套著類似白色果凍皮的家夥正整個身子貼在牢籠上。


    一個蜷縮在牢籠一角的小孩,時不時朝著自己這邊瞄上一眼。


    還有三個牢籠,此刻距離稍遠,燭火昏暗,看不真切了。


    大道殘骸?那是什麽東西?


    葉無憂聽不懂,但很顯然,這裏根本就不是第二層天牢。


    因為第二層好歹關著的是人!


    【這些大道殘骸,放在你眼中不過是土雞瓦犬,不堪一擊,隻可惜你眼下並非巔峰時期,當下隻能暗歎一聲,瀟灑離去,至於這些辣雞,隻能日後再說】


    嗯?葉無憂眼中泛起了一絲訝異。


    屑旁白還會認慫的?


    不對。


    意識到什麽的葉無憂當下後撤了幾步。


    視線之中,那群監牢裏的怪物似乎離自己近了一些。


    尤其是那個雙眼泛白的孩童,不知道什麽時候不再偷瞄自己,而是整個腦袋轉了過來。


    視線在身上凝聚的感覺,葉無憂頓時覺得頭皮發麻。


    跑!待不得!


    晃晃悠悠的站起,然後朝著過道的另一端跑去。


    他不知道那所謂的大道殘骸是什麽東西,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死一次。


    他不知道出口,但至少盡可能先離這些牢籠裏的怪物遠一些。


    雙腿如同灌鉛一般,但葉無憂此刻卻是使出了吃奶的勁,能跑多快跑多快。


    隨著葉無憂的奔跑,本就狹長的過道顯得愈發昏暗,沿途的些許燭光似乎並不足以照亮這一方監牢。


    本就疲憊的身體此刻似乎也到了極限,兩條腿此刻都感覺不是自己的了。


    葉無憂雙手撐在膝蓋,彎著腰喘氣。


    昏暗之中,過道似乎也走到了盡頭。


    剛剛一屁股坐下,斜靠著石壁喘著粗氣的葉無憂,忽然心中一凜,鬼使神差的向著一旁望去。


    恰巧對上一抹明亮眸光。


    白衣少女安靜的盤膝於地,一柄長劍橫於身前。


    黑色長發如瀑般灑落在身後,微弱燭光照映出了那如畫般的麵容,伴隨著燭火的搖曳,在一旁牆上倒映著勾勒出一副曼妙身姿。


    而在其手腕處,卻是一抹殷紅,染透了白衣。


    此刻對方正看著自己,目光清冷寒涼。


    葉無憂總覺得,對方有些眼熟。


    【昏暗,危險,詭異,受傷的女子】


    【要素齊全,月黑風高殺人夜,黑燈瞎火洞房時,眼下孤男寡女共處一牢,且她受了傷,想來十分虛弱,需要俊美細心的男子好好照料,隻要抓準時機趁虛而入,日後將其煉製成爐鼎……】


    噌!


    隻是一瞬,那抹白衣便持劍立於葉無憂身前。


    當那柄充滿寒意的劍鋒離自己喉嚨隻有不到0.01公分時,葉無憂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應。


    少女飄搖的殺意一瞬間讓葉無憂失神。


    你管這叫十分虛弱?


    你這讓我乘虛而入?


    “女俠且慢,在下與你是同僚,這其中或許有些誤會。”


    葉無憂一口氣說完了這番話語,目光卻死死盯著身前女子腰間的一塊天牢內部特製的令牌。


    【乙】


    天牢內獄卒分為四個等級,甲乙丙丁由高到低,作為丁級都不是的葉無憂,是毫無疑問的菜雞。


    而乙級,至少在此時此刻此地,毫無疑問的是位大佬。


    少女飄搖的殺意來的快,去的也快。


    但劍鋒卻是未曾從自己喉間離開分毫。


    麵若清霜的少女緩緩開口,神色平淡。


    “我……我知道。”


    少女的話音有些古怪,一雙美目明眸緊緊盯著葉無憂,嘴巴張了張。


    欲言又止。


    葉無憂眼神疑惑。


    既然知道是同事,那還不快把劍拿開?


    難道還有什麽不妥麽?


    姑娘有話快說啊!


    看著對方欲言又止的麵容,葉無憂忍不住了。


    “女俠,還有什麽問題麽?“


    少女皺著眉頭,冷若凝霜的姣好麵容上多了一絲糾結。


    清冷的聲音再度傳來。


    卻是斷斷續續的,有些磕巴。


    “這一層層層……的人,我都都都……檢查過了了。”


    “包括你你你……都死死死了。”


    “呐呐呐……那你是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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