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峰神色複雜的望著柳安,歎道:“是我太過膚淺了,沒能明白柳先生的意思還妄自猜測,誤會了先生....”


    柳安大笑起身,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老夫跟他們不一樣,可當今世道....”


    “若想自保,就得多動些腦子。”


    洪峰若有所思的點頭,迴到後院將事情跟楊來一說,楊來便含笑搖頭:“洪兄啊,柳先生能跟你說這些,是把你當自己人啊,你何必悶悶不樂呢?”


    洪峰苦笑:“我隻是一屆粗人,哪裏能明白柳先生這般大人的意思....我是在想以後會不會壞了柳先生的大事....”


    楊來神情變得凝重,關上房門後對洪峰說道:“洪兄你可千萬不能這麽想,若你真跟那魏忠賢一般精明,柳先生定不會留你在身邊,柳先生要的不是一個謀士,而是能不管什麽時候都站在他這一側的弟兄。”


    洪峰有些奇怪的瞥了楊來一眼:“楊兄你怎麽會這麽了解柳先生?”


    “嗨!我可是自一開始就跟著柳先生了,洪兄你是憑軍功當上的千戶,我可不一樣,我是自己一步步混到百戶的,這軍裏醃臢事都見了個清楚,其中的計較啊,不比宮中少!”


    楊來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


    說完又壓低了聲音,好似做賊般跟洪峰嘀咕道:“洪兄我跟你說,當初京中流傳的那些唱本,就是我送給他們的!”


    “啊?!”


    洪峰大驚失色,詫異間喊了一嗓子,嚇得楊來急忙捂住他的嘴,氣道:“你叫什麽叫!我這是為了柳先生好!”


    洪峰冷靜了一下,問道:“此事是柳先生讓你做的?”


    楊來搖了搖頭,洪峰一拍桌子:“楊兄你怎能如此?這稍有不慎便會害了柳先生啊!”


    “洪兄你這就不懂了,此事看似跟柳先生脫不了幹係,但在陛下他們眼中柳先生隻不過是個幌子罷了,他們絕對不會想到柳先生身上。”


    “你是怎麽知道江南糧倉虧空的?”


    楊來不悅道:“你看看,洪兄你這就把柳先生的話給忘了,多動腦子!咱們打哪兒來?”


    “江南杭州府。”


    “我跟柳先生出自哪裏?”


    “楊府。”


    “楊府兩個老爺都是誰?”


    “楊鈞和知府....”


    洪峰眼神驚疑不定,上下來迴打量著楊來,發現自己忽然有些看不懂這個朝夕相處的兄弟了。


    楊來似笑非笑的迴望他:“柳先生此人沉穩慎重,絕不做冒險之事,同時又精打細算,各種手段層出不窮,一手扮豬吃老虎玩兒的那是相當厲害,曉軍事懂進退,大家都被他外表所蒙騙,看起來就是個田壟間的農夫,老實巴交的模樣,誰也對其生不起疑心,可偏偏都看錯了他。”


    “那洪兄你又是如何知曉柳先生厲害的?”


    洪峰十分好奇的問道。


    楊來笑嗬嗬的道:“當初我也隻把柳先生當成了個普通人,但當他拿出耐饑丸的時候,我才發現此人不同尋常,先是借著二少爺的名頭吟詩吸引了二老爺的注意,然後便獻計破白蓮逆賊奠定了基礎,第一次上達天聽,讓陛下知曉了他的名字。”


    “後來在陝西大旱流民四起的時候創耐饑丸,國庫的情況洪兄你可能不了解,但二老爺曾經提起過,遼東邊關告急,朝廷連賑災的錢糧都拿不出來,這個時候獻上耐饑丸,民心、聖眷皆可收入囊中。”


    說道這裏,楊來抬頭看了看房中,拿起水盆旁的肥皂:“接著便是肥皂,柳先生從一開始的身無分文窮困潦倒,到後來連楊府都對其不敢怠慢,這時候拿出肥皂來,便有了和楊府談生意的底氣。”


    “借著大老爺楊鈞的富通胭脂鋪,柳先生賺了不知多少銀子,但若沒有之前那些事情,這肥皂他可能一分銀子都拿不到,這是步步為營。”


    “肥皂也成功的再次引起了陛下的注意,你看,柳先生的名字三次被搬上禦前,分列三事:屯銀、平亂、安民。這和陛下的憂慮可是一模一樣,若此等人才陛下都不召入京中,大明離覆滅也不遠了。”


    洪峰駭然道:“這些事情莫非都在柳先生的算計之中?!”


    楊來嗤笑一聲:“不然呢?莫非洪兄以為這一切都是巧合不成?”


    “柳先生,這是要做大事啊!”


    楊來幽幽的說道。


    洪峰聽得一愣一愣的:“大事?什麽大事?”


    “哎呀!”楊來恨鐵不成鋼的瞪了洪峰一眼:“這還看不出來嗎?試問天下如今誰還不知道柳先生之名?不知有多少戶人家在家中供奉柳先生的長生牌位呢!陛下前兩天頒布的那道聖旨免去天下稅賦,這便是柳先生的功勞,雖然聖旨中沒說,但我早就讓人宣揚出去了。”


    “有了民心,一切都好說。”


    “柳先生他他他...他要造....唔唔!”


    楊來趕忙抓起桌上的青瓜塞到洪峰嘴中,堵住了他那誅九族的話。


    “他娘的,叫什麽叫!你這是要害死咱們啊?!”


    楊來見洪峰情緒有些激動,罵了他兩句後繼續道:“你跟著柳先生這麽久,現在朝廷什麽樣你也都知道,不是不想扶,是扶不起來啊!”


    “就算柳先生硬是扶起來了,待到四海升平,柳先生的功勞怎麽算?賞無可賞賜無可賜,陛下豈能留他?!”


    “自古最忌諱的便是功高震主,兔死狗烹之事洪兄你見的少了嗎?柳先生不是想,而是迫不得已早做打算!若真有那一天,也不至於毫無反抗的餘地!”


    洪峰胸口劇烈起伏著,楊來說的話有些讓他震驚不已,趕忙小聲問道:“這是柳先生的意思?”


    “這種話還能說嗎?咱們心知肚明即可!入京的時候為什麽我要瞞著柳先生去宣揚他的功績?一是讓柳先生的名字傳遍天下,二便是幫柳先生逼出他們的破綻!江南之地那些士紳豪貴如何富有洪兄你不是不知道!有他們的幫助那些東林黨把持言路,這樣下去沒幾年朝野上下將再無柳先生的位置,到了那時候事情就沒那麽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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