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出奇地安靜。


    感染者好像躲貓貓一樣藏了起來。


    遠方傳來炮火聲……


    眾人神經緊繃看向漆黑的街道。


    中士最後檢查一次槍支裝備,一個躍身翻過防線,半蹲在鐵絲網前,指揮我們前進。


    我們的任務是,沿著防線向北,與大部隊集合。


    共18人的小隊,隻有一人有重火力,其餘人隻能靠手裏的自動步槍殺出血路。


    所有人移動時都是靜悄悄的,仿佛我們才是這夜間的鬼魅。


    空洞的大樓內部,漆黑的巷子裏,或者某些不注意的轉角,這些感染者就喜歡躲藏在這種地方。


    我們分為6組,三人為一組。每組保持一定距離,但在視線之內。


    因為隻要開了第一槍,所有的感染者都會注意到我們。


    三人一組可以協同作戰,而一定程度的分散則防止我們18人被包圍團滅,同時可以相互支援。


    當然,現實沒有那麽理想,我們沒有通訊設備,完全無法組間溝通,而槍聲是唯一的信號。


    麵對如此多的異變體,什麽戰術都沒用。


    我和刀哥,還有劉猛自然是一組,其他人共同戰鬥那麽久,早有了默契,才不想帶上我們三個累贅。


    中士的策略是盡量克製,能不開槍就不開槍。


    這能讓我們活得久一點……


    我們前往的方向,也正是港口的位置。


    那裏的部隊力量集中,也引得不少感染者匯集過去。


    炮火聲也是從那裏傳來的。


    “感覺活不過今晚。”


    刀哥平靜說道。


    “管他呢!天王老子來了,也得讓他腦袋開瓢!”


    劉猛躲在轉角處,滿不在乎迴答道,同時觀察著附近的狀況。


    其他小組轉移速度很快,我們小跑才能跟上他們的步伐。


    砰!


    眾人心頭一緊。


    “碰上異變體了……”


    刀哥目不轉睛盯著槍聲的方向。


    砰砰砰砰砰……


    其餘小組迅速向槍聲的位置移動並支援。


    我們三人落在最後麵。


    “咱們也快跟上!”


    劉猛向我和刀哥做了向前的手勢,便一股腦衝過去。


    吼吼吼吼!!!


    聽聲音不止一個異變體……


    小組很快被打得潰不成軍。


    “九點鍾方向!!!”


    中士的聲音在黑暗中迴蕩。


    “機槍手!!!”


    一顆照明彈投擲到右前方的大樓裏,幾隻感染者的身影顯露。


    “啊啊啊!!!”


    一個斷了一臂的異變體,從上躍下,狠狠咬住一位士兵的腰部。


    砰砰砰砰!


    士兵抽搐著開槍,那異變體頭猛地一摔,撕下一大塊肉。


    士兵的身體被拋了出去,內髒灑落在地。


    砰砰砰砰砰!!!


    密集的火力逼得那異變體退迴黑暗中,但附近又聚集了不少感染者。


    “我們需要支援!!!”


    最前麵的士兵大喊。


    左右兩翼的小組快速收攏,共同抵抗感染者的攻擊。


    我們三人緊跟隊伍,警惕身後可能出現的敵人。


    “注意右邊的房子!”


    劉猛忽然提醒道。


    有幾道身影在其屋簷下晃動,但並未向我們衝過來。


    它們似乎是在黑暗中觀察著我們。


    我緊緊托著槍,隨時準備扣動扳機。


    “從右邊小路走!”


    中士在前麵大喊道。


    正前方的感染者被火力擊散,我們趁機向前移動。


    周圍稀碎的腳步聲,刺耳的尖叫,不斷撥弄眾人的神經。


    那些感染者,它們似乎不再積極地攻擊我們,大概是沒有到饑餓的時候。


    我們前進了10公裏,一路上損失了8名隊員。


    我的子彈已經不多了……


    而越是往前,感染者越密集。


    中士根本就沒指望我們活下來。


    他隻是義無反顧地要與部隊匯合。


    “不能再往前了……”


    其中一名士兵終於忍不住。


    “隊長!我們不可能活著到港口防線!既然部隊沒有下達別的命令,我們為什麽不能守在南側6段防線?”


    “你在害怕嗎?”


    中士冷冷發問。


    “我們活不了多久了。”


    士兵哽咽迴答,“我隻想看一眼明早的太陽……”


    “列兵趙永喆!”


    中士憤怒地拿槍抵著士兵腦袋,“你是一名戰士!不要侮辱了這身衣服……”


    “我們為這座城市做的夠多了!”趙永喆夾雜著淚水咆哮著。


    “我們在這裏堅守了9個月!從來沒有退縮過。物資不夠我們就吃糠糧。那些怪物一來,我們就扛起槍衝上去!等了總部一個月的救援,結果救援沒等到,把核彈等來了……”


    其他的士兵滿眼疲憊地看著趙永喆。


    “我們來這裏不就是為了救人嗎?現在沒有人可救了!他們都成了感染者……誰又來救我們……”


    趙永喆哭著鬆開手裏的槍。


    “趙隊,恕我直言……”另一名士兵也站了出來,“我願意為了國家獻出生命。但大局已定,還有不到12小時,靜江市就被引爆。讓兄弟們休息會吧……”


    “脫了這身衣服,就可以離開小隊,不用聽我的命令。”


    中士扭過頭去,“要不然就給老子繼續向前。”


    趙永喆哭著向中士敬禮,卸下身上的裝備,脫去衣服。


    光著身子,趙永喆向大海的方向走去。


    其餘人默默低著頭,又跟上中士的腳步。


    我對此並不覺得意外。


    這些士兵,大概從靜江市爆發初期就被調轉到這裏,從最初的裝備精良,物資充裕,到如今的衣衫襤褸,食不果腹。他們每天都在和死神對抗,怕是早已麻木了。


    倒是這位中士,性格和趙隊頗為相像,如同戰爭機器一般,隻知道執行命令。


    我們在沿海公路上穿行,這樣可以暫時避開一些感染者。


    大家都提不起精神來,實在不想做些無謂的犧牲。


    中士大概感受到小隊的行進速度在變慢,便命令我們休息片刻。


    我雙手扶著公路護欄,向著北方的海麵眺望。


    遠方一片漆黑。


    按理說,目前的位置應該隱約能看到港口貨輪。


    莫非船已經走了?


    倍感失望,我倚靠在護欄上仰天長歎。


    “從現在開始……”


    中士步伐沉重走過來,“城防軍11營3排,第8分隊,就此解散。我們在限定時間內,成功守住了第四層防線6段區域。大家在最後的時間,好好歇歇吧……”


    坐在地上的士兵,抬頭木訥地看著中士。


    “沒什麽……不用覺得屈辱,你們曾經都是最英勇的戰士,同時也是父親和兒子,很可惜我們見不到家人了。隨意揮霍你們人生最後12小時吧!”


    十幾名士兵默默站起身,向眾人敬了個禮,然後紛紛脫下衣服,赤裸著往迴走。


    “我也想看最後一次日出。”


    一名士兵臨走前說道。


    整個小隊,現在隻剩下五人。


    我,刀哥和劉猛,還有中士和一名士兵。


    “你們還要繼續前進嗎?我坦白的講,再往前我們可活不到12小時。”


    中士看向我們道。


    “我去哪都一樣,總之人多力量大。”


    我迴答道。


    “就是,不就是個死嗎!”


    劉猛總是無所畏懼。


    “你呢?”


    中士問最後那位士兵。


    “報告隊長!我永遠執行命令!”


    士兵堅定迴答。


    中士抽動幾下嘴角,轉過身去。


    “收拾好裝備……我們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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