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士點點頭,同意我走過去。


    鉤鎖也慢慢鬆開尾刃,放了那名士兵。


    我很清楚現在的處境。


    即使鉤鎖不出現,船上的大多數人都對我和白月抱有敵意。


    他們不會輕易信任一個感染者,這也是情理之中。


    如果讓中士感受到異變體的巨大威脅,一損俱損也不無可能。


    如今最好的狀態就是維持白月與鉤鎖之間的平衡,至少得讓中士覺得一切都在控製之內。


    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我可不想就這麽死在這。


    雙方協商得很順利。


    船頭前甲板處,是我和鉤索的活動區域,包括甲板表麵和下層的一間儲物室。


    7天,鉤鎖不需要進食,但是我需要,所以會有士兵每天定時送飯。


    同時我們的活動區域旁會有士兵持續監視,防止出現意外。


    我知道鉤鎖不會殺我,我們都隻是要活下來而已。


    白月在甲板中段處徘徊,死死盯著鉤索。


    場麵很尷尬,雙方明明談攏了,但又似乎沒談攏。


    在甲板上時刻保持緊張的對峙狀態。


    天空一架轟炸機咆哮而過,打破了雙方僵持的局麵。


    所有人都聚集到貨輪右側,遠遠看向靜江市。


    轟炸機向西而去,逐漸成了一個小點,隻留下一道長長的白色雲帶。


    中士不斷和船長複核距離,確保我們在安全地帶。


    寂靜無聲……


    似乎所有人都在屏著唿吸。


    ……


    隻那麽一瞬間,我眯著眼睛,手指死死扣住欄杆。


    耀眼的太陽從平地上誕生……


    許多人擔心自己的眼睛受傷紛紛躲避,但更多的人還是忍不住注視著這場戰爭與文明的碰撞。


    好在距離足夠遠,強光一閃而過。


    蘑菇雲升騰而起……


    空氣似乎在沸騰,竄動,如千萬匹烈馬奔騰。


    當看到半空中迅速擴散的的塵埃,大家才反應過來。


    boom……


    海浪輕湧。


    所有人迅速躲迴甲板下。


    嘭!!!


    如同天雷擊碎大地,穿透了整個大海,爆裂聲從四麵八方襲來。


    裹挾著狂躁的氣流,憤怒撞擊貨輪。


    我蹲在甲板下方,死死抓著扶梯,整個貨輪都在左右晃動。


    鉤鎖顯然從未了解過核武器,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震得應激,渾身顫抖著發出持續低吼聲。


    衝擊波持續了幾分鍾,一切才平息下來。


    有兩三個人壯著膽子走上甲板,隨後是更多的人。


    蘑菇雲散得更開了,幾乎遮蔽了靜江市的整片天空。


    半空中的熊熊火焰已經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汙濁的塵埃,大有黑雲壓城之勢。


    大家一言不發,有人不由自主地掉著眼淚。


    我想,如果未來的人類沒有因此滅絕,那麽這一刻應該會在曆史上留下一筆。


    或許正有一架飛機,在這一刻遠遠記錄著,然後當天晚上就在各大新聞媒體上爭相報道。


    靜江市以外的居民,大概也看到了。他們肯定也紛紛拿出手機拍攝,全國應該都在討論著這場爆炸。


    會有很多人因此悲傷,認為人類的階梯已到盡頭。


    當然也會有人滿懷希望,這是國家的重大決策,此後便是新的曙光。


    但是我們在船上,連空氣都是悲涼的。


    這座城市經曆過很多次毀滅,但雄偉的建築和寬大的道路總和野草般生生不息,一次又一次盤踞此地。


    它的極致繁華曾讓太多人趨之若鶩。


    不知道下一次重生,會是什麽時候。


    我們感慨著戰爭的殘酷,但船長卻沒心情與我們共鳴,毛毛躁躁跑進控製室,對著大副和中士嚴肅討論著什麽。


    我和鉤鎖隻能在前甲板那點地方活動,雖然好奇他們的談話,但也隻能遠遠看著。


    “真是可怕的武器……如果人類有一天全死了,這一點兒也不奇怪。”


    鉤鎖顯然恢複了理智,蹲坐在甲板上對我說道。


    後方三個士兵依然站在遠處監視著我們。


    “人類不會死。”


    “我曾經也是人類,現在搞成這樣。”鉤鎖無奈指了指自己,“其實我應該有名字,梁誌。”


    “什麽?”


    我疑惑看向鉤鎖,難不成它還擁有被感染前的記憶?


    “梁誌?”


    我再一次確認,“你怎麽會記得?”


    “我不記得。”


    “我不記得。”


    鉤鎖迴答。


    “那你怎麽知道?”


    “我某一天翻弄自己的衣服,找到一個……嗯……應該叫錢包吧。有一張身份卡,那是我,寫著我的名字。”


    “你還識字啊?”


    我不禁笑道。


    但其實我也不清楚,一個人被感染後,腦子裏到底還能留下多少以前的信息。


    “不認識,不過感覺熟悉,那些新人類告訴我的。”


    鉤鎖攤手道。


    “哼……新人類?他們還真是自以為是。”


    我不屑道。


    “這我同意,他們……自大,傲慢,不過確實聰明。”


    “你怎麽認識他們的?”


    我問道。


    “作為人類是什麽感覺?”


    鉤鎖反問。


    “沒什麽感覺,一直以來都是這樣。不過……”這不禁讓我對鉤鎖感到好奇,“作為感染者,是什麽感覺?”


    “和你的感覺一樣。”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不!你變成這樣子都不超過一年!曾經你是梁誌,或許是個父親,或者某個公司員工,永遠都是夜以繼日的工作。”


    “但這些我都不記得。你記得你出生時的場景嗎?”


    鉤鎖也好奇道。


    “那怎麽可能?”


    “我的記憶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鉤鎖不由迴憶著。


    “滿是鮮血的雙手……美味的人類屍體……我跑到路上,濃厚的煙味,有人拿槍打斷了我的腿……”


    “我混跡在人類的聚集地……吵吵嚷嚷……後來我也學著吵吵嚷嚷。我們長得一樣,他們認不出我來。吃人對我來說太簡單了。可惜後來……”


    “那些白癡感染者越來越多,它們不懂如何隱藏,把那地方攪得一團糟。那些帶槍的人又來了很多,相互搏殺。”


    “我的身體被一次次破壞,又幸運地愈合。後來有一天終於理解了,你們為什麽要向我們開槍,我們為什麽要吃人。”


    鉤鎖盯著我,舔了舔舌頭。


    “我們可是有約在先,你不殺我,大家相安無事。”


    我提醒道。


    “放心,這我還是懂的。”


    鉤鎖指了指後麵那些士兵道。


    “說起來,你為什麽非要選我做人質?”


    “這還不明顯嗎?”鉤鎖頗有嘲諷的意思,“其他人沒有價值,你們老大會對一個沒有價值的人有所顧忌嗎?但你不一樣,控製了你就是控製了那個女人。我需要活下來,那女人需要你活著,而你們老大害怕兩個感染者出現在一條船上,雙方相互約束也是他們可以接受的。所以我們三方都相安無事。”


    “你比我想的……要聰明些。”


    聽著鉤鎖的描述,不免讓我有些後背發涼。


    它居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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