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地心世界,還是外邊群聚的市集,在這一刻都感受到了一種無法忽視的震動。


    這是從神樹本身發出的震動,其上承載的百餘個世界,都無一例外受到了波及。


    坐在自然聖殿中的金午言,眼淚無聲的留下。


    他的頭頂,一道類似於皇冠一樣的法則之力,從天而降,落到了他的頭頂。


    這是自然之子的傳承,在完成的那一刻,就通過神樹遍布南疆的根須,昭告整個南疆,自然之子這個位置的易主。


    而那些位於南疆各地的村落民眾,也紛紛走出了房門。


    “天上下雪了?”一個頭發蒼白的老人,看著與自己發絲顏色相似的雪花落下,眼中盡是震驚。


    “雪是什麽?”一個小孩拉著老人的衣角,疑惑地問道。


    “雪,就是凝結的水,在遙遠的北方,每個冬天都會從天而降,鋪滿他們的家,籠蓋他們的田地……爺爺我很多年前,有幸到達神朝的時候,就曾經見過這些潔白的精靈。”老人伸出手,接住了從天而降的六棱冰晶。


    被老人的溫度所感,這溫柔的雪花,逐漸融化。


    像是淚水一般淌下。


    小孩也接住了雪花。


    他不知怎麽,就有一種哭鼻子的衝動……明明前幾天才被爸媽教育,不許哭,為什麽現在自己的淚水,又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呢?


    他低下頭,假裝用袖子擦汗,擦去了眼角的水漬,才敢重新抬頭。


    他可不希望,因為這件事情,而被父母所責罵。


    隻是,當他抬起頭的時刻,整個人都驚呆了。


    站在自己身旁的爺爺,淚水滴下在了黑土上。


    身旁的父母,也不知怎的紅了眼眶,默默垂淚。


    雪花接著飄落,越下越大,像是潔白的精靈,鋪滿了整個世界。


    整片南疆大地,唯獨在這個時候,是純淨無暇的白色。


    餘楚佩望向了窗外。


    王川從她的臉上,看到了一種歲月雕刻的寂寞。


    他知道,那個興衝衝地出現在南疆,在進入地心世界前快樂得像個小女孩的餘楚佩,再也不會迴來了。


    因為跟她一個時代的人,就像這天上的雪花一般,不住地凋零。


    “楚佩姐,雖然這麽說會顯得我很不成熟,很不理解你,但是……”王川剛想安慰餘楚佩,就被她的手掌捂住。


    “什麽都不用說,什麽都不要問。”餘楚佩的聲音,平淡得就像是什麽也沒發生過。


    她看著外邊雪白的大地,眼神中全是不舍和緬懷。


    王川識趣的閉嘴。


    這個時候,無論他說什麽,都改變不了餘楚佩那種深刻的哀傷。


    時辰漸漸流轉,天色已黑了。


    月亮爬上樹梢頭,這場罕見的大雪,才真正停了下來。


    王川看著窗外。


    月光灑在雪原上,恬淡得就像一幅隻有黑白兩色,留白極多的寫意畫。


    “謝謝你,讓我靜靜地陪著她最後一路。”餘楚佩終於轉過頭,變換了她枯坐的姿勢:“現在,她就像這個世界一樣清淨。”


    “並且,永遠清淨下去,再也不會被任何的瑣事煩擾。”


    王川低下頭。


    從今天開始,那個統領南疆,庇護整個巫族的女子,便成為了曆史。


    她的痕跡,就像這薄薄的雪。


    在第二天的朝陽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迴歸這片屬於她的土地。


    ……


    金午言繼任自然之子,正式的儀式,會在一個月之後舉辦。


    對於王川和餘楚佩,他表現出了一種格外的關懷……在他們養傷的這段日子裏,這個忙得團團轉的男人,每天都會抽空來看看他們,並且幾乎滿足了他們一切的需求,包括各種藥材和器具。


    或許是因為看著他們兩個,金午言才能克服自己心中的悲哀,繼續拚勁幹下去吧。


    而在養傷結束之後,他們提出跟隨商隊的請求,也毫不意外地被金午言答應下來,找了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塞進了商隊之中。


    神朝的商隊,這一次由中部的心宗帶頭。


    心宗與巫族的地盤,隔得並不是很遠,因此彼此間的關係,相對來說比南瞻這種鞭長莫及的家夥,要好上許多。


    王川和餘楚佩這兩個人,被商隊予以了極高的禮遇。


    畢竟,在名義上,他們已經成為了巫族這次,派遣到大淵的高級人員……在禮節上,心宗這些和尚,當然不會有分毫的怠慢。


    仙舟啟程,餘楚佩站在落地的舷窗邊,看著那神樹的樹冠,眼神縹緲。


    “還有幾天到大淵?”她輕聲問道。


    “剛剛去問了,大概還有三天左右,畢竟在去往大淵的路上,禁飛的天險太多,還有不少妖族和古戰場,我們是沒辦法進去的,所以在各種繞行之下,我們的進度會被迫拖慢一些。”王川應聲:“不過,比我們先前設想的當做貨物,要好的多了。”


    餘楚佩輕聲笑笑。


    “這個身體的感覺,確實不錯。”她撫摸著胸前的吊墜:“符合我的靈根,也能夠創造出一副近乎以假亂真的肉體,雖說全數由項鏈本身的靈力構成,但卻能夠擁有完整的結構,說是神器也不為過。”


    王川點了點頭。


    今天早上,他才被餘楚佩操練了一遍。


    雖說挨打的時候真的很疼,但那種女子輕柔的手掌觸感,還有肢體接觸時的感受,確實跟尋常的人體,沒有明顯的分別。


    這種手段,稱之為神器,真的不為過。


    “我想,你一定很好奇,進入大淵之後,我們究竟要做什麽。”餘楚佩轉過身,墨綠色的裙擺拖到地上,給人一種雍容的美感:“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了。”


    王川洗耳恭聽。


    “第一,在我們進入大淵的時候,需要立刻離開這艘仙舟。”餘楚佩坐在躺椅上,手指輕輕地敲打著一旁的竹條:“這一點你不用擔心,我已經跟那些巫族的部屬說過,我們來此另有任務,並不會幹擾到心宗和這仙舟的貿易。”


    王川點了點頭。


    “第二,我們要完成一個血脈的變化。”餘楚佩的聲音冷了下來。


    “血脈的變化?”王川眯起眼睛。


    一陣刺痛,從他的掌心傳來。


    餘楚佩的身體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飄了起來,一指點在了他的掌心。


    “欲成大事,需忍常人所不能忍。”她看著王川的臉上,逐漸冒出的猙獰青筋。


    “來吧。”王川從口中擠出了兩個字。


    他的身上,潛藏已久的黑氣,再度浮現。


    像是深淵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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