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生氣了!”


    李笙抬頭去看他,見喻錦安嘟著嘴,真的一副生氣的樣子。


    “我賠你一件如何?”


    這話剛落,安洵一道真氣,將漏完正邊的沙漏倒轉了過來。


    喻錦安搖搖頭,持劍刺去:“我更喜歡你這身!”


    李笙忙用劍去擋,誰知喻錦安臨近時又突然收劍,他將距離拉開了五步:“準備好,看仔細了,下一次我不會收招了。”


    李笙擺好姿勢,蓄勢待發。


    兩人同時出招,喻錦安一手背在後,一手握劍,腰都不帶彎一下,村口鐵匠的這把劍在他手中,旋、挑、刺、撥,翻出了花兒,實現了劍生巔峰。


    李笙隻見眼前銀光簇簇,這些劍影他隻能擋住三分之一,好在喻錦安是點到為止的,不然他已經被這些劍光淩遲了。


    當沙漏中最後一顆銀沙落下,喻錦安停手收招,青衫隻裂了領口。


    而李笙這邊,起初倒無不同,隻是被劍光晃得眼睛有些花。


    看台上先前起哄的那些人,見識了這套招數後,都啞口無言。這不僅是宗師招式,還有宗師風度,比起那些持武而驕,將對手當出氣筒的人,喻錦安這一出,實在是太有風度了。


    平靜過後,隨之而來的是歡唿與掌聲。


    就連司乾都跟著拍手,他對商貉道:“我看安洵時,覺得他因是基本功最紮實的,可沒想到,喻錦安更勝他。”


    這話不假,他知道喻錦安強,卻一直覺得喻錦安是天資斐然,一學而多變,那些依靠鑽研,持之以恆的東西,必定是他目前所缺失的,畢竟在司乾眼中,這小道士太鬧騰了,靜不下來。


    可這套招式,如此連貫迅速,腳步卻不虛浮,真氣絲毫不亂,結束後,無一絲疲態。


    勤練程度,絕非朝夕。


    掌聲經久不息,普元真人隻好站起以手勢表示肅靜,看台上才慢慢恢複平靜。


    李笙迴過神後,也對著喻錦安笑:“小道長真厲害,我自愧不如。”


    “常來玩兒,我教你。”


    說完,喻錦安跳下擂台,退至一旁。


    李笙也隨著他的腳步,欲走下台,誰知剛一動腳,身上竟有碎布片飄落。


    這布片隻有指甲片大小,李笙疑惑地低頭看自己,卻見又一片,隨後越來越多,他的外衫竟碎成了粉,落了滿地。


    身上,隻留了白色的內衫。


    羞得他立馬抱頭竄下了擂台。


    想要找罪魁禍首算賬,卻早就看不見喻錦安了。


    剛平息下去的掌聲,又被哄笑代替。


    安洵趁亂上前去收迴了自己的愛神丘比特。


    丹煦則在心裏笑喻錦安欺負老實人,不地道。


    而這邊,青雲子已經悄無聲息地站在擂台上了。


    丹煦隨即將墨合取出,抱琴飛身上台。


    兩人行禮後,兀自開始了戰鬥。


    看台上的笑聲還在繼續,丹煦聚氣翻琴一拍,七弦齊震,聲響振聾發聵。


    翁鳴陣陣不絕於耳,整場再無一人嬉笑。


    琴音震蕩,青雲子以劍擋氣,下盤穩立不動。


    丹煦盤坐揚琴,再催急音。


    這聲音震地蹲在場地外麵的喻錦安都要捂住耳朵。


    沒錯,他為了躲李笙偷跑了,可這會兒聽見了聲響,又偷偷摸了迴去,為了不被李笙抓住,還偷摸坐在了喻尋竹後麵。


    丹煦十指動得飛快,單用眼看,已經分不清她在撥哪根弦了。


    此時,眾人已經忍不住,紛紛捂住了耳朵。


    可魔音從指縫中、皮膚中、毛發中滲入,這哪是跟青雲子比試?分明是將在場所有的人,都納入了對手範疇,而且贏得十分徹底。


    司乾對這商貉的耳朵道:“這家夥魔障了?這是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彈琴難聽?”


    “聲音太大了。”商貉道:“我從沒聽過墨合發出這麽大的聲音。”


    場內有些內力不濟者,已經坐不住要跑了。


    比如曲書晴,她拉著伏玉鸞:“玉兒,走吧,走吧!”


    喻錦安已經比完了,她可不想留在這兒受這份罪。


    可伏玉鸞不願走啊,她極力忍耐,捂著耳朵對曲書晴搖頭。


    蒼術看得目瞪口呆,安洵此時坐在了她旁邊,腰裏揣著愛神丘比特,見她呆住了,還好心地伸手,幫她堵住了耳朵。


    再一聲驚響,蒼術忽而身一震迴過了神,她欣喜地看著安洵,有丹煦所奏魔音掩護,隻有靠得很近才能聽得見對方說什麽。


    安洵道:“笑什麽?”


    他的手還覆在蒼術的耳朵上,蒼術墊腳對著安洵的耳朵道:“我們怎麽沒想到?隻要有指法、有真氣,就可以用琴!”


    安洵搖頭:“太難聽了,她自己不聽的嗎?”


    蒼術搖頭甩開了安洵的手,閉著眼睛仿佛聆聽美妙樂曲,隨後她轉頭對安洵道:“好不好聽算什麽,有用就行!”


    悟得此意的不止她一個,不遠處看台上的伏玉鸞,也鬆開了手,聽著調子,曲書晴訝異地看著她。


    她對曲書晴道:“師父,丹煦姑娘用心良苦。”


    “什麽?”


    伏玉鸞附耳道:“她在告訴青雲子道長,修者並非琴者,救世之音也非大雅之音,可以高尖,可以喑啞,可以不用理會曲調,有用即可。”


    曲書晴一時半會兒還沒想明白,可見伏玉鸞難得高興,也沒再多問。


    三大家的家長三人,或許有一絲要維持風度之意,都還正襟坐著。


    丹煦這一曲還未盡,真氣衝擊下,青雲子莫說上前攻擊了,能維持不退,就已經是實力驚人了。


    不知情的人,都在心中誇讚:道宗這小道士也忒牛了吧,靠這麽近,能堅持這麽久?


    青雲子的臉上,甚至連表示難聽的表情也無。


    這是自然,他什麽都聽不見。


    他眼中的丹煦,張牙舞爪一會兒拍琴,一會勾弦,像是在表演誇張的無聲劇,這讓青雲子內心還有一絲想笑。


    而丹煦的招式,都是在逼迫青雲子,用琴與她一戰。


    可不到萬不得已,青雲子並不願意綠綺在他手中,發出什麽奇怪的聲響。


    他手中握劍力道再緊三分,蓄勢以待,抓住時機,迎麵反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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