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虎祖籍遼東蓋州衛,出生自軍戶之家,自幼無管束,成一地痞流氓,後來女真崛起,努爾哈赤發布七大恨,對大明宣戰,遼東告急,張大虎之父戰死,其職位本應由張大虎頂替,但張大虎卻遁入山林,消失不見。


    遼東破,陳年檔案卷宗丟失,張大虎的信息僅剩隻言片語,本來朝廷已經將他按照戰死處置,沒想到他竟然出現在了京城,用其他饒身份。


    能夠翻出張大虎的檔案殊為不易,費了不少勁,原本這些卷宗都是放在庫房中無人問津的,柳安忽然要求調閱,花了趙誌不少心思。


    柳安想要的就是張大虎的生平信息,從他的檔案總得知,張大虎的父母應該是兇多吉少,但他家中還有兩個妹妹,逃難時走散,張大虎為了躲避軍役,沒辦法隻能逃進了山中,但他年幼的妹妹們卻被人收養,而且就住在離京師不遠的保定府。


    經曆過大難的人都喜歡去自認為安全的地方定居,對於大明的百姓來,遙遠的西蜀不切實際,富庶的江南時常有海寇侵犯,相比之下,距離最近的京師反而是最佳選擇。


    畢竟皇帝住的地方,怎麽可能不安全呢?


    柳安讓李桯易乘快騎去了一趟保定府,將張大虎兩個妹妹接到了京師。


    一晃這麽多年過去,張大虎的兩個妹妹已經長大成人,其中一位已經嫁做人妻,剩下一位待字閨中,雖不是什麽大富之家,日子卻也能過的去。


    柳安不是個喜歡用暴力的人,但有些時候,有些人,逼得他不得不用暴力,如果可以的話,他更喜歡用懷柔政策。


    張大虎見到他二位妹妹的時候,根本不能接受,當初他剛到京師,沒少打聽他兩個妹妹的下落,但是人生地不熟的,隻有兩個姓名根本無從查起,等到張大虎站穩了腳跟,那些陳年往事已經鮮有人知曉了。


    但這些卷宗,普通百姓不知道,鎮撫司裏都有存案,隻不過張大虎沒權利調閱罷了。


    望著跪在兩個妹妹麵前一個勁懺悔的張大虎,柳安能確定這是個有性情的漢子,他這些年靠著幫人聘請一些打手或者賊糊口,雖上不得台麵,但也不是罪無可恕。!


    兩位妹妹也早已原諒了張大虎,畢竟當初兵荒馬亂,張大虎也沒有故意拋下她們,她們現在都有了自己的生活,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到了傍晚,柳安將張大虎叫進書房,開始了再次詢問。


    “張大虎,你的兩個妹妹老夫已經給你找迴來了,將來你也不用再做那些見不得饒勾當了,老夫會給你找份體麵的工作糊口為生,去津衛造船吧,那裏正好缺人手。”


    “柳先生,我知道您想問什麽,但我真的沒辦法告訴您,你對我有恩同再造,我死無妨,但我不能將她們牽扯進來。”


    張大虎搖了搖頭。


    柳安看著張大虎,道:“你對那些饒手段不夠清楚,他們可都是殺人不眨眼之輩,你知道他們的信息,又不是他們的人,他們怎麽會放過你呢?”


    “來慚愧,老夫把你帶到新軍營地,肯定被他們知道了,就算老夫放你離開,你也活不過明晚上,更別提你那二位嬌妻了,就是你兩個妹妹,也要受到牽連。”


    “柳先生你!”張大虎叫道:“你是故意的!”


    “下熙熙皆為利來,張大虎,老夫不欠你什麽,相反,你的所做所為已經觸及到了老夫的底線,老夫也不是聖人,被人打了一棒子還得笑臉相迎,不過就算你不,老夫也不會對你怎麽樣,隻是把你放迴京師,讓你繼續過日子去。”


    這已經是赤裸裸的威脅了,上一句柳安才剛迴到京師他看不到明的太陽,現在就要放自己迴去,這不是威脅是什麽?


    張大虎發現自己是進退維穀,前有狼後有虎,柳安為了逼他下定決心,還把他的兩個妹妹也扯了進來。


    柳安不覺得自己狠毒,他不這麽做,隻會有更多的人受到殃及,有人曾經做過一個實驗,考驗人性,兩條鐵軌,一條是正常使用的線路,會有火車經過,大人們告誡孩子不能在那裏玩,而另一條則是廢棄的鐵軌。火車來了,正常使用的鐵軌上有一百個孩子在玩耍,廢棄的鐵軌上有一名聽話的乖孩子,他聽了父母的話,乖乖在別人告誡他安全的地方玩耍。


    你的手上有一根板杆,隻要你拉下去,火車就會駛入廢棄的鐵軌,救下一百個不聽話的孩子,當然你也可以袖手旁觀,任憑火車通過,犧牲那一百個孩子。


    這個問題當初的柳安也遇到過,他的答案很簡單,不拉。


    凡事都有兩麵性,在柳安看來,火車來臨前首先要考慮一點,火車上有沒有人,如果是一輛載滿了饒火車,人數應該是在大幾百上下,而廢棄的鐵軌之所以廢棄,肯定是有所隱患的,如果讓火車駛入廢棄的鐵軌,火車一旦側翻,傷亡將遠大於一百這個數字,從大局觀上來講,柳安不會拉,更不會去賭火車上有沒有人。


    如果在問題的前綴加一個不需要考慮其他因素的要求,柳安的答案依舊沒有變化,還是不拉。


    一百名不聽話的孩子看到火車軋死了那名聽話的孩子,他們隻會覺得鐵軌危險,而不會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將來換個地方玩耍,父母告誡他不能在斑馬線上玩,他們還是不會記得。


    但對那名聽話的孩子來就不一樣了,他會慶幸自己停了正確的勸告,堅定自己價值觀,從而成長為社會上的一枚齒輪,不定還會成為精英。


    社會如同精密的機械,但其中有太多不必要的零件,真正起作用的,就是那些精英,他們才是最重要的。


    當然不是其他的零件就沒有存在的必要,而是如果做簡單的一百和一之間的選擇,柳安覺得並不困難。


    這個問題出現在了他的教師資格考試上,當時,他選擇了拉,成為了一名教師。但現在他會選擇不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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