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入秋,月光清冷,遠處的山巒在薄霧中若隱若現。


    枯葉被吹至廊下,夜風帶著一絲涼意從戶牖擠進,幃幔微微浮動。


    宮遠徵翻了個身,迷蒙的眼眸微微張開,見我側臥在身前,睡顏舒展,眸光柔和下來。


    他側起身,指尖從我頸側穿過,輕抬起頭,讓我枕在他手臂上。


    正殿尚未生起炭火,感受到身後的暖意,我迴過身,下意識向他懷裏躲去。


    宮遠徵彎起眉眼,輕抬起手,替我掖好身後的錦被,動作輕柔,生怕吵醒我。


    “阿徵……”


    “嗯。”他垂下眉眼,不確定我是否在囈語。


    “何時了……”


    “剛過寅時,姐姐再睡一會吧。”他低頭吻了吻我額頭,指尖忍不住親昵地撫過臉側。


    臉頰一陣陣癢意,我微微皺眉,慢慢睜開了眼,睡意尚存,眼神中帶著幾分迷茫。


    他淺淺勾唇,低頭在我鼻尖輕啄了下,薄唇輕蹭著我額頭,“睡吧,我在這兒,想睡到何時就睡到何時。”


    我眯起眼睛,怔神片刻。


    “再看我就忍不住要親你……”


    不等他說完,我指尖撫上他下頜,微微用力捏住,眸光相觸,忽而吻了上去。


    宮遠徵一怔,慢慢抬手攬住我的腰,清淡的藥香蕩開,溫熱的掌心覆在我後頸。


    吻了一下便放開,他明顯有些發懵,指尖在我唇間摩挲,半晌喃喃道,“你親我了,姐姐……”


    自我失去記憶之後好似再未主動吻過他。


    我把頭埋進他胸口,睡意再度襲來,迷迷糊糊地“嗯”了聲。


    “姐姐,再親我一下。”


    溫熱氣息拂過耳畔,我本能地往他懷裏躲,臉埋在頸窩處,“別鬧了,阿徵,我好困……”


    荒唐一夜,他身體剛好便不知節製。


    他微微退開身子,撐在榻上的手臂青筋緊繃,雙頰漸漸攀上紅暈,“姐姐,你故意的。”


    “什麽故意?”我心下疑惑,不情不願地睜開了眼。


    “你剛剛向我脖子……”他倏地支支吾吾起來,“不管,你就是故意的!”


    “我……”


    不等我迴答,他便壓住我的肩,將人困在身下,不依不饒道,“姐姐勾起來,必須再親我一下。”


    我推了推他胸口,“宮遠徵,你知羞些行不行?”


    身子貼合,很快就感受到他身體的變化,我耳尖瞬間紅透,眼眸躲閃開,“我不親。”


    一旦親了他,天亮之前肯定無法再睡了,我心知肚明。


    他似乎無法再克製,吻下來的力道很重,唇被擠得又疼又麻,我當即睡意全無。


    “再親我一下嘛,姐姐。”


    “你不是都親了嗎?”我眸中染上些許無奈。


    “我要你親我,快一點,姐姐。”


    宮遠徵現在比阿沅還要黏人些。


    我輕抬起頭,在他唇角吻了下,被他蹂躪過的唇微微紅腫,氣息剛一離開,又被他扣住後頸,深吻上來。


    他渾身緊繃,吻得愈發放肆,而後又慢慢溫柔,綿長而糾纏。


    咚咚地叩門聲響起,我一驚張開了眼睛,“有人。”


    “別管了,這個時辰怎麽會有人……”他再度把唇貼了上來,溫柔的舔吮。


    “娘親,爹爹,你們醒了嗎?”


    “是阿沅……”我撐住他胸口,眼眸水光瀲灩,宮遠徵的手臂撐在我耳邊,緩緩吐息,克製住身子裏躥動的情.欲。


    待正殿大門打開,阿沅瞥了眼宮遠徵陰沉的臉色,吐了吐舌頭,“我要和娘親睡。”


    “你都多大了,自己睡。”宮遠徵的手撐在門邊,隻留出一道縫隙和阿沅說話。


    “偏殿太冷了,我要抱著娘親睡。”他撇撇嘴,眼眸裏流露出委屈。


    宮遠徵仍舊不肯放他進來,“讓你抱,我怎麽辦?”


    我擔心他氣急,會說出些阿沅聽不得的話,急忙下榻走過來。


    “你讓他先進來,夜裏起風了,著涼會風寒的。”


    “之前他就打擾過我們休息,我說過下次可就不讓了。”


    阿沅低微的啜泣聲傳來,宮遠徵迴頭剜一眼道,“別來這套啊,我是不會心軟的。”


    “以後你娘親夜裏都不會和你睡,別打擾我們休息!”


    抽泣聲漸漸變成隱忍的哭聲,阿沅眨巴著眼睛,大顆淚水湧出,砸在寢衣上,“我……我不要娘親嫁給你了……”


    “她已經嫁給我了。”


    我捶了下他的手臂,沒好氣地說道,“你幼不幼稚?阿沅再哭可就真的風寒了。”


    宮遠徵冷哼一聲,心不甘情不願地放開了手。


    我推開門,將阿沅拉進殿內,抬手拭去他下頜的淚,柔聲安慰,“別聽你爹爹胡說,入秋後偏殿有些冷了,明日娘親讓常管事送些炭火來。”


    “是我兒子嗎,這麽怕冷?”


    我迴頭睥了眼宮遠徵,“別老欺負他。”


    阿沅不斷地抽泣著,邊哭邊點了點頭,“你不要嫁給他了……”


    “誒?”宮遠徵作勢又要打開門,將他趕出去。


    “姨母說你們已經和離了,那隻要娘親不願意,爹爹就娶不到你。”


    我輕笑一聲,“你知道的還真多。”


    阿沅用袖口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我還知道爹爹近日想……”


    宮遠徵聞言不由得變了臉色,立刻上前捂住阿沅的嘴,低聲道,“不許說。”


    我不解,偏頭看他們父子倆互相擠眉弄眼,“你們倆是不是又背著我做什麽壞事了?”


    “不是我……”阿沅剛掰開宮遠徵的手,又被他重新捂了迴去。


    “沒什麽。”他抱起阿沅就往軟榻走,“時辰尚早,阿沅是不是還想多睡會兒?”


    “爹爹,十隻蠱蟲。”


    “五隻。”


    “娘親!”阿沅的嘴再次被捂住,眼眸裏的委屈被得意替代。


    “十隻就十隻。”宮遠徵將他放在軟榻上,“你不是我兒子,你是我祖宗。”


    *


    角宮的杜鵑已過了花期,但枝葉仍被精細地嗬護著,繁盛如初。


    宮紫商還未邁進正殿,大嗓門已經響徹角宮,“你們兄弟倆可真是別出心裁,徵宮的喜事偏要選在角宮商議,遠徵弟弟你都娶妻了,能不要動不動還賴著你哥嗎?”


    雲為衫和宮子羽緊隨其後,笑意盈盈。


    “喲,這麽熱鬧?”


    她眼睛倏地瞪大,指了指殿內的後山眾人,“ 你們怎麽來了?”


    “冷商的喜事,自是要來。”雪重子抿了口茶。


    花公子正坐在窗台邊,手裏捧著廣寒糕,“大小姐你來啦,快來嚐嚐,上官夫人做的點心真不錯,比你的桃花酥強多了。”


    宮紫商輕哼一聲,“孤陋寡聞,隻有金繁能品出我桃花酥裏蘊含的心意。”


    “倒也不是品出的。”金繁走在最後,冷不防地說道。


    畢竟無法下咽。


    宮紫商剛要迴身瞪一眼金繁,宮子羽倏地從她身旁快步走過,從花公子手裏的食盤中拿出一塊點心遞給雲為衫,“早就聽說角宮的膳食頗好,來都來了,咱們也嚐嚐。”


    花公子摟緊食盤,待宮子羽迴身再取時最後一塊已經進了他嘴裏。


    宮子羽撇撇嘴,“你不怕噎著啊?”


    “哥哥,姐姐們,今日叫你們來,可不是為了嚐點心的。”宮遠徵沒好氣地瞥一眼他們。


    “知道,知道。”宮紫商接話,“不就是婚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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