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見師父時,他正在教那位小師弟劍術。親手相傳,旁邊還放著些精美的點心,他親眼看著師父拿起點心遞給他吃,這情景就如他當年一樣。


    師父知道他出關後,對他十分殷切,又責怪他當初一聲不吭地閉關。


    那位小師弟名叫李星宿,天姿很好,也許是對他這個師兄不熟悉,有些桀驁。


    他倒也不在意,師徒三人在陽光溫暖的下午,吃茶敘舊,是他記憶裏少有的溫馨。


    他曾擔心過自己閉關會不會讓長離峰排位降低,可他一問才知道,長離峰現在已經是名副其實的第八峰。


    他心有疑,一番調查後才知道,那些師兄弟們竟都在服用息經散!


    當他進屋撞見他們都在用這藥時,心都涼了一半。


    他跑進屋,打掉了他們手裏的噬命毒藥,可那些師弟們不但不領情,還反過來指責他不懂事。


    那種瘋狂又無法自控的樣子,與當初的自己何其相似啊。


    這世界變得好奇怪,他心目中慈愛的師父,原來從來都不是他看到的樣子。


    他跑去質問師父。


    師父說:“讓長離峰成為第一峰是每個長離弟子的責任,你可以逃避事實躲進山洞整整二十年,你的師弟們可比你懂事多了。”


    他覺得好荒誕,“那根本不是什麽提升修為的藥,那是慢性毒藥、是催命符啊!”


    清虛道人冷冷一笑,“你的意思是為師故意要害你,害你的師弟們?”


    “難道,不是嗎?”


    “放肆!誰允許你與師父這麽說話,閉關二十年就不知尊卑,不識禮數了,給我出去!”清虛道人惱羞成怒了。


    他無奈地低頭,喃喃地反問一句:“那你為何不敢給星宿師弟服用此藥?”


    “滾!”


    此後,他無數次想勸解師弟們戒了息經散,告訴他們這藥的危害,可沒一個肯聽他的話。


    他便想在一年一度的試劍大會上,用他自創的一套歸元劍法勝出,讓師父看到,就算不用捷徑,長離也可以成為第一!


    可他低估了歸元劍法的吸引力,星宿師弟得知他的歸元劍法厲害,央求師父說服自己,讓他帶著歸元劍法在試劍大會上揚名。


    李星宿幻想著,他年紀輕輕就能自創一套劍法,那是多麽厲害的人才能做到的的啊!


    師父便來找他,說:“既然你的目的是要向我證明息經散無用,那麽誰去參加試劍大會也不重要了吧,你就把這劍法讓給你師弟,師父答應以後再也不用息經散。”


    “這劍法是我自創,如何能讓,如何相讓?”他不由地覺得可笑,更可笑的是自己,他這幾十年都做了些什麽啊。


    他拒絕了師父的提議,憤怒之下便下山了。


    下山之後他不知道何去何從,幾番轉折下,他還是迴了家。


    父母的臉上明顯有了老態,看到他迴來,並沒有埋怨,也沒有質問他為何這麽多年沒迴來,歡歡喜喜地迎他迴去。


    他們是看到自己臉上的迷茫與失措了吧,他想。


    晚上一家人高高興興地吃了飯,他躺在床上出奇的平靜,安心的睡了過去。


    沒想到,這一睡,竟是訣別。


    他半夜被濃煙嗆醒,才看到家中起了大火,他急忙去尋父母,卻看到父親和母親倒在門口,鮮血淌了一地,而屋裏,還站著另一個男人。


    他的師父,清虛道人。


    他死了,死在自責中,死在自己的天真,死在對師父的盲目信任,或許一開始就錯了。


    他的一生,多麽的荒誕呐。


    二殿下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


    他的出現沒有帶著光明,他的生命裏也不會再有光明了。


    他脫離了人的身份,成為了妖。


    第一件事就是將清虛長老的所作所為傳信告知了整個劍宗,一夜之間,清虛道人身敗名裂。


    他在一天清晨,親手弑師,報了父母之仇。


    終於得以解脫。


    ......


    青一說完,原本扭曲的臉龐慢慢變得平淡。


    或許是這些事情憋在他心裏太久了,今日他說出來,自己也得到了解脫。


    “我能感到,你的心中已經沒有仇恨了。”平靜的石室裏,傳出女子冷靜而沉凝的聲音。


    青一淡淡而笑,“或許吧,這些年我因為這些事,始終鬱鬱不歡,說出來也是解脫。”


    “您要是多交些朋友,沒準兒早就解脫了。”


    他樂的哈哈一笑,“你這女娃倒是很有意思,很合我眼緣。”


    喬然將手放在胸口,微微低頭,“能逗您一笑,也是我的榮幸。”


    “嘴巴這麽甜,不就是想讓我答應你的請求?”


    喬然正要點頭,就聽他說:“不如我收你為徒,師父幫弟子是天經地義的事。”


    “你的葫蘆裏又賣的什麽藥?”喬然眯著眼打量他。


    青一不緊不慢地看了門外一眼,認真道:“我是真的想收個徒弟傳承一脈。”


    “有個事還沒問前輩,您自創的歸元劍法被清虛道人奪走了吧?”他剛剛隻說是清虛道人害了他,雖然沒有提到歸元劍法被搶走,但人都被殺了,搶個劍譜還不簡單?


    “既然劍譜都不在了,您還能教我什麽?”喬然挑眉。


    “劍譜自在心中。”青一傲色地仰了仰頭,“你沒反對我就當你同意,時間緊任務重,你過來。”


    喬然自然知道他指的是門外一直不停砸門的趙白錦,青一前輩在石門上施加了結界,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她迴過神來,規矩地走過去,在青一的示意下伸出雙手,青一與她雙手合十,閉上雙眼,將歸元劍法的劍招傳給了她。


    傳承完畢後,喬然收迴手,闔眸細細感悟著歸元劍法,那一招一式就像是自己心中有個小人在不停演練一般,她的雙手隨之而動,由心而發,緩緩打出了劍式。


    青一負手而立,看著她的動作,露出滿意的微笑。


    “這劍式柔而有道,破而有立,包含萬物又破萬物,實在是妙。”喬然打完一套,感覺自己身姿都輕盈了許多。


    “你能體會到這些,也說明我選中你是正確的。”青一很欣慰。


    “我隻不過是總結,您能在那樣的情況下,創造出歸元劍法才令人佩服。”


    青一沉吟片刻,忽然抬頭,目光中帶著希冀的光,“既然你提到了歸元劍法,想必也不願意劍譜一直流落在外吧?”


    喬然後退兩步,“等等,我好像還沒吃午飯。”


    “劍譜就在劍宗李星宿的手中,師門傳承就靠你了。”青一拍拍喬然的肩膀,感慨地說。


    說完,他也不給喬然反對的機會,拉著她往旁邊移了兩步。


    那道堅固的石門就在這個時候被破開了,石塊碎了一地,可見力道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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