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活著,求你……”


    漫天火光下,將我擁在懷裏的人失聲痛哭,他拚命壓抑著自己的唿吸,一再收緊懷抱,好似如此就不會失去一般,不願相信與清醒失去的割裂感將他折磨到失聲。


    “我什麽都沒有了,別放手……”


    指尖錯開的瞬間,他望向我的眼神絕望中又摻雜著一絲釋然,蕭瑟的月夜,冷風中不斷下墜的眼淚隨著他的心一起墜入冰涼的河水中,刻骨的悲涼彌漫整座山穀。


    “我也是你的一步棋子?”


    劍刃的寒光晃過我眼睛,悲痛過後的荒涼神色讓人忍不住心酸,他如何也不願相信最深的愛意遇到了最痛的背叛,聽到“對不起”的一刹那,忽而解脫了。


    夢境不斷變換,每一句迴響在耳邊的聲音都讓我錐心刺骨,淚水不自覺地湧出眼眶,淌入發絲和帛枕。


    求而不得的迴應,難以抓住的眷戀,無法作答的質問,愛恨交織,大夢一場。


    “阿徵……”我猛地睜開眼,帷幔從模糊到清晰,滿是心碎的低唿聲驚落了院中的梨花。


    從虛幻中倏然抽離,溫熱不斷上湧,眼前再次模糊,我撫住心口喃喃道,“阿徵……”


    “阿徵……”


    那日宮遠徵說我以前不喚他徵公子,原來我從前喚他的名字是……阿徵。


    聽到我的輕唿,宮遠徵落在錦被上的指尖收緊,雙眸緊閉,羽翼般的眼睫微微顫動。


    方才他已醒過,偏頭見我尚未醒來,他撐著手臂微微起身,見自己寢衣鬆鬆垮垮地敞開,白皙胸口上還有清晰的唇印,宮遠徵驚了一跳。


    昨夜的記憶斷斷續續,他隻記得自己耍賴要我說不恨他,強拉著我的手重按指印,他闔了闔眼,“丟死人了。”


    看我睡得不安穩,他立即躺好,閉上眼裝睡,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昨夜說“我強要過他”的記憶湧上心頭,宮遠徵唇角微翹,抬手扯下了自己肩頭的寢衣。


    我坐起身,心下奇怪不已,昨夜他緊握著我的手沉沉睡去,無奈之下我隻好坐在榻下,趴在他手邊睡去。


    可此刻我竟躺在榻上。


    偏頭望過去,宮遠徵睡得正“熟”,曇花絲絨寢衣褪至肩下,胸口上的朱紅讓我耳畔攀上紅暈。


    “姐姐……”一隻手臂伸過來,環住我的腰輕輕一帶,若不是急忙撐住手肘,我險些跌進他懷中。


    宮遠徵側過身,胸口微微起伏,看樣子還未醒,我暗自鬆了口氣。


    他將臉埋在我發絲間,唇邊的弧度又深了幾分。


    我小心翼翼地退開少許,目光落在他心口那抹朱紅上,猶豫須臾,抬起指尖輕輕撫上。


    可過了一夜,口脂已不再油潤,不能輕易拭去。


    我心下羞於他醒後發現,蔥白指尖輕握住他肩頭,溫熱的唇再次落下。


    宮遠徵的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動,修長瘦削的指尖微微彎起,攥緊褥單。


    輕柔的吮吻讓他心尖發顫,鼻子皺了下,清晨下腹躥動的欲望一瞬被挑起。


    他薄唇抿緊,才沒讓忍在喉間的滾燙哼吟流出。


    就在他理智淪陷的最後一刻,溫熱離開了他心口。


    我見暈開的口脂還留下少許,指尖再次撫上。


    宮遠徵的喉結明顯一滾,壓抑的情欲沸騰至全身,他實在耐不住這般“折磨”,隻好裝作熟睡中翻身,背過身去。


    連在一起的花繩隨他翻身的動作一扯,我的手被帶至他身前。


    原本坐在榻邊,被這麽一拽,身子半趴在了他身後,我眉心一緊,心猛地縮緊,生怕吵醒他。


    見宮遠徵並未有醒過來的樣子,才鬆了口氣。


    我撐住另一隻手臂,慢慢坐近些許,指尖向前探入,試圖解開花繩。


    可我看不到他身前,指尖剛一落下,錦被下的身子瞬間繃緊,而我卻渾然不知。


    宮遠徵喉頭發緊,仿佛有電流躥過脊背,他咬緊下唇,片刻便渾身發燙,備受煎熬。


    待花繩好不容易被解開,我將他滑落的寢衣拉上,內心充滿歉疚。


    他指尖抓緊胸口下的錦被,遮住身體被我勾起的變化。


    靜默片刻,我低聲道,“對不起,遠徵,我還不能明確自己的心意。”


    我想找到破解前塵盡的法子,重拾記憶後像他愛我那般,完完整整地愛他。


    宮遠徵雙眼緊閉,嘴角微微抽動,咬了咬後槽牙。


    他心下氣不打一處來,抱也抱了,親也親了,我現在竟然告訴他,還不明確對他的心意。


    早知道昨夜就勾引到底,趁著醉意任性妄為一次,宮遠徵心想。


    我理了理微亂的衣裙,撥開帷幔便瞥見矮凳上展開的婚書。


    愣怔片刻,眸底漸漸氤氳開霧氣,我拾起掉落在地的朱印,指尖落在長老署名之處。


    收好婚書後起身到櫃子中拿出一件煙雨常服,我在妝奩中取出珍珠粉,蓋住頸間曖昧的吻痕。


    雨打新枝,梨花滿地,清冷的風隨著打開的門扉拂麵而來。


    晚櫻見我走出,恭敬行禮,眉眼含笑。


    侍衛不斷將物什搬進徵宮,我凝眉定睛一看,不解道,“這是風宮的物件?”


    “是,夫人。”她走近一步,麵色為難,“徵公子昨夜喝醉了酒,下令將您的物件都搬來徵宮。”


    我側身餘光瞥過榻上宮遠徵側臥的背影,歎了口氣,“先搬去偏殿吧。”


    榻上的宮遠徵聞言睜開了眼,眉峰輕蹙,慍色漸濃。


    自搬迴徵宮,阿沅格外高興,白日待在醫館,搗鼓蠱蟲,跟著宮遠徵研習藥理,日落後便纏著他迴徵宮。


    自那夜過後宮遠徵對我冷淡頗多,迴徵宮也從不進偏殿,即便在醫館相遇也總是冷臉走過。


    我不知緣由,且本就心緒混亂,一時之間難以理清對他的感情,便隨他去了。


    直到那日宮尚角忽而下了一道執刃令。


    廊下熏香嫋嫋,醫館藥爐的水汽躍出窗口,我偏頭看向縈風解釋道,“像這樣細火慢煎……”


    “夫人!”晚櫻急急忙忙地走上台階,神色焦急。


    縈風接過我手中的團扇,輕輕煽動爐火。


    “何事如此慌亂?”


    她瞥一眼我身後的縈風,猶豫著不知該不該開口,“奴婢失禮。”


    我心中驀地湧上不安,“有話直說。”


    晚櫻目光難掩急切,頓了頓道,“奴婢聽角宮的下人說,執刃剛剛下令讓長老院為徵公子選親。”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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