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忙於賽事,聽聞龐老提前離場,不知所為何事?”


    “小侯爺,不瞞您說,老朽近來頗為不順,已然經曆過幾次無妄之災。”


    其實寧遠晨知道是怎麽迴事,他就是想借題發揮,出了這口窩囊氣。


    老匹夫苦笑連連,講述著他的悲慘遭遇。


    無故坍塌的牆壁剛剛複原,結果又碰上昨天的糟心事兒。


    對於沒能及時淘汰掉韓澤玉,讓他搶了風頭這件事,龐某也隻能深表歉疚。


    寧遠晨假意關心幾句,狀似大度的表示自己沒有責怪他的意思。


    之後隨意的問起新來的侍君伺候的如何?龐老可否滿意?


    老匹夫沉吟片刻,為難道:“倒是個懂規矩的,就是為人木訥了些。”


    寧遠晨心道:這老不休是得了便宜還想賣乖。


    “本以為出身教養尚可,想不到竟是個不會伺候人的,是我考慮不周,人我就先帶走了,下次有合適的再送過來。”


    糟老頭子見寧遠晨態度強硬,不似在開玩笑,立馬自己找了個台階下。


    “不敢勞煩小侯爺,老朽閑來無事,多多調教便是了,人在我府上挺好的,羅英,過來給小侯爺上茶。”


    被喚做羅英的侍君便是那日跪在地上伺候的小哥兒。


    羅英行至近前,恭敬的撤下茶壺,去一邊給空壺蓄水,以免燙到主家。


    見到羅英乖順的模樣,老家夥滿意的點點頭,這都是他教導有方。


    寧遠晨不甚在意的端起茶碗,還以為骨頭有多硬,不過月餘就被調教的像寵物狗一樣聽話。


    聽著身後二人隨意的交談,羅英的眼神中迸發出強烈的恨意。


    顫抖著提起滾燙的銅壺,羅英緊咬牙關,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韓澤玉趴在房頂上,看不見室內的情形,他還在琢磨著,是不是要做一次好人好事,解救羅英於水深火熱之中。


    事實證明,沒事別瞎琢磨,因為事情一旦發生,真是一點兒思考的餘地和時間都不會留給你。


    二人隨意閑談之際,隻聽得一聲脆響,是茶壺摔落在地時發出的聲音。


    羅英蹲下身,一手提著銅壺,另一隻手撿起了地上的碎瓷片。


    龐老頭站起身,不悅的蹙眉,大聲嗬斥道:“你這沒用的廢物,真是晦氣,規矩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還當自己是小少爺呢?”


    一聲慘叫響起,竟是羅英將滾燙的茶壺丟了出去。


    滿滿一壺熱水,大都澆在了龐老頭身上。


    羅英的手被燙的通紅,他全然不在乎,抓著碎瓷片朝著寧遠晨衝過去。


    他要為爹娘報仇,他要跟這畜生同歸於盡!


    說時遲那時快,寧遠晨畢竟是懂些拳腳功夫的,震驚過後便很快反應過來。


    原本瘦弱的羅英根本碰不到寧遠晨。


    但剛剛眼看著銅壺飛過來,寧遠晨下意識的抬袖遮擋,給了羅英機會。


    可惜終究在體力和武力方麵占不到優勢,羅英很快便被寧遠晨踹倒在地。


    眼看著家丁護衛齊齊朝著這邊趕來,韓澤玉決定出手撈人。


    轟隆一聲巨響,在眾目睽睽之下,龐府的中堂在頃刻間變成了一片廢墟。


    不是吧?前天才塌了一麵牆,今天連會客的中堂也塌了?


    這是造了多大孽呀!


    不對,可不敢瞎說主家壞話,畢竟賣身契還在人家手裏。


    主家若是遭了難,他們也甭想好過,定會被重新發賣。


    那就應該是工部的鍋,朝廷分給官員的宅邸竟然說塌就塌,太不結實了。


    “現在怎麽辦?先去城外通知少卿大人吧!”


    “先救人,萬一人沒事呢?”


    “小侯爺……不是,我、我家少爺還在裏麵,快救人呐!”


    “趕快召集人手,若是寧大人有個好歹,侯爺不會放過你們的!”


    其實寧遠晨和龐老頭都沒有生命危險。


    韓澤玉隻是將房頂弄塌了,整體框架沒有大問題,房梁和承重柱也都沒斷裂。


    韓澤玉隻是借著“塌房”的契機將羅英給順走了。


    經曆過末世洗禮的韓澤玉,一直秉持著“尊重個人命運,不介入他人因果”的處事原則,今天也算是破例了。


    晚上聽到這番說辭的蘇時恩表示嗤之以鼻,你的例外還挺多,隔三差五就得破上一次。


    瞎說大實話的後果,就是遭受了武林絕學“愛之鐵錘”的洗禮。


    不過現在的蘇時恩還是十分平靜的,因為他還不知道自家的地宮裏又進新人了。


    繼燙手山芋驁野之後,韓澤玉又撿迴來一塊更加燙手的烤地瓜。


    做完一天的工作,寫完今日份的話本,整理好補課用的教案。


    沒錯,蘇老師的官場小課堂又要開課了,顫抖吧,兩位學渣!


    距離下衙還有段時間,蘇時恩起身去了趟茅房。


    迴來的時候正巧跟一人擦肩而歸,蘇時恩的腳步略頓了一下,後又若無其事的坐迴位置上。


    在桌子的遮掩下,蘇時恩將袖子裏的紙條拿了出來。


    狀似隨意的翻開本書,裝模作樣的看了起來,實則他看的是展開的紙條。


    這些小動作都是跟玉哥兒學的,在不務正業的賽道裏,韓澤玉一直強的可怕。


    不動聲色的將紙條塞迴衣袖裏,蘇時恩悠悠的歎了口氣。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作死,我也隻能安靜等待。


    蘇時恩下衙的時候,龐府宅邸二次坍塌的事情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了。


    這事鐵柱也知情,因為有人跟周易報告此事,被他光明正大的偷聽到了。


    鐵柱眉飛色舞,比比劃劃的跟蘇時恩說起此事,期間不無遺憾道:“真是好人不長壽,賴人活不夠,那老家夥也是命大,房頂都塌了,人竟然還健在。”


    蘇時恩又歎了口氣,他就說玉哥兒不可能放過那位偏心眼的裁判。


    果不其然還是出手了,隻不過又為何要弄出這麽大的陣仗呢?


    此時此刻,有一位官員陷入到了沉思當中。


    苑馬寺少卿的宅邸接連出現事故,先是塌了牆,又是塌了房。


    莫非這是上天給他的提示?


    示意他該出手時就出手,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丁禦史握拳,給自己加油打氣。


    “老丁,機會就擺在眼前,時不我待呀!”


    不愧是都察院行動派第一人,說幹就幹。


    擼起袖子,拿出本嶄新的空白奏折,丁禦史揮毫潑墨,連夜寫下彈劾奏章,準備明早上朝就當眾參他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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