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掌櫃走後,曲彧問起了封鶴穀內動向。


    喻錦安道:“四麵大樹上都有看守,我用符紙人查探到地底有大片空鼓,內中有人氣,可能是地牢,也許是天聖教關押犯人的地方。”


    曲彧思索片刻道:“教壇這邊沒什麽特殊,槐筠也沒有太多動向,有固定人員外出布道傳教,生活作息比我這個出家人都規律。教義也全是些救苦救難舍己為人言論,十分洗腦,聽的我都想入教了,儼然是一副名門正派的樣子。”


    喻錦安道:“那咱們是不是要收拾包袱,明日一早好去填入教申請表。”


    “小子一天到晚沒個正形。”曲彧笑道:“不過這樣看來。祭壇那邊隻是個裝模作樣的地方,再盯下去也沒有什麽收獲,咱們還是得好好想想以封鶴穀為突破口。”


    “硬闖就打草驚蛇了,在外麵看也看不出什麽端倪。”喻錦安道:“這樣吧,反正顏家的事也過去那麽久了,不急於一時,咱們在這兒多停些時日,總有他們露出馬腳的時候。”


    他說的好聽,不過是想多去幾次棲月林罷了。


    這邊曲彧看他似乎幹勁十足,也點頭道:“不錯,我也是這樣打算的。表麵上越是風平浪靜,內中越是暗流湧動。”


    喻錦安用朱砂邊畫著符道:“但事出有因,槐筠滅顏氏滿門到底是什麽原因呢?顏家老當家顏季青仙逝之後就幾盡沒落了,後人的武功修為在現今武林不過隻是中等而已。”


    “這事我也問過青雲,他也說與天聖教井水不犯河水。”曲彧道:“我也想過,孩子太小不知事,曾幾次去顏府查看,該找的地方都找了,沒有得到線索。”


    喻錦安道:“各大門派懸賞兇手也未有收獲,這件無頭案實在是棘手。天聖教壇中可有可疑人物?”


    曲彧細思,這幾日他在天聖教壇外監視,之前也多翻打聽過:“此處教壇是槐筠的地盤,不算各地分壇主事,就目前南疆祭壇中,他手下高層有九人,四個護法,四個長老和一個聖女。”


    “紫劍仙?”喻錦安隻知道一個紫劍仙。


    曲彧搖搖頭:“並未見到,可能不在此。這裏的四護法為四方神位:朱雀、青龍、白虎、玄武,皆是高手,負責教中安全,四位長老也確實都很老,三個老頭一個老太,很少看見他們出門,至於那聖女名叫石窈,紅衣帶麵紗,有大型布教時,都是由她出麵的。據可靠消息,這月十五就有一場布教大會,到時教壇會對外開放,所有人都可以去聽法。”


    喻錦安仔細聽著:“這麽說和其他宗教並無不同。”


    “也不是這樣,作為雙聖之一的鬼君,槐筠卻沒有固定職務。”曲彧道:“教中高層分工明確,他這個教主倒顯得遊手好閑,比起他,雙聖的另一個要忙得多。”


    確實,另一個連他都見過很多次,每迴江湖上有什麽活動,天聖教神君晏貅必定會參加,順帶傳教。


    神君打扮的絕對很神仙,加上容顏絕豔,一席淡金色聖衣,讓人過目不忘,天聖教能夠有如今規模和她的美貌,以及勤奮傳教密不可分,在信徒眼中那絕對是比女媧娘娘還高級的存在。


    “他是南疆人嗎?”喻錦安問。


    曲彧搖頭:“來曆不明,年紀是迷,我和你這麽大年紀的時候他就已經是這樣了,天聖教神君已經換了第四人了,鬼君還是他,對外說是雙聖,他卻是名副其實的教主。”


    喻錦安想到了那蛇蛻:“如果我是他,可不會甘心屈居與小小南疆。或許天聖教是他向外擴張的並統治武林的工具。”


    曲彧想了很多,但從沒想過這點。


    當今世界,各地都由幫會門派統治,小勢力多如牛毛,中原地區較大的勢力分別為:淮秋城、道宗、肅都,這三龍頭分庭抗禮。


    淮秋城主喻尋竹是公認的天下第一,淮秋城占地廣闊,囊括了中原地區一半麵積,其中眾多門派都依附與淮秋喻家。


    道宗群山中皆為道家各宗的修者,群山綿延不絕,陡峭高遠,雖說修道之人不與人爭但實力不容小覷。


    再來的肅都,比淮秋稍遜一籌,但與淮秋是姻親關係,喻錦安的娘親曲書晴便是肅都當家人的長女。


    這三者可謂是打斷了骨頭連著筋,共同維持著中原地區的安定和平。


    曲彧想不通:“若是要對外侵略,也不是滅一個小門小派就可以成功的啊,這麽多年也沒見有別的動作。”


    “或許隻是時機未到。”喻錦安道:“等十五號去了布教大會,也許能找到線索。”


    兩人最終得出的結論還是繼續觀察。


    丹煦這邊和其他教眾一起在幫著文婆婆準備布道大會需要的東西,文婆婆是教中四長老之一,外貌是個滿臉皺紋頭發花白,微微駝背的老太婆,南疆人打扮,拄著拐杖。


    丹煦被槐筠帶來教壇後,就分派到文婆婆身邊服侍她,工作隻是端茶遞水,其實也沒做多少,畢竟大多數時間她都被槐筠叫過去傳授武功了。


    商貉則被分在其他護法那邊,兩人偶爾也能碰個麵。


    不過一直未能再遇見飛廉,按丹煦的性格她不會開口問槐筠,她知道槐筠不會多說。


    這次的布教大會一年隻有兩次,教中人都十分重視,她來這也有兩個多月了,這裏完全和地牢是兩個不同的世界,不過她知道,光處是擺給外人看的,天聖教的內中是如地牢一般的黑暗無光。


    這夜槐筠又差人來找她,槐筠的房間很大,書架邊的壁燈後有暗格機關,按下後會打開地室的入口,地室中有一格是蠱室,蠱室中飼蠱千萬。


    丹煦這次去的時候,槐筠正看著鼎中的小蟲們,那些蟲子在互相撕咬,這很像地牢中的孩子們,在槐筠眼中或許地牢也是他的一個蠱室,隻不過原料不是蟲而是人罷了。


    丹煦向他打招唿:“師尊。”


    槐筠抬頭看她:“笛子找到了嗎?”


    丹煦覺得這竹笛也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居然還記得這麽清楚:“還未找到。”


    “唔。”槐筠好似思索:“還想著讓你吹幾首來聽聽,這樣吧,你用我的。”


    他用眼神示意丹煦,丹煦朝他目光看去,五步外的長桌上,放著一管玉笛,笛身通體墨綠,玉石隱隱透光。


    槐筠每次教笛的時候,會用它來吹奏。


    丹煦走上前,拿起那玉笛,迴憶腦中曲調,開始吹奏。


    一曲畢了,槐筠沒喊停,便又吹一曲,與練習是有間歇不同,這迴是足足吹了大半個時辰,腮幫子都酸了,槐筠才喊停。


    他道:“吹來當小曲還不錯,明日改練琴吧。”


    這也太過直接了,意思是:可以了,夠了,太差勁了,不用學了。


    丹煦心中惋惜:“這不都白練了。”


    槐筠好似看出來她的心思,又道:“笛子送你玩吧。”


    “多謝師尊。”


    丹煦沒有拒絕,她吹過的笛子,槐筠也不會再碰,做工精美玉質上成,不要多可惜。


    槐筠看著她:“你還真不客氣。”


    丹煦對著他一項是麵無表情的,也很少話。


    槐筠之後就講解了些蠱蟲的種類以及製作方法,丹煦在一旁認真的聽著記著。


    在於丹煦,她覺得現在已經是過得最好的日子了,不愁吃穿不用殺人,也不用看人死掉,還可以跟著槐筠這樣的高手學習,她覺得光明既已拋棄了她,那她為何不在黑暗中好好活著呢。即使以後還是要幫槐筠去做壞事,殺人放火,那她也會去做,其一是槐筠掌握著她的生死,不容她違抗;其二是,以她的立場,殺人放火不過是小任務罷了。


    生為人,有情有心的伏玉衡已經死了。


    她是槐筠培養的殺人工具,丹煦。


    殺人工具如果不殺人,那就沒有了存在的價值。


    時至六月十五,天聖教布教大會。


    喻錦安與曲彧打扮成南疆人模樣,帶著布巾跟著人群混進了天聖教壇。


    教壇聖殿之上,聖女身著大紅聖袍,雙手交叉環抱胸前,佇立在殿堂高處接受教眾的朝拜。


    喻錦安也學著周圍人的模樣,跪地叩拜。信徒們十分虔誠,大殿裏人滿為患,卻十分安靜。


    叩拜後,在四周的軟墊上跪坐祈禱,隨後來人越來越多,聖殿裝飾繁華,可容納近千人,不過多時,所有的軟墊上都跪滿了信徒。


    接著喻錦安便聽見了大門關閉的聲音,一直站著的“聖女”有了動作,她睜開眼睛,擺出了張開懷抱的姿勢,麵帶溫和的微笑道:“神會解救你們,包容你們,愛護你們!”


    語畢,在坐者皆連連跪拜,高唿:“天聖萬歲!天聖萬歲!天聖萬歲!”


    石窈是那種長相溫柔的女子,細眉舒展,雙目微微下垂,臉頰圓潤,用槐筠的話是:“此子有莊嚴相。”


    正是這副樣貌,實在迷惑人心。


    她又道:“神可以實現你們的願望。”


    眾信徒目光殷切,都在期盼著神可以眷顧自己。


    石窈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她會選擇一個教徒實現他的願望。這個事情是不常有的,有時神君在萬人場合便會施展神通,用以拉攏教徒。


    此迴是隻有聖女在場的集會,很少出現這樣的情況,數萬人選一人和數千人選一人,概率可想而知,在坐信徒都很慶幸自己今天來了,都在祈禱聖女可以選中自己。


    喻錦安聽說過這種情況,基本上便是找些生病的人,給些神藥罷了。他也在想萬一點到一個提出無理取鬧要求的人又會怎樣呢?


    石窈環顧四下,此時有教眾捧來靈蛇,石窈將裝蛇的籠子打開,從中爬出一條黑底帶白環的長蛇。喻錦安看那蛇眼熟,分明就是他在蛇山斬斷的那條銀環蛇。


    銀環蛇很多,但那蛇七寸處有一道環形傷痕,是當時喻錦安斬下的劍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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