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曾永傑不像是在開玩笑,奢崇明皺了皺眉。


    作為總將,奢崇明必須要考慮此事的真實性。


    如果他擅自派兵前往北城,無疑是告訴徐鴻儒,自己信不過他。


    戰事在即,最忌諱的便是統兵的將軍起衝突。


    但如果不去,如果真出了亂子,反而更加糟糕。


    奢崇明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他內心深處是相信徐鴻儒的,但曾永傑也是自己帳下老將,跟著自己征戰十幾年了。


    他不得不考慮曾永傑的提議。


    見奢崇明始終下定不了決心,時間卻在一分一秒的過去,曾永傑更加急躁了。


    他可以保證,趙春南被人替代了,但他口說無憑,隻能幹著急。


    不過很快,他就計上心來。


    “將軍!”


    “今夜的執行勤務,讓我去吧!”


    “我率三百將士,盯著那廝,如果他敢有任何輕舉妄動,我會立刻斬殺他!”


    “所有過錯,讓末將一人承擔!”


    奢崇明鬆了口氣,頷首道:“好,那你便拿著本將軍的令牌,前去找人換防。”


    曾永傑有足夠的理由換防,隻要奢崇明同意。


    沒有遲疑,曾永傑拿著令牌,即刻出了住府,領了三百人朝著北城門而去。


    這個消息,很快也傳達到了徐鴻儒耳中,當他得知奢崇明遣曾永傑去北城巡邏換防的時候,心就沉了下去。


    哪裏不知道這是曾永傑去告了黑狀?


    還好巧不巧的去北城?


    這不是明擺著要監視漢生嗎?


    但事已至此,徐鴻儒也不能攔住曾永傑,不讓他過去,那隻會讓事態變的更糟糕。


    能不能順利完成計劃,就看漢生的決斷了。


    滿天星鬥下,北城牆上火把林立,巡邏的士兵在城牆上走過,漢生也帶著部下來到了即將換防的位置,亮出令牌。


    “喂!趙統兵來了,換防了!”


    看清來人後,有士兵喊了一嗓子,正在歇息的統兵立刻起身,來到漢生麵前,一言不發的掏出堪合。


    每一個位置的信物都不同,而令牌、信物,也統稱堪合,跟虎符一樣,分上下兩塊,隻要能合在一起,就說明對方的身份無虞。


    對方那統兵顯然跟趙春南不對付,一直沉著臉,看也不願看他,敷衍公事的驗證了堪合,將登記冊拿來,在上麵簽下自己的大名,然後轉手將其交給漢生。


    “哼!弟兄們,撤!”


    那統兵的態度反而給漢生開了直通車,根本沒有任何懷疑,也沒有任何交談,就這麽輕而易舉的將城防交給了他。


    漢生比了個手勢,身後的將士明白他的意思,拿著兵器火把開始裝模作樣的巡城。


    為了防止有特殊情況發生,徐鴻儒跟朱燮元楊俞茂等人商量的時間是醜時末,也就是午夜三點左右。


    而漢生的換防時間是在卯時初,需要值兩個時辰。


    時間上可以說非常充裕,三點正是人最困的時候,也是守將們最為懈怠的時刻。


    本來計劃可以說萬無一失,但還是有意外發生了。


    曾永傑來了。


    他拿著奢崇明的令牌,徑直上了北城牆,找到負責中段的統兵,跟他說了幾句話,接管了巡邏事宜。


    漢生負責的是北城牆的西段,曾永傑則是中段,其意味不言而喻。


    曾永傑也沒有再表現出之前那般親切的模樣,而是隔著老遠冷冷的盯著漢生,目光始終不肯移開。


    漢生立刻醒悟,這曾永傑是來監視自己的。


    看樣子還是引起了別人的懷疑....


    不隻是漢生發現了異常,其他的將士也發現了異常,巡邏的時候,有左右低聲問道:“將軍,那曾永傑一直盯著咱們,咱們過會兒怎麽辦?”


    “要不要.....”


    左右手掌在脖頸處一劃,眼神兇狠,想要殺之以除後快。


    可對方有三百人,自己隻帶了二百人,真要打起來,誰勝誰負還不好說。


    漢生帶了五百人進城,留下了三百人護衛徐鴻儒,隻等城中大亂的一刻,徐鴻儒就會火速前來北城牆,與他們匯合。


    而自己率領的這二百精兵,才是舉火為號,打開城門的關鍵。


    如果沒人盯著的話,二百人強行開啟城門是足夠了,但曾永傑帶領的三百人,正有意的往自己這邊靠。


    很快,兩邊巡邏的士兵就走到了一起。


    漢生趁機朝著曾永傑走來。


    曾永傑吐出口裏的牙簽,起身。


    四目相對,曾永傑冷笑道:“果然,你不是老趙。”


    漢生冷冷的看著他,手持兵器握柄,冷聲道:“老趙有事,我代他巡城。”


    “是啊,忙著在閻王爺那兒報道吧.......”


    曾永傑咧了咧嘴,戰場上兩軍交戰,有所死傷是在所難免,他也早就做好身死的準備,但當他知道自己的兄弟死去的時候,心中的悲痛是難以抑製的。


    與之而來的,還有無盡的怒火。


    曾永傑也握住了兵器,用力大太導致骨節微微發白,兩人似乎都有些按捺不住,隨時都可能大打出手。


    巡邏的士兵迴頭,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漢生看了眼天色,淡淡的鬆開手,轉身。


    計劃的時辰還沒到,漢生自然不會選擇現在動手。


    至於曾永傑,他倒是不擔心,如果他真的能調動城中兵馬來圍剿自己,早就那麽做了。


    何必多此一舉來監視自己呢。


    結論隻有一個,那就是曾永傑說的話,也許引起了奢崇明的警惕,但還不至於讓他大動兵戈。


    就跟漢生推斷的一樣,曾永傑想動手,但沒有理由。


    安邦彥與奢崇明合兵,兩邊自然不可能都認得對方,趙春南雖然是從都勻府過來的,但徐鴻儒從來沒有言明他就是趙春南。


    就算曾永傑以漢生不是趙春南為由發難,漢生也大可以說趙統兵生了病,在都勻府休養,自己是安邦彥手下的將領。


    就算要核驗,那也得派出探馬前往都勻府。


    可這個時候,都勻府早就被秦良玉攻下了,上哪兒找安邦彥?


    除非漢生想要打開城門,舉動十分可疑,曾永傑才能正大光明的動手。


    不過,曾永傑現在已經確認了,對方就是明軍的內應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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