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針可聞的寧靜中,知非道人轉向了同跋鋒寒同來的妙齡女子。方才看似輕易一劍誅殺跋鋒寒,知非道人並無得『色』。個人心中有數,那一劍凝聚了知非道人精氣神,並以無上劍道功夫,全力以赴施展開來方才奏效。饒是如此,也差些便不能奏功。


    眼見得知非道人是要衝著自己,那妙齡女子忍不住暗中吞了吞口水。她縱然心高氣厚,在麵對知非道人這等兇人也忍不住緊張起來。


    人群中掩藏的寇仲徐子陵神『色』緊張。他們當然不願這酷似他們“娘親”的妙齡少女慘遭知非道人毒手。其餘人也皆麵有不忍之『色』。便是對方並非中原之人,而且是上門找茬兒的,但美麗的女子總是有特權的。


    知非道人在妙齡女子麵前六尺之地站定,問道:“你可是來自與高句麗?傅君婥與你怎麽稱唿?”


    “我,我叫傅君瑜。那是我姐姐。”傅君瑜初時心神尚未鎮定,到後來卻是慢慢沉靜下來,不複緊張,倒也的確有幾分大家風範。


    聽得傅君瑜自報家門,場中眾人麵『色』再變,不複先前憐惜的神『色』,取之以憎惡仇恨的神『色』。說來楊廣三征高句麗,更多的便是抽調北地黎民,是以北方人對高句麗的仇恨,反倒較南方漢人為勝。


    知非道人眸中冰冷一片,道:“我記得你姐姐。她意欲攪『亂』中原,已然被我斃於掌下,前車之鑒不遠,你今番前來,也是來求速死麽?”


    傅君瑜以仇恨的眼光怒視著知非道人:“原來是你殺了我姐姐,你就是那勞什子知非道士了?我與你拚了!”“倉啷”一聲,傅君瑜那口充滿異國情調的寶劍出鞘,一泓秋水寒光,向著知非道人沒頭沒臉地劈來。心知自己不是對手,但傅君瑜如何肯放過這個殺姐仇人?況且,此時的她,便是想逃,也未必逃得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殊死一搏。有鑒於此,傅君瑜拿出了拚命三郎的架勢,劍光霍霍,籠罩知非道人。


    知非道人如何會將傅君瑜的劍術看在眼裏?他鼻子裏冷哼一聲,左掌似驪龍探爪,抓向傅君瑜掌中長劍。傅君瑜手腕微變,以劍刃迎擊知非道人的左手。知非道人若不撒手後退,說不得左掌便要給分成兩半了。


    傅君瑜尚且能夠變招,知非道人又如何不行?他手腕微微後挫,緊接著,似手揮琵琶一般,五指在傅君瑜劍身上一陣敲打。傅君瑜隻覺得一陣陣令她掌心發麻的震顫自劍身傳來,險些兒握不住劍柄。掌中劍被知非道人『蕩』開,空門大『露』。知非道人便在這一時刻,長驅直入,右掌探出。


    生死一瞬間,傅君瑜花容失『色』。到底比不過她姐姐傅君婥飽經磨煉,在生死關頭,傅君瑜倉皇失措,腦海中一片茫然。


    所謂“人不該死,五行有救。”就在知非道人隻消掌力一吐,便能使傅君瑜香消玉殞的當兒,兩陣惡風傳來,知非道人犯不著出醜,索『性』迴身後撤,衣袖翻飛,便已拂開寇仲徐子陵砸來的餐盤之類的玩意兒。


    知非道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固然欣賞寇仲徐子陵的重情重義,但這不是對方出手欲就下這位高句麗女子的理由。於是他警告道:“兩個小子再調皮,莫怪貧道不念昔日的緣法。”


    知非道人說完,轉身正要再度出手,忽然聽到一陣簫音響起。簫聲潺潺似明溪奔流,知非道人對這簫曲當不會陌生,心中暗道:“石青璿麽?是了,好像她曾說過,的確是要給王通簫音賀壽的。”石青璿的簫聲知非道人自然不能錯過,當下斂了殺心,靜靜聆聽著。


    有好幾個月不見了,石青璿的簫聲又是大有精進。那簫聲奇妙之極,頓挫無常,偏生勾勒出的是一片和諧安寧的畫卷:微『露』點滴沾襟落袖;瀠溪潺潺、炊煙悠悠;蒹葭榮茂燕雀啁啾。知非道人對這曲調頗為熟悉,可不就是自己曾愛唱的那首《白石溪》麽?


    果然,俄頃曲調婉轉,變得幽怨難收。予人一種綿延不休、死而後已的纏綿感覺。簫還在繼續,由轉柔轉細,偏有來自無限遠方的縹緲難測。便像是過客天地間,蜉蝣似萬物之逆旅的無奈與愴然悲戚,早已脫離了《白石溪》的調子。


    一曲終了,在場諸人幾乎都是熱淚盈眶,不能自已。每個人都自簫聲中都能品出自己人生的苦辣酸甜、愛恨得失。知非道人尤為過之,石青璿這首曲子,與其說是祝壽,更不若說是為知非道人一人所奏。


    知非道人迴過神來,眸眼微潤,那高句麗女子傅君瑜早已消失無蹤,一場宴會出現這諸多變故,主人家哪裏還有心思繼續下去?知非道人上的前去,對王通道:“福生無量天尊,貧道行事狂狷,攪了先生壽宴,萬分致歉。”


    王通道:“如何怪的道長?該是老夫謝過道長援手之德才是。”


    知非道人微微一笑,自懷裏取出一冊書籍,卻是他憑借記憶默寫的後世王陽明所著的《傳習錄》,乃是儒家心學一脈的重要典籍。知非道人將《傳習錄》交給王通,道:“此乃貧道得自一位大儒的經典。那位大儒並未收錄弟子,晚年將生平所學所思、所見所聞,總結成一冊典籍。貧道慷他人之慨,以之贈與王老先生。”


    王通大是驚喜,忙道:“道長,太貴重了。”一位儒學大家的思想結晶,對他們這些儒家子弟的誘『惑』太大了。


    知非道人道:“貧道是個道士,此書留在貧道手中,難免有明珠暗投之嫌。唯王老先生學識淵博,方不至於埋沒於它。”


    歐陽希夷與王世充等賓客也紛紛相勸,王通一咬牙,道:“如此,老夫也就厚顏收下了。道長日後有事,力所能及之下,老夫絕不含糊。”


    知非道人淡然一笑,並不將王通的承諾放在心上。事實上,王通的“力所能及之下”其實已經表明了態度。知非道人無心在於他們糾纏,客氣幾句,便自告辭。不顧王通的挽留,灑然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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