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兒頑劣不堪,勞煩丹煦姑娘這麽晚了還跑這一趟。”


    喻尋竹此意是說:你既然不認識他,為什麽這麽晚了還來此澄清?莫不是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


    丹煦不是聽不出他話外之音,便道:“不打緊的,我自小長在天聖教中,從未出過遠門,認床的厲害,還未睡呢。曲仙師的三位高徒與令郎師兄弟情深,蒼術道長更是親自來請,我家師尊也與我說過,淮秋喻城主仁德大義,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我想虎父無犬子,令郎也定是仁德的善人,再說了,我隻是來作證澄清而已,不是難事,城主無需介懷。”


    “不愧是天聖鬼君的高徒。”曲彧語帶譏嘲:“伶牙俐齒。”


    丹煦照單全收:“多謝曲仙師誇讚。”


    青雲子道:“可否讓喻師兄迴去休息了?明日還有大宴,後日還有比賽。”


    曲彧這次不會退讓,這責罰是他在跟喻錦安表明立場,若你真的存有心思,你的父母、師長都不可能會同意,你一旦選擇偏離,就是眾叛親離。


    “大宴他不必去了。”曲彧道:“跪到後日,直接去比賽,不耽誤。”


    他說這話時,眼睛盯著丹煦。


    丹煦眼神表現的很自然,露出了一絲疑惑神情。


    而一旁的三位道子,眼睛都瞪圓了。


    這樣的事兒,是從沒有過的。


    曲書晴更是因這話驚得站了起來,喻尋竹拉了拉她的衣角,她才皺著眉頭滿是憂心地重新坐下。


    丹煦苦笑地搖搖頭,作揖道:“倒是我害了他了,即使如此,丹煦告辭了。”


    曲彧對三位道子道:“人是你們請來的,負責送迴去吧。”


    “為何?”安洵道。


    他個性直爽,直接問道。


    這話也是曲書晴夫婦心中的疑問。


    “他又不是豆腐,跪不壞的。”曲彧道:“我還是這句話,是他自己願意跪著的,不信你們去叫他起來,看他起不起。”


    曲彧了解他,如果他真的心中有愧,便不會起來。


    “我……我去叫他起來,這辦的是個什麽事兒!”曲書晴忍不住了,喻錦安自小蜜罐子裏泡大,仗著一張乖巧的臉,將身邊人哄得服服帖帖:“公爹與婆婆出門雲遊前,一再讓我照顧好安兒,不能讓他受一點兒委屈。他又沒犯大錯,不過是看了一眼說了句玩笑話,跪個一晚上也就行了,你……你讓他跪到後日!感情不是哥哥你身上掉下來的肉!我自家兒子自己疼!”


    侍女上前來扶著她就往祠堂走。


    喻尋竹與三位道子也跟了上去。


    曲彧仍坐著,他抬眼看丹煦:“不跟去看看嗎?”


    丹煦到:“曲仙師想說什麽?”


    屋裏隻剩他們二人,曲彧站起,他在身高上占了優勢,低頭看著丹煦,眼神輕蔑厭惡:“謊話連篇。”


    丹煦抬頭看著他:“句句屬實。”


    曲彧嗤笑:“走吧,跟我一起去看看,你猜他此時再見你,是什麽表情?”


    丹煦道:“大概是疑惑與羞愧吧。疑惑我為何會在此,因你的小題大做而羞愧。”


    曲彧道:“我猜是欣喜,甚至還會主動與你說話。他從小就這樣,越在乎的東西在人前為掩飾就越表現的平常。他的平常就是沒心沒肺的浪蕩樣子。他寧願被人說蠢笨,也寧願多跪幾日,絕不會把真實的麵目展現出來。”


    “曲仙師隻因一個眼神一句話,便針對我,是否太過武斷?”丹煦道。


    “是否武斷,一去便知。”


    曲彧率先走出了屋子,在門外等了丹煦一會兒。


    丹煦還站在原地。


    屋外傳來曲彧的聲音:“怎麽了,怕了?”


    她是有些怕了,她來時沒想到曲彧竟如此強勢,隻憑猜測,就一副硬要在眾人麵前揭露的架勢。


    “你要是不來,這事就是坐實了。”曲彧道:“這小子去年去了趟漠西壑,漠西壑離中原隔著沙漠,中原人大多都未曾去過。但我曾調查過,漠西壑的國教名為聖教,而這聖教便是天聖教。你們是去年認識的?”


    丹煦走出,跟上了曲彧:“走吧。我還是那句,我與令徒素不相識。”


    喻錦安跪在祠堂前,看著祖宗牌位。


    雖然修仙列道也求長生,但中原這邊真正活的很長的老妖精,除了道宗的普元真人,便是自家祖父母二人了。


    而中原修者間的爭鬥,是最近這些年逐漸形成三家鼎力的形勢後才有些許緩和的。


    在此之前的亂世中,兩人相爭再引至兩派相爭,動輒滅門屠幫的事屢見不鮮,稍弱一些的都活不下去。所以放眼整個中原,活的很長的修者並沒有很多


    但喻錦安想,自家父親與外公,再堅挺個百年也不是問題。


    祖父將城主之位交於父親後,就帶著祖母雲遊藏龍去了,這幾十年間隻迴來過三次。


    如今喻府中,除了這滿牆的牌位,和喻家的父母、師長,便無長輩了。


    他是跪著的,但腰背正直。


    曲彧了解他,他也了解曲彧。曲彧認定了的事,就會查到底。


    但他現在還不能說真話,這會害了丹煦。


    “我沒錯。”喻錦安心道:“可我說謊了,我受罰。”


    這話是說給喻家的列祖列宗聽的。


    丹煦是他認定的人,不會改變。


    此時卻聽門外騷動,是喻家兩位家長與三位道子趕來。


    曲書晴眼眶中凝滿了淚,衝上前抱住了喻錦安。


    喻錦安有些懵了,他撫了撫曲書晴的背:“娘你怎麽了?這麽晚了還不睡,小心長皺紋。”


    曲書晴有些緊張地看著喻錦安:“有……有皺紋嗎?”


    她鼻子哭地紅紅的。


    喻錦安笑道:“現在還沒有,再不去睡就有了,到時候老喻還是那麽年輕,你滿臉皺紋,他就不要你了。”


    “他敢!”曲書晴摸了摸自己的臉:“真的老了嗎?”


    曲書晴隻學醫理,並不修煉,她駐顏的方法,就是些藥丸藥草。


    喻錦安道:“沒事兒,我去煉一些駐顏丹,您每天一粒吃著,再過兩百年還是十八歲。”


    幾人看見喻錦安還有心情說笑,氣氛一時緩解不少。


    這時又聽腳步聲,是曲彧與丹煦一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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